文/大龙
1 什么是哲学
在《谈真理》一文中,我就已经指出了哲学领域存在的很多问题:分裂,对立,不一致。但,到底什么是哲学?
可笑的是,哲学家们连这个问题都没有达成一致!
伊壁鸠鲁认为,哲学是通过论辨和讨论的方式产生幸福生活的一种活动;正如不能治疗身体疾病的医药是无用的技艺,不能解除灵魂痛苦的哲学是无用的空话。
亚里士多德认为,哲学是对真理的研究。
现在,更多哲学家采用亚里士多德的看法,因为其实,人生和幸福也在真理的范围之内。
但,真理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哈!哲学家连这个问题也没有达成一致!
不过,我们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不然什么事情都讨论不了。
言归正传。根据研究对象和提出问题的不同,如果要对过去的哲学真正进行划分一下的话,可以大致分为以下五部分,即形而上学,自然哲学 (自然基础科学),伦理学(道德哲学)和美学,以及思维哲学(逻辑哲学,认识论,方法论)。前四部分尤其第一部分是本体论,后一部分是认识论。
确实,哲学家必须学会提问。最好的哲学家所提的问题,实际上和小孩子提的问题是一样的。
当我们提出“世界是什么”问题的时候,就进入了形而上学的范畴。
所谓[是什么],就是对世界的本质,存在的本质的提问。形而上学,就是要回答世界的本质和存在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
大多数杰出哲学家同意,真正的本质的东西是亘古不变的,是永恒的,也就是落在时间以外的事物(即康德所谓[自在之物])。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真正的形而上学所研究的,乃是时间之外的永恒本质。由于这个原因,形而上学也被列入为第一哲学。
如果要回答[如何]的问题,那就落入了自然哲学的范畴。回答事物如何演变和变化的根本问题。因为只要演变和变化,就必然落在时间和空间之内。因此,自然哲学研究的是必然落在时间范围之内的会变化的事物。最根本的自然哲学指的是第一因,也就是这个世界最初如何生成的。这个问题在西方通常会演变成宗教和神学问题,例如上帝。因此,神学和哲学在第一因上通常会有交汇。神学和自然哲学的第一因也被列入第一哲学。也就是说,第一哲学由形而上学和第一因组成,考察的都是时间之外的事物,前者考察的是存在的永恒的本质,而后者考察的是世界和万物的第一推动力。
这里有个误区是我必须指出来的,就是人们通常可能会以为,形而上学和第一因是同一个问题,其实并非如此。形而上学只需要回答世界是什么这个问题,在时间尺度上,只需要回答当前和未来,并不要指向遥远的过去,并不需要管世界如何来的,只是回答存在的本质问题。第一因,是指向时间和宇宙的开始,在自然哲学上,这需要借助想象力,如所谓宇宙大爆炸,但在神学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宣称是造物主创造了一切即可。但造物主之前是什么?就不能再追问了。(为什么不能再追问?因为造物主是处于时间之外的。对时间之外的东西,是没有“之前”一说的,因为“之前”仍是落在时间范围之内的。注意,这在哲学上是非常严谨和严格的。)
如果要回答人生的问题,人生[是什么]和人生[如何]?那就落入了道德哲学即伦理学。这个问题通常是最说不清楚的。所以康德把它列入实践理性,而不是纯粹理性。
如果要回答[判断力]的问题,那就落入了美学的范围。
人类一般是通过思维来考察和认识世界的。前四部分考察的都是思维以外的事物。如果考察的对象指向思维本身,就落入了认识论的范畴,即对[思维]本身的思维和认识。但,思维真的能认识思维自身吗?这个问题提的很好。
人类岂今为止所有哲学的研究都不会超出这五个范围。
注意,对于这五类问题的每个问题,都要回答清楚[为什么]即[为何]这个问题。例如,如果某个形而上学回答了”世界的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就要求它马上阐述[为何]如此?如果某个自然哲学回答了“世界如何演变的”,也要求它马上说明[为什么]这样?因此,[为什么]是所有问题的问题。是哲学任何一个层面的问题都必须要回答的问题。也是哲学之所以成为哲学的原因。人们除了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是理性所要求的。所谓哲学,也就是不断提[是什么],[如何],[为什么]这些问题,并不断回答这些问题。
由于自然哲学实际上就是基础自然科学,如数学,物理学,天文学,化学,生理学等。而心理学目前还不是一门真正意义上的基础科学。而美学,实际上就是形而上学之本质即真的表达。所以现代哲学家的任务就变成只有两个,一个是形而上学,一个是道德哲学。前者,指导形成一个人的世界观,后者,指导形成一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从而形成完整的三观,而世界观又起根本指导作用。
有时我们也会听到宇宙观这个词语。注意,世界观和宇宙观是完全不同的,也许有些人会把它们混淆。世界观是形而上学意义上的,涉及到存在的本质,涉及到时间之外的自在之物。而宇宙观是自然哲学意义上的,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所以它只是关于时空之内的事物。很多人对时间之外和时间之内的划分没有概念,然而,这正是一流和超一流哲学家与二流哲学家、普通哲学家、科学家、学者、大众之间的分水岭。
我们也经常会听到真、善、美这三个字。在这里,[真]对应于形而上学哲学和自然哲学─最高真理和相对真理;[善]对应于道德哲学;[美]则对应于美学。
前面我们已经谈过,哲学领域不像科学领域那样,有比较好的检验标准,以至于哲学家们各说各话,谁也不服谁。那么,有没什么一种办法,来评价哲学的优劣?
其实是有的,但人们之所以没有找出来,那是因为人们对哲学以及哲学研究的核心问题,缺乏真正的洞察力。
上面的哲学分类是用于对普通人和初学者讲解哲学的,但是对于真正的哲学家来讲,他们真正要思考的本质问题实际上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所有的真正的好的哲学,实际上都是对死亡的回答,也必须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因为,很明显,如果没有死亡,人生和人世的一切都不成立;如果没有死亡和消逝,宇宙和世界的一切,都不成立。
死亡,才是哲学的真正终极问题。评价一个哲学家和他的哲学的优劣,就是看他和他的哲学对死亡问题的回答的透彻和完满。
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人类一切的宗教,实际上也是对死亡的回答。例如彼岸、天堂、地狱。人类一切的文化传统,实际上也是根植于对死亡的回答。例如中国人的祖先崇拜和入土为安的殡葬文化。
人类一切最杰出的文学作品,也是对死亡的回答。如莎士比亚著名的《哈姆雷特》中那句著名的独白:“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人终有一死,但对于死亡,人们又所知极少,而大多数人都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人类宣称自己是万物的灵长,但在死亡面前又变得如此脆弱。对于死亡这个问题,大部分人是选择逃避的。例如,怕死,不思考死,得过且过,平平安安,宗教信仰,传宗接代,死后供奉,这些都是逃避死亡的方式。但对哲学家和思想家以及认真而严肃的对待生命的人们,却不能避开这个问题,这是他们要打起精神来真正面对和回答的问题。因为,在对生存和死亡这个问题的回答上,会产生出对自由的回答。真正的自由,实际上就是对生存和死亡的一种透彻回答。因此,死亡和自由,居于所有哲学问题的核心和中心,它是检验一个思想家和哲学家深刻性的真正的标准。而科学,不管是过去的、现在的还是未来的,都是没有办法对这个问题做出真正回答的。这就是科学永远无法取代哲学的原因。
对死亡和自由的回答,实际上就是对存在的本质的回答。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第一次在存在意义上获得了统一和一致。真正统一和一致的哲学,也必然会是对存在问题作出一致而深刻回答的哲学。
依循这样一个指引,下面我们就可以清晰的梳理一下历史上哲学发展的脉络。
2 哲学的流变
现在,我们来谈谈哲学史上真正有意义的几次革命性发现,以及仍然未解决的问题。
最重要的也是早期的,还是苏格拉底的无知之知,以及老子的道及无为之为。
我们已经知道,老子的“道”,是对形而上学的最高表述。“道可道,非常道”。这跟觉者发现的真理境界已经很接近了,真正的真理确实不是语言能够描述的。一旦能说出来,就已经不是真理本身了。所以,老子在历史上所有的哲学家中境界是最高的。
老子的伟大还不仅于此。实际上,他的哲学,是真正的形而上学、自然哲学、道德哲学、美学的完美统一,并且深刻的回答了存在问题。
老子的道,回答了形而上学的存在问题:道,是一切的本质存在和最高存在。同时它也是对自然哲学第一因的回答,因为老子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为什么不是二生万物,而是三生万物?哈,这里有很深的门道,今后我会进一步指出。而 “反者,道之动”,这是对万物演化本质规律的回答。
老子对死亡和自由的回答,不是通过肯定,而是通过否定的方式进行。他说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奠定了后世中国哲学和文化对上天敬畏和生命无常的基调,与西方的仁慈的上帝形成鲜明对比。
关于个人的存在和自由方面,他说到,“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为无为,则无不为”。
这种否定的方式,是中国哲学一种特有的特质,是中国哲学特有的智慧的体现。实际上,这和觉者也经常通过否定的方式进行问题回答也非常的相像。所以我们才认为,老子其实是历史上最接近于觉者的智者。
老子的哲学,完全是沉静和冷静为风格的,完全没有个人情感色彩在里面。
他的伦理学和道德哲学,仍然保持这种基调。他认为,“道在人为德”,“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乱之首。” 也就是说,孔子的仁义道德学说,不过是在失去真正的天道之后,才不得不为之的一种不得已做法。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老子的境界有多高。
假如一个人看完《老子》之后,居然不表示赞叹,我们只能说他对哲学和人生完全无知了。
在西方,几乎同时代出现了一个叫苏格拉底的智者,他说道,“我所知道的是,我一无所知。” 如果一个普通人说这句话,我们大概真的会把他当成是无知的,但如果从苏格拉底的嘴里说出来,所有人都要侧耳倾听了,而要把它当成最高的哲学陈述。
遗憾的是,苏格拉底并没有留下著作。只有他的弟子柏拉图通过《对话录》的方式,留下了他的言行。但我们有理由认为,苏格拉底不仅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思辩哲人,而且,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行为艺术家:当他被他的人民判处死刑之后,从容慷慨就死。从柏拉图的《斐多》篇中,我们可以看到如下关于苏格拉底之死的描述:
最后的时刻到了,他的学生围拢过来,心情沉重地看着即将死去的老师。在太阳落山之前,苏格拉底叫人拿来一杯毒药。当狱卒带着毒药进来后,他以平静的语调对他说:“你应该知道怎样做,来吧,告诉我怎么做。”
狱卒答道:“你喝下这杯毒药,然后站起来散散步。等你感觉到脚发沉时再躺下,麻木感就会传到心脏。”
苏格拉底从容不迫地照着他的话做了。
最后躺在床上他想起了一件事,急忙拉下了盖在脸上的布说:“克里托,我欠了阿斯克里皮乌斯一只鸡。记住,一定要替我还他一只鸡。”
克里托与阿斯克里皮乌斯都是苏格拉底的学生。苏格拉底关照完这件事,便安详地闭上眼睛,又盖上蒙脸布。一代哲学大师便永远离开了他心爱的学生们。
毫无疑问,这段关于死亡的真正的行为艺术,向世人充分证明了苏格拉底秉承的最高存在哲学:也即至高的善和灵魂的不朽。它比西方任何一部哲学著作都来得深刻。
老子和苏格拉底,一个东方,一个西方的伟大哲人,把哲学带到人类的至高的一个境界:“无”的境界。当哲学进入“无”这个境界的时候,实际上进入了哲学的成年期,而不是幼年期。后来的哲学,不是在走向成熟,相反是在走向退化了。直到叔本华的出现,才重新扭转了局面。
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到导致西方哲学退化的第一个人,也就是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是他那个时代的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柏拉图的弟子,苏格拉底的徒孙。但亚里士多德实际上是个科学家,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家。他的主要贡献是奠定了西方的科学的基础,但恰恰因为这一点,才导致了此后西方哲学的没落。尽管亚里士多德宣称,“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种对真理的追求精神和态度是值得肯定的,但毕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从亚里士多德著名的《形而上学》可以看出,它谈的并非真正的形而上学哲学,而是自然哲学。这本书讨论的主要是万物的本源,事物和实体的基本质料(基本组成)。他提到了古希腊关于风,火,水,气四大元素学说,也提到了著名的德莫克利特的原子说。但无论如何,只要谈到实体和实体的组成的时候,就一定是落在时间和空间范围内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自然哲学和科学的范畴,而不是关于存在本质的形而上学。因为真正的形而上学,讨论的都是时间之外的永恒事物,如道,上帝,灵魂,不朽。但从亚里士多德开始,主要讨论时间之内的事物了,即便他的《灵魂论》,也是早期的心理学著作。他的《工具论》是一部逻辑学著作,对西方数学和科学的发展影响也是非常之大,其中著名的三段论就来源于他的逻辑学。他的《物理学》则开启了对天体和物理现象的研究。顺便一提,中国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有很高的哲学,也有高度发展的文化和文明,也有四大发明等了不起的发明和技术,却为何一直没有发展出真正意义的理论性的科学?这便是著名的李约瑟之问。爱因斯坦曾解释道,那是因为中国缺少真正的逻辑学,这多少有点道理(不过今后我会指出真正的根本性的原因)。所以西方科学界是应该感谢亚里士多德的,因为亚里士多德无疑为后世的科学即自然哲学奠定了重大的基础。但在形而上学哲学上,我认为他是没有根本性建树的,反而是倒退了。
事实上,自从苏格拉底、柏拉图之后,两千多年的时间里,西方再也没有出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具有相当高度和深度的哲学大师,直到十九世纪叔本华的出现。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谈一谈叔本华之前的康德。
哲学界通常认为,自康德开始,认识论从本体论里面分离出来,是哲学的一次有变革意义的转向。康德,也因此被称之为他那个时代伟大的哲学家。康德三大批判哲学,即《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批判力批判》,建立起哲学上一套森严的体系,确实是令人望而生畏的。
但如果我们以前面提到的那个哲学的核心问题为标准,也即死亡和自由的存在问题,康德其实是没有做出真正有意义的回答的,甚至可以说,他完全避开了这个问题。康德,把科学的方法带入了哲学。但一旦这样做,哲学必将更加没落。他的纯粹理性批判,是完完全全的逻辑学,后来也被吸收进数理逻辑及计算机科学的范围。他的实践理性批判,实际上是宗教和道德哲学。他的批判力批判,则属于美学。
当然,正如叔本华所言,康德的真正贡献,乃是他划清了现象和自在之物之间的界限。不得不承认,这个贡献确实是划时代的。它确实做到了康德所说的,终结了过去形而上学的争论:他认为,纯粹理性认识的边界乃是现象;而诸如上帝、灵魂、不朽之类的自在之物,是只能思维,而不能认识的。无疑,前半部分他是说对了,但后半部分却说错了。
人类不能认识自在之物,而只能交给实践理性,例如宗教、道德这样的东西!这是伟大的康德得出的结论。如果不是叔本华,哲学真的差点被他带到阴沟里去了。
而之后的费希特,谢林,黑格尔之流,因为受到康德的影响,确实是几乎要把哲学带到阴沟里:因为他们从根本上取消了自在之物!黑格尔甚至认为,并没有真正本质性的东西存在于每个个体中之中,只有全体,才拥有最高的本质的存在,也即他所说的绝对精神。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几乎是上帝的代名词,只不过虚无飘渺一些。
幸亏有叔本华的出现,才从根本上挽救了西方哲学的沦落。叔本华在其名著《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热情的肯定了康德划清了现象和自在之物的边界这个伟大贡献。注意,如果是真的贡献,就应该承认,在这点上叔本华是非常坦诚的。按照康德的界定,理性只能认识现象。而现象,实际上属于科学的研究范围。我需要指出,这点对后世的科学是有借鉴意义的,也就是说,科学不能发现真正本质上的东西,只能发现现象上的规律。但随后叔本华用了几十页的篇幅来批判康德的哲学,不仅指出了康德关于理性和直观基础概念界说的前后混乱和矛盾,更用几百页的大本书的篇幅,来证明自在之物是存在且可以认识的──但,需要用悟性来认识。
叔本华所谓的自在之物,指的就是意志。叔本华还提出了支配万物的最本质规律,即根据律(又译充足理由律)。在时空的现象范围之内,根据律又演化出四个基本规律表现形式:即时间内的因果律,逻辑推论,公式证明,行为动机。但意志,由于它是自在之物,它是在根据律之外的,是一切根据的根据,无根据之根据。读完全书,我们就会惊叹于他的观察力和洞察力之深。意志不仅适用于生命体,而且还适用到无生命体之中。在生命体上体现为意欲,在无生命体上,体现为无目的的力。他还仔细的考察了意志的客体化在人和动物之间的差别,和植物和无机物之间的差别。但同时都得出了背后唯一存在的东西即意志。这种深刻而精微的觉察力,确是他深刻悟性的一个重要体现。
他甚至将这套哲学应用于道德、美学、艺术、教育各个层面,并达到了惊人的一致性!在死亡和自由这两个问题的阐述上,也比他之前的苏格拉底之后的任何哲学家更为深刻。确实,从来没有一个哲学家,能把他的一套哲学理论,在各个领域应用的如此一致和深刻。但罗素,在他的《西方哲学史》里,竟然说叔本华哲学是康德哲学的一个变体!这说明罗素既不懂康德哲学,更不懂叔本华哲学。而且罗素还说叔本华的哲学前后不一致,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哲学家像叔本华一样做到在哲学上前后高度一致!叔本华不到30岁时就完成了《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一版。在他50多岁时出了第二版。晚年60多岁时又补充了《附录和补遗》。完全是一个体系前后一致,层层深入。即便前面有一些微小的错误,在后面的版本中也一一更正和补充。他的这套形而上学,直接应用到他的道德哲学,美学以及心理学各个领域,达到了惊人的一致。直接影响着后世的哲学大师如尼采、海德格尔,直接影响了后世的文学大家托尔斯泰和卡夫卡等,也直到导致了现代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发现,以及荣格关于集体无意识的发现,还有马斯洛动机理论的建立。可以说,现代心理学完全奠基于叔本华。叔本华才是现代心理学真正的鼻祖、奠基人和先驱,当之无愧的现代心理学之父,而不是那个可笑的冯特。在一致性、高度、深度、影响力上,除苏格拉底外,西方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哲学家做到叔本华这样!反倒是康德的哲学,几个版本之间错误百出,矛盾重重,几乎难以自圆其说。
现在我们回到[死亡]和[自由]这两个关于[存在]的核心问题,看看叔本华是如何阐述的。这里,我尽量引用他的原话,以便不变形。
首先,考察死亡时,必须落在[时间]上去考察。叔本华厘清了时间之外的自在之物、恒存以及消逝之间的差别。他说:
“意志的个别现象,虽然在时间上起,在时间上止,但意志自身作为自在之物,和时间上的起止是不相涉的。...意志作为自在之物,和认识的纯粹主体这永恒的造物之眼一样,既说不上什么恒存,也说不上什么消逝;因为恒存和消逝,都只是在时间上有意义的规定,而作为自在之物的意志和纯粹的主体都是超乎时间以外的。因此,个体(为“认识”的主体所照明的这一个别意志现象)的利己主义,既不能从我们阐述过的见解中,也不能从他死后还有剩下的外在世界在时间上继续存在这种认识中,为这个体要无尽期的把自己保存下去的愿望,找到什么营养和安慰。...每人固然只是作为现象,才是要灭亡的,在另一方面,作为自在之物,固然又是无时间的,亦即无尽的;而死亡又消除那隔离着人我各自的意识的幻觉:这就是[死后的]继续存在。只有作为自在之物,每人才是不为死亡所触及的。”[1]
“我们怕死,绝不是因为死中有痛苦,一方面,痛苦显然是在死前这一边的,一方面,我们正是每每为了躲避痛苦而投奔死亡;反过来也是一样,尽管死是迅速而轻快的,然而只要多活一会儿,我们有时候宁可承担可怕的痛苦,以躲避死亡,因此我们是把痛苦和死亡分作两种完全不同的坏事来看待的。所以我们怕死,事实上是怕个体的毁灭,死也毫无隐晦的把自己表现为这种毁灭,但个体即使在个别客体化中的生命意志自身,所以个体的全部存在都要起而抗拒死亡。...因此,对于世界本质的这种哲学上的认识本身,既已达到我们考察现在所达到了这一点,不过还没有在向前推进的时候,站在着较高的立场上,就足以克服死的恐怖了。至于克服到什么程度,则随反省的思维在既定个体中对于直接的感受能占多大的优势而定。...他是由我们给他的认识武装起来的,他毫不介意的迎着在时间双翼上疾驰而来的死亡看去,把死亡当做骗人的假象,无能为力的幽灵,可以骇唬弱者但无力支配那些知道自己即意志的人们,而整个世界就是这意志的客体化或意志的写照,因此,他在任何时候都稳有生命,也稳有现在─意志现象这唯一真正的形式,因此无限的过去和将来都不能害到他,他似乎并不在过去未来中,他已把这些过去未来看做虚幻的戏法和摩耶之幕了。所以他无所惧于死亡,正如太阳无所畏惧于黑夜一样。”[2]
读者可以领会一下上面这两段叔本华关于死亡的描述,是不是已经阐述的非常通透了。如果你真的领会了,那么你也会获得相应的自由。
叔本华在他书的最后,还谈到了另外一种自由,那就是对生命意志的否定。既然这种意志在生命客体上的体现是一种欲求,是在不断的满足、短暂的快乐和无聊之间的一种循环往复的痛苦,这种必然性,也就是必然王国,决定了人生的本质是痛苦。要从这种痛苦和快乐的奴役中脱离,就只有通过认识,卓绝的纯粹的认识,来对生命意志即欲求的否定。这种对生命欲求的否定,实际上并不就像一些哲学家所评论的禁欲主义,因为它不是一种被迫的行为,而是因为卓绝而清醒的认识,看清了生命在表象世界的这种无意义的痛苦之后,做出的一种主动的脱离行为,正是从这种脱离中产生了生命的自由。一个人,也终于从必然王国跨入到了自由王国。我们经常听到的这句话,确实是从叔本华的哲学中产生的。
在最后一节中,终于进入到最复杂也是最深的一个主题,那就是[无]。是的,叔本华也谈到了无。这是从老子和苏格拉底以后,西方哲学家从来没有触及到的深度。但叔本华也只是仅仅用了不到五页的篇幅,我们很明显看得出,讨论到这个主题时他已经非常吃力了。他说道,“随着自愿的否定,意志的放弃...随意志的取消,意志的整个现象也取消了,这些现象的普遍形式时间和空间,最后的基本形式主体和客体也都取消了。没有了意志,没有表象,没有世界。于是留在我们之前的,怎么说也只是那个无了。”
但说到这里,叔本华也许是担心进入到虚无,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一切都消失,他接着说道,“在超脱世界的人们,意志已是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认识。”
当然,这里已经出现矛盾了:因为认识也不过是意志的一种客体的反映而已,意志消失了,认识怎么还会存在呢?
所以,叔本华终于在书的结尾,写上这样一句话:“我们却是坦率的承认,在彻底的取消意志之后,所剩下来的对于那些通身还是意志的人们,当然就是无;不过反过来看,对于那些意志已倒戈否定了他自己的人,在我们这个如此非常真实的世界,包括所有的恒星和银河系在内,也就是无”。
这里我们明显看到了叔本华在虚无和无之间的一种挣扎。确实,像叔本华这样卓绝的人物,也是很难穿越[虚无]和[无]的。但他却也比过去的和同时代的那些哲学家,走得更远。
后来的尼采,也是非常卓越的。尼采也是深受叔本华的影响,可以说影响极深。和叔本华的冷静深沉不同,尼采是大胆奔放,秋风扫落叶似的。在著名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他直接宣称上帝已死。他要摧毁和重估过去一切价值。在这点上,他对鲁迅的影响尤其深。他提出的超人学说,实际上是我所提出的全人的一种,今后我会更加深入的说明。但罗素,根本就没有看懂尼采的书,他居然提都不提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本伟大的著作,估计他是没有看懂。因此罗素居然宣称尼采主要的贡献在伦理学!注意,尼采在对伦理学和道德哲学的贡献,主要是摧毁和批判。在摧毁一切之后,尼采终于也走到了虚无。但他同样批判虚无!几乎没有什么是尼采不批判的。尼采的《善恶的彼岸》,《偶像的黄昏》,《论道德的谱系》都是这样的批判战斗檄文。但要注意,以后我会指出,尼采对于虚无的认识是不全面的,尤其对佛教的虚无的认识,基本上是片面的,错误的。这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尼采毕竟可能只了解了一点小乘佛教,对大乘佛教的空性是根本不了解的。毕竟,只有觉者才可能了解到空性。
但尼采批判完一切之后总要建立点什么。他在《权力意志》一书中建立的建设性理论就是权力(Power)意志。实际上,权力两个字,是哲学界的翻译错误,是他们普遍没有读懂尼采的书导致的,应该用强力更恰当。与叔本华关于意志在现实世界中的冲突和挣扎不同(叔本华通过另外一条途径找回纯粹愉悦和宁静的生命,获得生命的自由,也就是通过摆脱意欲控制的认识力和纯粹智力),尼采的意志,是一种强力意志与现实世界的抗争和斗争,争夺生命控制权的斗争。生命,就是强力意志的追求。生命的自由也来源于这里。这和尼采打倒和摧毁一切确实是一脉相承的。但如果一个人读不懂《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读不懂他的超人思想,而仅仅关注他的强力意志的话,也就真的读不懂尼采哲学。
尼采关于自由就是生命对强力意志的追求,是令人振奋的。这里,我要问一下读者,既然死亡是一切哲学的核心,那尼采谈论到了死亡吗?我刚才的文字里面,有透露尼采的死亡观吗?
多么粗心的人们呐!难道死亡就只是包括肉体的死亡吗?当尼采向一切过去的价值宣战,要重估一切价值,摧毁一切价值的时候,不正是一种最触目惊心的死亡吗?还有什么死亡比上帝的死亡更让整个西方和全世界战栗的呢?你自己又何尝有胆量和勇气去审视和摧毁你曾深信过的价值?当包裹在人类身上的这层厚厚的“价值”的皮褪去的时候,这种死亡不是更有意义、更可能导致生命的重生吗?
尼采的哲学后来被人利用,尤其他的强力意志,本来是个人争取精神自由,而不能应用到社会和政治斗争尤其战争领域,但遗憾的被希特勒及其纳粹集团利用。为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在这里我要再次声明,我的哲学,今后也只能被用于独立的个人和个体,不能用于任何组织,包括任何民间的和官方的组织。有任何组织扛起我的哲学的大旗用于争取所谓个人的社会性的自由平等人权,或者被政治或宗教集团用来控制人们的自由平等人权,任何人都有理由撕下他们的伪装。
存在和死亡、自由的课题就此结束了吗?远没有。二十世纪的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就存在议题首次从时间空间的本质维度进行了精确的厘清。他的洞见,也就是,在空间维度上,世人以常人(即他人)的方式沉沦于世,从而失去了自己。在时间维度上,通过逃避死亡,继续沉沦;或通过向死存在,回归本真的自己。关于这些,我在《存在与生命》一文中已经做过仔细探讨了。但注意,如果仔细阅读叔本华的著作,会发现,叔本华也以简洁清晰的语言讨论过向死存在。
注意,时间和空间的本质,仍然是横亘在哲学家面前的一道难题。如果一个哲学家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没有就这个问题找到自己清晰的答案,我们可以认为他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哲学家!当代哲学家首先应该看得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或者与他达到了相同的思考深度,否则,他连时空的本质的门都摸不到。爱因斯坦已经指出,时空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时空之间是可以互相影响和转换的。事实上,我要进一步指出,时间比空间更为本质,更为源始。空间不过是时间在广延上的展开。读过霍金的《时间简史》的人就会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不叫《时空简史》?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为何不叫《存在与时空》?这是因为这些杰出的人物都认识到时间比空间更为本质。
但和爱因斯坦、霍金这样的杰出科学家不同,像叔本华、海德格尔这样杰出的哲学家们普遍是从存在的终结,即从死亡入手进行时间的考察。普通哲学家甚至普通人可以发现(主观)心理时间不同于客观物理时间,但只有杰出哲学家才能发现生命存在意义上的时间又不同于心理时间和客观时间,从而打破了时间的连续性和流变性,将时间,从未来终结的时刻,提到了现在。这点,无疑体现了卓越哲学家仍然比卓绝科学家在领会时空的本质深度上更胜一筹。但这批卓越的哲学家们应该走得更远,他们普遍考察的是终结时刻的死亡和在世的非生命死亡(间歇式死亡和向死存在),但很少去考察在世的生命层次死亡(非肉体的在世永久生命死亡),以及在世的生命死亡可能给生命跃迁带来的不同意义。我的存在哲学和生命哲学,之所以与古往今来的哲学家们都有很大不同,根本点也是因为我落脚于在世生命死亡的考察。从而将人类对时间的本质和死亡的本质及生命的本质,推进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恰恰是所有哲学家和思想家,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家忽略的一点。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根本上而言,只有进入空性后才能发现和看清这一点。
海德格尔通常被认为是现代存在主义的奠基人,而萨特,则把存在主义往前再推近了一步:推进到了虚无。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一步!“存在先于本质”,萨特的这句名言,成为存在主义者的标志性的一句宣言。他在《存在与虚无》中,区分了自在与自为,这里自在接近于康德的自在之物,最终将导致虚无;但人是自为的,按照自身的目的创造出自身的存在。然而萨特无法完成的是,虚无与自为之间仍然存在一道鸿沟。
所有杰出的哲学家,像尼采、萨特这样的,只要他们走到虚无这一步,几乎都会翻船。好一点的,还能重新爬到船上,差一点的,就要直接被溺毙了:一切都是虚无的,生命是无意义和无价值的。像海明威这样的著名文学家,就在这一步自杀了。虚无,几乎是所有杰出哲学家,思想家和文学家的滑铁卢。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穿越过去。是的,只有觉者才能成功穿越虚无,抵达真理的彼岸。过去所有的哲学和哲学家,在虚无这一步,就彻底的进入了死胡同。这是哲学真正的危机。(注意,老子和苏格拉底的无与存在主义的虚无并非一样,以后我会指出这个差别。)
从上面的叙述可以看出,对于真理,对于存在的本质,也就是死亡和自由的本质问题,作出卓越回答的哲学家,可以作为超一流哲学家之列,如老子,苏格拉底,王阳明,庄子,柏拉图,斯宾洛莎,叔本华,尼采,是可以当此之列的,这是第一梯队的。属于第二梯队的哲学家,也就是对上述问题作出杰出回答的,可以归之为一流哲学家之列,如伊壁鸠鲁,(斯多葛学派)赛涅卡,托马斯·阿奎那,笛卡尔,贝克莱,帕斯卡尔,莱布尼兹,费希特,谢林,胡塞尔,海德格尔,萨特,维特根斯坦,伯格森等。如果对上述问题没有作出很好的回答,但仍在某方面对哲学做出过杰出贡献的,那只能列为第三梯队,勉强称之为二流哲学家了,如亚里士多德,培根,洛克,康德,黑格尔,怀特海等。而其他的,如罗素这样的,就只能列为三流甚至不入流的哲学家了,这些哲学家没有提出真正有贡献的真知灼见,或者仅仅对其他人的哲学进行总结评论,甚至评论得错误百出。
3 哲学的危机、问题和出路
前面我们已经指出了,哲学在虚无方面遇到了重大危机,死亡和自由的存在之谜也仍未解开。哲学还面临其他危机和问题。
首当其冲的是来自科学的威胁。现在,科学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猛兽,肆无忌惮的闯入了哲学的后花园,让坐在花园长椅上悠然自得的哲学家们大惊失色,惊惶失措。
在这个科学和技术迅猛发展的时代,我来问哲学家两个问题:机器人和人类的根本区别在哪里?机器人是否可能有自我意识?
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是检验新一代一流哲学家和科学家的标志。
第一个问题其实是在回答,无生命体和生命体的根本区别。这要求哲学家思考到世界万物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他们还要思考到无生命体和生命体的本质差别。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叔本华一直在认真考虑,并写在他的书中的。但他们要比叔本华走得更远才行。同时,他们还要理解智能的本质,要求他们远远的超出洛克的《人类理解论》和莱布尼兹的《人类理智新论》,以及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还要远远超出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以及黑格尔的《逻辑学》。他们甚至需要成为计算机专家,完全掌握人工智能这门专业。同样的,他们还要理解灵魂的本质。当然,还要求他们是卓越的数学家。啊,哈哈,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关于智能的本质、机器人和自我意识的问题,以后我还会谈到。我只是提醒一下现在的哲学家,他们应该了解一下当代最前沿的科学了,了解一下相对论,量子力学,弦理论和计算机科学、信息论和先进的人工智能科学了。不能再躲到自己的老旧的哲学的象牙塔里了,如果他们连人工智能和机器人背后涉及的理论和知识都一无所知,他们将来一定会被即将到来的机器人时代的科学家们一下就打蒙了。
我在《谈真理》一文中,指出了哲学各种各样的问题,指出了各学派之间的对立和分裂。
我不知道哪个哲学家能对这个现象作出真正的解释?
要我说来,这正是生命的分裂造成的。人类,由完整的生命,由完整的终极的神性,越来越分裂了,越来越塌缩了。塌缩成全人,终于最后塌缩成了常人。哲学当前面临的问题,就是因为哲学家处于不同的生命层次所造成。
哲学家之间为什么不能互相的理解对方的思想?因为他们不在同一个生命的层次。尤其是低层次的哲学家无法理解上一层次哲学家的思想。罗素的《西方哲学史》 ,可以看得出,他完全没有理解叔本华和尼采的思想。这是自然的。因为罗素仅仅处于常人的层次,而叔本华和尼采已经处于全人的层次了,罗素所了解到的,仅仅是自己所在的那个层次的片面的东西,因此,罗素的著作里面错误百出也就是在所难免了。
把哲学,分成各种各样的主义,实际上是外行的哲学家对哲学的一种浅薄的认知,他们这些人,就如同许多这哲学教授和哲学爱好者一样,也只是继承了前人的这个看法,但他们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叔本华的哲学,真的能当成是唯意志主义甚至悲观主义哲学吗?大量的书籍甚至封面都是这样大谈特谈。多么悲哀呀!多么浅薄的灵魂!难道没有看到他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二卷及《附录与补遗》之中,一直谈论的通过认识摆脱意欲(意志的客体化)的控制来获得自由吗?难道仅仅就因为叔本华谈到生命的本质是痛苦,他使用过悲观这个字眼,你们就把他的哲学贴上悲观主义的标签吗?难道不能理解只有看清生命的本质才能获得自由吗?到底有谁能给我从哲学的高度和本质意义上解释清楚什么是悲观,什么是乐观?什么是痛苦?一个接近看到生命本质的智者,能用悲观和乐观这样浅薄和空洞的字眼来形容他的哲学吗?如果普通世人这样谈论还可以原谅,但你们,你们把自己标榜成哲学家和哲学爱好者,你们的哲学就是如此的肤浅吗?
为各种哲学贴上各种主义的标签的方法,一直以来都是哲学界的一个滥觞。那就好像一个人观看完雄伟的金字塔后,要让他形容一下,他却指着木乃伊说,那就是金字塔的标志。就像去海边玩的孩童,对大海边的珍珠和贝壳视而不见,只拾回来一点泥沙和土砾。对耸入云天的茂盛的参天大树的壮美视而不见,只拣回一片枯黄的落叶作为标本!这些所谓的哲学家和哲学教授们,这些喜欢给各类哲学贴上标签和加上可笑评注的人,不就是这样对待那些伟大哲学家和他们的哲学吗?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肤浅和无知而被世人嘲笑吗?
我只请求爱好哲学的人们认认真真,耐耐心心的把哲学家的原作好好读一下,再也不要去读那些哲学评论家的二手货了!如果是读翻译过来的,那就挑那本翻译最好的,通常就是那本最干净的,里面没有任何翻译者的序和前言,也没有任何额外添加的标签,只有原作者干干净净的话!但倘若你不幸买了一些带有翻译者序或导言的书,那你干脆跳过它们就算了,否则的话,就会不经意间被误导和劫持了。(注意,原作者自己的序和导言、附录确要仔细和认真的阅读的)。
除了我上面谈到的问题,过去的哲学真正的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把哲学的功能,即发现真理和表达真理,搞成了一件事情。事实是,发现真理和表达真理是完全不同的。必须看成完全分开的两件事情来对待。
过去,人们通过思考来发现真理,同时又通过思考来表达真理。思考,是哲学家唯一倚赖的东西。现在,哲学走到了死胡同里,他们于真正的真理,还一无所寻。通过思考这条道路走不通了。到了必须完全改变这条道路和方法的时候了,否则,哲学就永远在死胡同里出不来了。而我,会指出这个真正的出路。
4 未来的哲学的方法
现在,我来指出未来的哲学的真正的方法,也是哲学的出路。
发现真理的真正方法,在于悟性。在实践论上,就是在于生命的跃升和觉悟。
所谓的哲学的研究就不再成立!哲学不再成为一门学问。哲学作为学问,被完全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哲学家不再依赖哲学本身追求真理。而追求真理,只需要也只能通过生命的跃迁来达成。
通过这种方法追求到真正的真理之后,然后再借助哲学,让哲学成为真理的表达的工具。哲学成为真理的表达!
这是我对哲学的一个最大贡献。这个贡献是划时代的,是我献给哲学的最好礼物:也就是,我将终结哲学的研究。哲学研究的时代结束了。通过哲学研究真理的时代结束了。真理通过生命的跃迁被直接看见,哲学则成为真理的表达。未来的真正哲学家,即哲人,都将转变成诗人,文学家,艺术家。当然,和所有新的时代一样,老一派的哲学家也会留下来,用来维护他们的老旧传统哲学,成为学究和以贩卖学问为生的人。
哲学是对真理的表达。真理,是世界的真相,世界的本质,是那个自在之物的显化。哲学实际上就是世界真相的表达。
那科学呢,科学也是对真理的表达,但科学是对相对真理的表达,也就是对世界的现象的表达。科学的研究还会存在。但科学所研究的一切问题都是现象问题,是现象的规律和本质,而不是真相和存在的本质。
5
如果重新归纳一下我对哲学将会做些什么,我希望是以下几个方面,某种程度上,也是我为哲学规划的一个前景和未来。
第一,在认识论、方法论和实践论上,提出一种真正能认识那终极的时间之外的自在之物的认识方法和实践方法。提供了对死亡、自由和存在这个根本问题的新的认识与实践方法,达到最终极的自由。从而从根本上提供了一种将哲学提升到一个过去无法到达的新的高度的可能。确实,如果我们不革新认识论和方法论,那么,哲学就永远只在原来的传统里面兜圈子。而过去的哲学之所以无法再进一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认识论,我用一个简单的词语就称为[悟]或[悟性]。这个实践论和方法论,就是内观、穿越脆弱和生命的跃迁。一个人,唯有通过[内观]、直面和穿越脆弱跃迁到生命的更高的层次-即第三态,才能发现更高的真理,进入时间之外的永恒之境。否则,就可能永远是罗素这样的哲学的门外汉。
第二,重新提出生命哲学。将哲学重新带回到生命本身。
过去,哲学在逻辑、语言、形式这些方面停留太久了。甚至跑到数学和科学这些领域了。越来越远离生活和生命本身,越来越远离心灵和灵魂。如果哲学不能为心灵的出路、生命的意义和人类的生存家园提供支持,那要这样的哲学做什么?
因此,我会提出一种崭新的生命哲学。是的,如果说我的哲学有什么核心的话,那就是这个核心,就是关于生命。但不是人们眼中的普通意义上的生命,甚至也不是过去哲学家们思想中那样的空洞或绝对的生命。而是把人类带到新的生命的高度,让人类能真正看清生命的真相,看清生命的意义,就是这门新的生命哲学的任务。
其实伯格森这样的现代杰出哲学家,已经重新在关注生命的问题了,但我的这个工作,希望将生命哲学,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第三态即空性。第三态指的是消除了二元对立的状态。因此,它又叫第三态哲学或[空性生命哲学]或[空性哲学]。
第三,将试图消除哲学的分裂局面,统一哲学,科学,艺术,甚至神学,佛学。
哲学自身分裂太大,也分裂太久了。哲学和科学尤其神学之间也隔阂太深了。这个局面该结束了。
我会在第三态哲学的基础上,再提出全子意识科学。全子意识,就成为连接生命哲学和自然哲学与科学甚至社会科学的桥梁。因此,在自然哲学和科学意义上,我的生命哲学其实也就是全子意识哲学与科学,从而诞生崭新的生命科学。它们是完全相通的。
因此在形而上学上,我们可以把它叫作第三态哲学或空性生命哲学(《第三态论》)。在自然哲学(科学)上,则把它叫为全子科学或全子意识科学(《全子论》)。而在认识论上,则称为悟性论,目标也是消除二元的对立(第三态)。在道德哲学上,则是回归生命的本真-进入第三态。从而,形而上学本体论哲学、认识论哲学、道德哲学、自然哲学和科学,完成了第一次革命意义上的统一和一致。(所谓统一和一致,并非消除差别,其实差别和界限仍然存在。界定它们的便是时间之外和时间之内)。
第四,最后一点,是在人们接受前面三条之后,也许在人类很久远之后,才会真正发挥它的作用。但我希望从现在就开始生根发芽,开始发酵。
那就是:彻底终结哲学。哲学,真正转变成为真理和美的表达。
哲学,从此从一门研究真理的学问,而转变成对真理的表达。哲学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美学。因为真理,就是美。哲学消失了。哲学家,也转变成了语言的艺术大师,变成了诗人。真理的美,也确实只有诗歌这种语言,才最配得上它。
啊,人类,你们的生命和灵魂的未来,都将在这里得到展现和指引!
2018/8/2,北京。
注:
[1][2] 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四篇,“世界作为意志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