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呼啸声后,天空又多出了数束散射开的白色烟云,直冲那守备官面前的方向而去。守备官站在之前和严林侃侃而谈的內城墙外沿的一处高台上,用望远镜凝视着天幕上这幅美丽的奇景撕裂夜空。
“碰——碰——碰碰——”
又一轮白色散束亮烟爆响于自己的正前方路面上,那如天降洪水一般的烟雾直接墮入路面,將地面上盖满的尸体全部覆盖了。守备官的脚下,堆满了已经打得枪管弯曲发烫无法使用的制式步枪,而街垒边的黑衣士兵趁着这个“白色烟雾弹”的间隙,一边补充水分,一边看著这层突如其来的烟雾是如何覆盖了之前奋力扫射的街道的。
“白磷弹……”
那守备官此刻放下双筒望远镜,神情严肃。
“战局不对劲,怎么会用白磷弹的,太乱来了。”
大手一挥,身边的一个通讯员翻身上马,立刻从他的身边直奔向內城。那守备官踱着步子在高台上来回走动,探照灯下,自己的身影在內城大门前不断的拉长,缩短。
“至少,用了白磷弹的话……”
然而,內心中依旧不相信之前发生的事情似的,他从城门边的缝隙中向着里面望去,只见得內城区里,到处都是人马调动的身影,他的疑虑再次被拔高几分。隨后,背后的军士们的惊呼已经拉栓上膛的声音,和自己心中的咯噔一响,达成了共鸣。
背身转望,滚滚白烟下面,与之前的一切一样,又一是排线列兵。
“开什么国际玩笑!!”
此刻那守备官死死的捏着手上的望远镜,看著远方的白烟下,一面墙如同之前一直出现的那样,再次慢慢移向了自己,他们的脚步毫无顾忌的踏向了脚下的尸体,喝令声与步点的重叠,重击着他的最后一丝理智的假设。
此刻,身边的人已然察觉到守备官那神情,但並不理解为什么这一队兵与之前无数次的击杀有什么不同之处,至少,在枪声中,他们依旧是血肉之躯:
“那个,事情很严重吗?”
“格林机枪……搬格林机枪……”
“要用手摇格林机枪?那可是二级管控装备……”
那守备官看著路上的黑墙,爆发了第一轮火光,自己这边虽然並没有多少损失,然而几个在街垒里的人依旧被压的寸步难移。
“不对。”
那士兵看著守备官的眼神已经飘忽不定,他不曾知道的是,自己的身后,第二列綫列阵已经在守备官的眼中,自白烟之后组队前行。
“不对,不对。”语调已经不能平静,那长领黑衣守备官忽的高声叫道:
“搬马克沁!来人,搬马克沁!!”
“那是特级管控,用了要是被发现了,影响很恶劣……”
“谁他X的还管什么管控条例了!”守备官直接把望远镜往台下一摔,“直接撕了封条就用,出事了我担著!快来人跟我进仓库啊!”
3B 糟糕的战术(中)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来回,刺刀在煤渣路面上划出一个月圆,司马枪托一抽,左手再次死死捏住了下护木,隨后枪身朝脚下一比,再次做出刺杀准备。严林向后小跳了几分地,看著司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匀了匀呼吸,大声喊道:
“喂,司马!”
司马的脑门上,晶莹的汗滴和头上的煤灰渗在一起,他把眼神从严林那件已经被他刺成破布一般的海魂衫上移到他咧开的嘴唇,脚上的动作依旧保持了戒备式的下弓:
“干嘛?”司马显然没什么好脾气可言了,他也大吼着向前呼喊到。
“你知道我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干什么吗?”
白色的烟雾自司马后方滚滚而来,笼罩在了他身后的街道上,司马见严林暂时停了下来,自己赶紧趁着这个间隙擦了擦汗:
“想去跟我买啤酒喝吗?”
“X的,你还真自恋!”严林吐了口唾沫,狂笑着喊道:“老子回去要把情报部的人全部解职了!”
“为什么?”虽然还在放声询问,司马已经注意到背后的马蹄声了,他左手朝后,慢慢从身边捏了几颗子弹在手上。
“因为——”
一个迅雷一般的长冲拳直奔而来,司马以枪托为抵,但是依旧给这冲击打的朝后连连直退,隨后手上动作如幻影一般,槓桿拉开,两颗子弹在空中推进弹仓,瞬间标准的三点一綫,顺势蹲踞一枪飞过严林斜后方,便让一个疾驰而来猎骑兵脑门炸裂,飞身下马。隨后槓桿游移,枪机擦碰,弹壳还在天上的时候,又一道黄光將另一个还未曾瞄准的猎骑兵打的胸口喷血,颤颤巍巍的倒在了严林身边不远的地方。严林回过身去,看著那受惊的马匹拖着还掛在马鐙上的尸体从自己身边拉出一道血路,咧嘴大笑:
“因为,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技校学生!”
“吶!”第二发冒烟的弹壳还在天上飘荡,司马背手拉住枪托,如滑步一般直朝严林方向而来,寒光一点之时,几道寒芒便全掛在严林身侧。暗叫精彩的时候,严林想一把抓住枪口,却只见整把枪如幻影一般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司马早已料到这种行为,便回枪朝后,彷彿用法术將枪藏在了身侧的披风一般。隨后,顺着这回枪之力,顺势一刺,这军刺直挺挺的插进了严林的胸口。司马奋力朝前一挑,手上的气力已经让他虎口发颤,却不能让刀身再进一分,那刺刀好似只是切进了皮毛似的,除了给他的对手身上多弄出几道血印之外,毫无用处。司马看著面前这怪物只是震慑了一下就再次发起夺枪的念头,便只能受身后退,只让他的手上又被刺刀划了一下。
“我是学木工的。”回身拉开距离,司马不卑不亢的回答了严林之前的问题。
“哈哈哈哈——木工!好厉害的木工!”白磷的酸臭味已经传入了严林鼻子中,他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把手上的血跡再次涂在了已经破烂一片的海魂衫上,“你这木工是给恐怖分子打工的吧!是常年用钉枪射人,还是常年用锯子戳人啊?”
“哎,都有的。”
一把带著刺刀的步枪如投枪一般直飞向司马身边,让司马的披风再次多出一块大洞,听得背后刺刀嵌进木板发出嗡嗡蜂鸣,司马枪托一个上挑,將不知何时已经逼上前来的马刀死死抵住。两双眼睛如完全嵌进枪托里的马刀刃一般不能分开,司马下身奋力抵住正要以膝制敌的严林,顺势朝后一退,整个马刀硬是被拉弯了几分才抽回手上。司马看著那枪托上的缺口几乎有整个枪托一半那么深,切面似水磨豆腐般,自觉无奈,朝着又未能成功击倒自己的严林说道:
“我並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哈?”
严林隨手扔掉了刚刚纔捡到的猎骑兵马刀,指着司马喊道:
“你见过比我还厉害的人?”
“比不比你厉害不好说——”
碰的一声枪响,严林的胸口直接绽放出了一道血花,惊得他趔趄一退,心叫不好:
“他弹仓里藏了一颗子弹!”
就是子弹也无法將他击倒,司马好像已经知道了结局一般,单刀上前,寒芒便朝着严林的脖子而去。
“你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低语上前,刺刀又是在最后一刻被严林双手握住,血液从自己的手上慢慢渗了下来,而司马甚至没感受到一丝的颤抖。
“那个特点是……”
鲜血已经將自己的双眼染得通红,严林终于找到了机会夺下司马手上的枪来,却只见受力一下发生了改变,司马顺势拋下了步枪,如猫鼬一般低身贴在了严林侧身。”
“你们……”
一根坚硬的黑铁堵住了严林的左胸口,那涓涓冒血的地方。
“……都很难死。”
左轮手枪在前,子弹炸响在严林的胸口,六声枪响伴隨着火光炸裂,將严林送到冰冷的地面。在严林倒下的最后一瞬,还在空中的手枪与槓桿步枪更换了一个位置,司马单手握著枪托,一把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在严林倒下的一瞬间,白磷烟雾自司马身后吹来,覆盖了一切死者的与活着的东西。司马慢悠悠的带上口罩,身影消失在了迷离白雾之中。
“终于结束了。”
白磷产生的烟雾让整个街道覆盖了更为诡异的氛围,伴隨着火焰升腾的响声,整个街道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司马压下步枪,慢慢顺着道路朝着严林前来的方向走着。
“感觉和我想象的剧本有很大出入。”
眯起双眼,司马儘力靠着边沿行进,血腥味与白磷的酸味混杂在他的鼻腔里,让自己是如此的想作呕。
“那么,现在我应该干什么呢。”再朝前走了几步,司马能隱隱约约听到不远处依旧有着断断续续的枪声。
“还没有结束吗?”停下脚步,司马站在路中央,想从这枪声中分辨究竟是什么武器还在不断开火,“按道理说不是早就应该打完了吗?奇怪。”
再次仔细聆听之时,他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后面!”
“什么?”
司马下意识里一个转身,刚摆过脑袋来,只见得身后一到白光撕破天幕,擦着自己脑袋飞了过去,隨后刺刀带著枪身死死的钉在了十米开外的路面上。惊出一身冷汗的司马连连叫险,若不是这一摆头,自己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也没,杀,死你!”
如果还需要更加一些冷汗的话,那就是自己身前的那个在白雾中的人影了。
左手抱著一大捆上着刺刀的步枪,而右手上,第二发标枪已经对准了自己。
“多么有趣的一天呀。”司马捫心自问,自得一笑,隨后,飞身一跃加一个翻滚,躲过了又一发实在是过长的夺命飞鏢。
一个影子如丧家之犬一般连滚带爬跑进了一个橱窗之中,然后又一发标枪刺破长空,只向前方而去,打的里面碰啪直响。之后里面的响动,带来的又是两发“利箭”,直打的里面惊动连连。
“你,跑不了的!”
滴着鲜血的右臂再次拿起了一只“标枪”,严林已经不在考虑一切了,现在,他只想让那个人死。
“出来——出来!!”
受伤的野兽才能发出这种尖鋭的嚎声,这声音乘风而去,迴荡在长街尽头。
然而,这就是严林最好的偽装。
当枪机的卡笋发出了那如此细微的碰撞的时候,严林便知道他已经贏了。
“死吧!”
碰的一声爆响,整只步枪如炮弹一般洞穿了大门,留下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口,向外冒着烟雾。而在那之后,涓涓血流自门缝下面慢慢流出。大口呼吸着愤懣厌气的严林,此刻终于大仇得报,他慢慢捂着胸口,才自觉那里已经疼痛异常,几近將他昏厥。
“终于……死了。”
“那个是门锁的声音。”幽幽一声叫唤,如怨灵索命。
“你!”
急忙再拿上一把步枪标枪的时候,一发超口径枪榴弹自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打在严林左手那一捆抱著的步枪上。
“轰——”
火焰自严林中心爆炸而起,將他拿着的那一捆步枪变成了最好的柴火,里面没有使用的子弹顺势爆炸,在枪机中乒乓直响。他赶紧扔开那堆火炬,在最后的盲目中放声呼喊:
“你,杀不死我!”
自火焰的前方,那黑影如闪现一般前来,单脚直接踢向了行將倒地的黑色身躯,司马踩在严林那已经几乎要倒地的身上,將自己的最后一次致命攻击完成:
“反派,死于,话多!”
刺刀硬生生的插进了喉咙中央,司马把刺刀横着一扭,鲜血如喷泉一般喷薄而出,而这最后一击爆发出的力量把自己槓桿步枪的枪身整个扭断,只留下了半截枪身插在严林的脖子上。
单脚踏胸,司马还惊讶于自己刚刚的所做作为,忽然,他发现严林好像並没有完全倒下去。
“什么情况?”
严林的左手,垫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司马这才记起来,要看一眼面前这人是不是在笑。
隨后,右手反手一拳,正中司马胸口,將他一拳击飞,打进了无尽的迷雾之中。
“閙剧。”
此刻,爹爹已经在幸运的爪边,靠着楼顶的横樑熟睡了。
幸运收起爪上的投影,慢慢展开身后的双翼,一声长叹之后,两道白雾似乎在控诉自己观察的不满。
“看来,是我的猜测有很大错误。”
幸运慢慢站起身来,望向远处,浓密的白烟之后,那內城的探照灯的光亮,以及它身后的那座宏伟灯塔。
“那么,我现在来帮这个人类完成他今天的愿望好了。”
隨后,狂风吹散了爹爹的衣襟,而城外的大火,显然已经不再那么炽烈了。
注释:
马克沁机枪——现代机枪的开山之作,1884年被发明。19世纪末期罗得西亚战役中,50余人的英国部队仅凭4挺马克沁重机枪打退了5000多麦塔比利人的几十次冲锋,打死了3000多人。该装备代表的工业水平已经严重超出游戏现实可制造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