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会四女游园,起芳心树植争喧。
门径任苔荒,长年寝一床。病中消白日,诗里发清狂。窗暗云遮月,林明叶坠霜。百年能几日,两鬓已苍苍。…这是宋代释智圆的自嘲诗,我最爱百年能几日这句。白驹过隙之际,当珍惜眼下一刻。经年周转落不下每一个人,当自惜。
书接上回,树玉讲话后,几人听了,大大概概,连蒙带猜知道树玉向往有一个知心人儿,陪他风花雪月。也就正是这个年纪。老太爷讲了话:“玉呀,前两天我听苏先生说有个女孩儿合咱家子弟,要介绍对象给你,呵呵!脸皮薄的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对,当婚。”太爷冷不防的这话一抛,煞的树玉似饮几杯小烧,无所措的退到两步,斜靠着长廊边的美人靠坐下。无声的笑了一下,说:“老爷,不那么急吧!五哥,堂哥树昌,树植不都单着吗?有规矩的,先东后西,先南后北,先哥后弟。不能礼越了,好教别人说我一心思的想媳妇儿。嗯。”
这话说的教人发笑,也是这树玉有个矛盾的心理,总想都是民国了,婚姻由人自由了,凭自己这家身条件也有的挑一挑。
太爷听了摇一摇头,慢慢的又说:“我已知会你大人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想多问了,一辈人不问两辈事,由你们作挣去吧。”
这时奶奶和几位嫂子笑了将来,大嫂说:“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家事,少不得老爷稳着,我们呀,大树底下好乘凉,是不是呀弟弟妹妹们。”
二嫂会意的也附和着,奶奶看着打趣道:“老头子想撒手,小家伙们不想问事,我看呀,苦了试诚。你们呀,家多上心,娘们家顾好家,爷们家做好事,守业不容易啊!”
奶奶这话在理,蔡格格听着无语,频频点头。树玉嘻皮劲又来了,跳了起来,嘻嘻哈哈道:“知了,知了。我回书院里去,多看书去,学点识货的本事。走了,嘿嘿。”搔搔头告退去了。几个人笑着骂树玉傻孩子,呆驼鸟儿。
本来想回书院去了,路过自个妈妈的院,进了去,刚入门房就叫了起来:“妈,我回来。”转过迎墙看到式诚和大娘,自己妈在院里石几边喝茶,忙正了身,缓了步走向前去,到了跟前立身含首称呼道:“爹,娘,妈,我回来了,哦,大哥也回来了,在账房交接呢。”
大娘看到树玉进了院来忙亲亲的招呼:“好,乖孩子,快坐,让你爹好好看看。这两个月受了多少的。”大娘真是操多了心,树玉哪里受了苦,真真的长结实了,还是自己亲妈看的仔细:“姐,树玉哪里受了苦了,跟着自己的大哥,我看倒是树庆操碎了心,要照顾生意,还要照着自己的小弟,辛苦他了。”
树玉被这姐妹俩煞地无言相对,只嘿嘿傻笑,倒是式诚见出了树拘谨堆脸微笑慢慢道:“别捧着他,也甭伤着他,着以后多用心,玩心收了,做点该做的事,等过了节,你和你五哥不要出远门了,在双阳每人看一个铺,年底做个考究,盈利多少定元魁。只有能养活自己的人,才配立在这世间。学着吧。”
“是,是,爹,我会好好努力的,多给爹担点繁事。”
……
日月星辰,东升西落,转眼已经到了八月十三了,还有两天便是中秋节了,庄里忙着过节,采购过节各项的需品,这家里的大老爷们小老爷们到各家串门子,备上各种过节小礼,比如几封月饼,几种果子梨枣一类,再说上几句知暖的话儿,夸夸大家对崔家做的贡献,好是些热闹。
也就是这天,蓝双请自己的表妹来庄上玩,表妹又请带三个玩伴,四个丫头去了树铭院里。
庄里都忙上差不多了,到了下午时候,树庆,树铭,树道,树玉。兄弟四个加上树植树昌,还有几位相与旧识在打麦场里或坐垛边,或倚在树旁,或骑在石碾上,或蹲在地上。在那吹牛皮。聊了好久聊到了一个话题,账房王先生说:“前段时间听东家说,过完了节要准备下满招宴,十二月初三,太老爷的七十三岁程。噢,几个老爷,你们家要商量规制来,我们好去置弄哟。”兄弟几个听了先是一愣,自己老爷多大岁数几个还是头一次知道,而树玉茫然不解便问:“老爷七十三了?要做个满招宴吗?有什么话儿说讲吗?”
苏子顾看着树玉微笑一下,环看其他几个兄弟问:“几位小老爷,你们知道什么说讲吗?”
树庆树铭一前一后回答:“知道,说人到七十三是一关,做个宴席与天争争寿。”
“对,与天争下寿,古人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说是古人活到七十而上者稀。更有咱们这有个传承,人活百岁,寿做四次,花甲一次,七十三,八十四各一次,百岁一次。太爷七十三,以咱们的门庭,隆重一些好,东家又是咱双阳商会的会长,更是不能马虎得。东家老爷们商量个规制,我们账房算个预算。”账房里门先生如是说。
门先生这么一说,兄弟几个更了然了,就是做个大招宴,这里是有那四寿传承,也分家境的,地主老财家做的起,商戶小富也能做的,普通人家生计刚好养糊一家,别说做四寿了,逢年过节吃点改味的还要是好年景,一般人家到了七十三,八十四,都说是七十二八十三,过了生辰后就说七十四八十五,也有个说法是,那个关口不说到了,就这样忽悠一下,阎王忘了,也就闯过去了。
几个相与说着听着散着,剩下他们兄弟几个,商量着不知去哪里打歇,最后剩下树庆树植树玉,三人说不出个好去处,一致提议去书院玩玩吧,便三人前走后跟去了书院。到了以后兄弟几个先是说笑,并随手捡来书册偶读几頁,偶尔又互相打趣猜睹,卷卷册册皆为胸中盛物,画画图图都是眼中郭府,琅琅满目书生气息宣宣,排排侧影高雅洁琼纷纷。都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看是家有书房人自雅。这半亩馆藏才是风流源头。
几人自从渐次成人以来少有这番乐,玩的不亦乐乎。太投入了,竟连树鸿进了屋里来都没有发觉,也难怪,树鸿穿着一身浅色少年唐装,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走道不响,运动无声。直到了跟前树鸿咳了几声才吓了几人一下。观定之后继续再乱闹着,树鸿莞尔笑了一下,用手里纸扇敲了敲方桌,这时止住了闹腾。树庆抄起一杯水咕咚咚喝尽,树玉卷了手中展轴,边打结边说:“五哥止住兄弟几个有事说?”
树植丢下手中书,打量一下也问:“老五哥,这有好玩的去?刚刚我可看到你坏笑了,快说说。”
树鸿咳了几下,坏笑着用扇子指指几人,边踱行边说:“唉!怎么说你们几个人,整见天两就知道玩,可知道玩物丧志哟!哈哈…呵呵。玩也不会玩,现天是秋高气爽,浩气万里,到野地转转眼去,草肥花香之季,窝在书房里闻霉酸气。呵呵…咳咳咳”
几人嘻嘻哈哈,树庆手指指树鸿望着树植树玉说:“说咱们不能会玩,他这小了不也来了这?也不见你玩的多有高度?哈哈!”
树植听到这,正脸看了树庆树玉,又转向树鸿,嗤笑道:“老五哥,这一天不见君,哪儿玩去了,哎,哪儿的好去处,说来咱们一起随你闹去。噢…”
“好玩的点没有,还不田角垄沟,只我刚才回来时,路过庄里花园时见二嫂子和四个不相识的小大姐在逛,一时嗅花闻香,兜转幽径。没敢大瞧,不知请的哪家府上当客。几个哥弟没瞧着吗?”树鸿轻摇折扇慢慢道来。这说的是大家直摇头儿,一会后,树玉猛的惊恐了下,心想:这节前后的,不相识的姑娘来庄上玩,二嫂子陪,难道是…难道是老爷说的说亲亲事,不一定吧,或许二嫂子为姑娘时的朋友,想着想着便红了脸儿。树玉这个变化被几个兄弟看到了,树植以为堂弟花痴犯了,有意要打趣他,便伸手在树玉背上点了点说:“嗳…,犯花癫了,有意思,不然咱们兄弟几个也去游下园。”
“哈哈,是该去转转,你们几个去,我有事儿,该回家了,我去给你们大嫂商量一下八月半,去,去玩玩吧!”
树庆刚说完,树植扯着树鸿树玉出书房,边走边说:“好兄弟,走,走,走,游园惊梦去。”树玉虽脸皮薄,被扯着也不由自己跟着去了,树鸿却挣开了手:“兄弟,慢慢点,陪你俩溜溜圈没事,仪态,注意仪态。傻小子。”
树植一边说着好,一边嘻嘻闹闹地,不一时三人到了花园北边,远远看到了几个女孩子嘻闹,二嫂在旁边陪同着。三人有点不敢度步了,却又互相撺拥着到了跟前。忙打了着招呼:“嫂子。”
蓝双定睛煞了几个兄弟,笑了笑:“三位兄弟,在哪晒红的脸儿,来来,姐妹们,”招呼了几个女孩子到了跟前:“姐儿们,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我家五弟树鸿,这,老六树玉,这哥,我家堂弟弟树植。”哥三各自行了见礼。
“噢,也给兄弟介绍下我的姐妹儿,这是嫂子的表妹乔欣,这位是,”蓝双不知怎么往下介绍了,正语迟时,身边歪着身段笑铃铃前趋一个女孩儿,长发环肩,双眼叠皮,高高鼻儿。:“双双姐,我来介绍吧。我叫乔欣,这几位姐儿是我那小时到大的伴儿,这位是我的亲亲堂姐儿,乔铃儿大美女,只比我大那一天,这是王可庆,因三代独一女苗,父母起名可庆,这位是刘慧,呵呵,很高兴认识几位公仔。”几位姑娘掩口微笑见礼,羞煞了兄弟三个。赶起儿弓身还礼。
“对对,很高兴认识几位姐儿,独家小门小户,不敢称公仔。我们兄弟几个正无趣的要紧,本是要出来透透气儿。不期打扰了几位姐儿,倒不好意思了。”这一通话儿不带喘气的,倒让树玉树鸿先是打了一怔,均想树植寻常少言少语,今儿这会语多连惯,还有意压底身价的客气。观着瞧戏的心态,随着应和。
“你们哪,都别谦卑了,有些功夫的话,您兄弟三个带着我的几个好姐妹儿转转咱们的庄盘,累了就歇,渴了取饮,嫂子回厨院里帮顾下去,疯够了都去厨院里寻我吧。”蓝双说完右手摇了摇,转身寻路走了。
“好的,双双姐,”乔欣乔铃四个望着蓝双喊了声来,不一会儿乔欣转对着兄弟三人笑道:“几位兄台公仔,劳心了,带我们几个转转呗。”乔欣刚说完,三兄弟先后道了声“好”,王可庆便急忙忙抢到:“到了崔庄来,玩什么都是瞎的,庄园廊道虽异于他处,琼花弱枝虽出心裁。终归是个应景。点龙头还是看点眼的。”
这一说,大伙思量着,兄弟三人想听王可庆续后话,刘慧若思索神态补话道:“可儿姐说的可教人神往,崔庄的庄里小道都别于别庄,青砖碎石钳边铺,座座小院独居,中间花木草藤相缀,行在庄原如在画中,痴痴的醉了,看不够的,不知哪儿是点龙点睛处,都好看的。”
是都好看的,话赶到脚上可以不接,行就是了。便大家恰好年少。
“几位姐儿说的点睛处,莫不是庄里那湖?呢,不是啊!那是大东院,几处別居自然致雅,又不是啊?那庄北地的几片错亩桃林,有几间茅屋的,几条石凳,若…又不是啊,那可可姐说说吧,我们听听。”树植一听几位姑娘夸夸庄原,欲赏庄原之眼,虽云里雾里先忙与他对语验证,却不知一口气说下来,地方快说完了,王可庆却一直摇头,还是要听听王可庆怎么说,有理无理否。
树鸿莞尔一笑,不言不语,树玉也是一笑,其实这兄弟俩完全笑话树植春心不息的,被姑娘几个观察觉到了也跟着一笑,真不知姑娘们笑什么?
“我猜到了我不说,先听听”树鸿道。
“我想我也知道了,不说,我也想听听了”树玉道。
树植丢了魂了,忙问除可庆之外的几人:“姐们也猜到了吗,不能说是不?”
“不知,不知。”除可庆外,其余三位姑娘同声摇手。
“好吧,等着瞧便了,看看我们庄上还有什么宝,我们自己都不知。那兄弟们既然知道,又不愿说,但请前导。”树植无精神状态,心随意动。看看事要如何行。
可庆望着你看着我的,不意间笑了将来。说:“说说也无妨,崔家号称诗书斯盛,书香传家,有全镇也找不到第二家的书院,室藏甲于一地。先且不问世学材华,也应带我们看看书院,见习,见习。赏景何时何地都行,唯真经只在此里。看看去呗!”
崔家人,个个依养着大家子弟,本身都自负,又经可庆姑娘这等捧着,其他三位姑娘错口说着“是啊”“对的”之语。
树鸿灿烂的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家的书房里就几叶破册子,姐儿们要瞧瞧儿,我们兄弟指路就了。”
“请。”兄弟三人弓身朝书房向摆手。几人嘻嘻闹闹的朝书院去了。
这书院本是早前自家的家塾,只是民国来兴起新式学堂,家塾便停了,成了家里子弟读书泼墨风雅之处。倒是一格格的藏书难得。几个姑娘入了来,总有稀奇处,翻翻书册子,看看兄弟几个涂鸦卷轴。有说有聊有笑有香茗。树植似是起了芳心儿,句句打头抢话,树鸿树玉也似微风醉人。此时乐境,天上人间。
刘慧走到一张方桌前,随手翻翻看看,不一会又放下书册玩了玩镇纸,赞赞之后放下镇纸拿起方桌边前一把折扇慢慢撮开,市肆坊间跃在眼前,看看题字诗文,慢慢念了其中一句:“法海自修我自痴。”这没事引起了树鸿的注意力,慢慢的走到边前。刘慧看了下树鸿,又看了扇叶上的署名,印着飘零树鸿四个字,就问了一下:“你的扇子?”
树鸿点点头。
刘慧继续观瞧扇子“好诗,好画,好女子。…噫,这扇中人,好似,好似……”
听刘慧这样说,树鸿呆望着刘慧,树玉听到这插嘴到:“对,扇中人好似相识,只不知是不是梦中耳!”
可庆也过来了瞧,不知可庆会说些什么话儿,树鸿树玉解的疑惑否。请看下回,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