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事不说人,遇到事情只说事,有时候事情并不复杂,因为人在事情里掺入了主观意识,通俗地说是人在其中作怪,经人言语一歪曲事情就不再是原样。事情本身不会变,只是人的感知点被动地变化了。
在交给大校长的说明报告中我用平实的言辞说了学校书本簿册管理的流程和制度,最后还不带修辞色彩地讲述了两件真实的小事。我已不记得当时说明报告上的原话了,两件小事因为身心经历感受难忘,当下手指点字无疑又刺激了大脑神经细胞里的微管,那两件小事的本真场景又在记忆和思维的纠缠里闪现了。
其一:我扛着一捆书在上海站地下过道里走。
这事发生在那年国庆期间我回南京度假,回来那天下午我到山西路看望一位朋友,朋友家楼下就是新华书店,我逛书店时看到一套完整的适合小学课程的丛书,我仔细翻了翻觉得小学各科老师都可以从中获取用丰富教学的资料,那套丛书的装帧印刷也很漂亮,我毫不犹疑地垫付好几百元购下,心里乐滋滋,想着以后小学老师们问我要“这个、那个”教学资料了我都拿这套书去对付了。营业员替我打包之后我没考虑带着这一捆书在路上是否有困难,我想六七十本书分量不轻但我不至于拿不动。晚上一下火车我傻了,出站一段路很长,站台上找不到“红帽子”搬运工的推车,我只能拎着一捆书慢慢地出站,一会儿手掌心就被绳子勒得变了形,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便咬着牙把一捆书扛在肩上挤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走出长长的地下通道。
其二:我拱直了腰背双手举过头趴在浦东公利医院大门外一幢老民居墙上晒太阳。
开学不久一日在工作时不知怎么闪腰了,突然直不起身来,我缓缓地扭动身腰缓和紧张的脊椎,佝偻着身子继续工作。坚持了两天,周末疼痛不减于是去医院问医治疗。我家离浦东公利医院不远,平时十分钟就能走到,那天上午我用了好长,因为半路上突然间脊椎好像被无数的针尖猛扎,浑身冒冷汗,我只好停止走步,手臂撑着身体投降似的趴在路边的院墙下。双手用力支撑,身躯呈一个不规则的钝角,一时间心头战栗,额头是湿的,手心是湿的,忍不住的眼泪水倒是滚烫的。我知道自己透支了体力,这辈子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疼痛的滋味。
那天阳光明媚,我背对太阳面对墙双手死死地撑住自己,眼泪啪嗒啪直落脚下,我只能默默地祈祷阳光进入脊椎去消退难以忍受的疼痛。在感受到热量在身体里流动后我才松开手臂转动身体慢慢地走进医院。
说这两件事并当时不是诉苦现在也不想卖惨,只是难忘W校长在学校员工大会上的话:我们学校(初创时期)的工作量和工作效率在上海所有的中小学中是找不到的。没错,我相信这话,并且我不怀疑自己在学校所做的事情在整个上海中小学图书馆管理员中也是无人能及的。这里存在着不甘落后的精神,这也是生存发展的正道,理性之下恪守本分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的生存之道。以前在学校从不把工作当作生存的需要对待,平时自由的很,不喜欢压力在身,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觉得不舒服了就去找朋友(医生)开病假回家休息。
和Nathen一起工作的日子对我而言是洗心革面安身立命的时间,这个“命”是职业的行为,在这整个时间段我的意识都是清醒的。上班尽心尽力,遇事顺心而为,不过这个心只是谨慎的小心翼翼,难得的是在工作中随时随地就能钻进书里享受心灵的自由,与书相伴世间百态任你看,星辰大海随你游。也许是多年来随手翻阅图书的习惯在作力,人不知鬼不晓,那时的许多日子被大脑储存了,记忆好像是模糊了文字的读本,翻着翻着字迹渐渐地清晰了。
回家做外婆整整十年了,10年间不和图书密切接触,但是记忆你接与不接触与不触它总是和你在一起的,当你把记忆比作一本书时,你看不看读不读都由自己的心神去决定了。心神如风,神思来无踪去无影,就当作风吹记忆翻作书,翻到那页读那页。用文字语言再现过去时间,常常觉得自己平时欣赏的如“修行、悟道”等现成的词汇变得像石头一样沉重,我没力气去运用它们,有时好不容易把它们垒进叙述,仔细一读整个段落都已坍塌,连篇累牍一切都是废话。唯有情节中的细节才是时间留给我的最可靠的印记。
在真实和虚构中纠结如参禅:经幡在飘,是幡动还是风动?不是幡动也不是风动,是人心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