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医院,不自觉地就有些萎缩。平日里耳闻目睹的寻常病痛,一旦落到自己身上,也会变得不同寻常。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沉默地拿着一张彩超的片子,等待医生的“裁决”。
轮到她了,医生噼里啪啦地说出一串术语,她显然没有听明白,当然,我们都不明白。对于妇科方面的疾病,我们这些所谓的资深妇女,依然像孩子一样无知。所以,当她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点讨好的语气问:“医生,那我这个情况有多严重呢?”我们都竖着耳朵听着,医生很严谨地分析了各种可能,建议她赶快做手术,并低头开始写病历。
谁也没想到,那位妇女竟暗自啜泣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话总是有道理的。相似的环境,容易形成相似的思维,所以有同病相怜一说。她的啜泣让旁边的人也有些不安和不自在,仿佛我们都是面对别人的困境袖手旁观的看客,连医生也不由地停下笔,似乎带着一点歉疚地安慰道:“不要紧的,这就是个小手术。我们做医生的,要把什么情况都给你说清楚,所以听起来有些严重,但其实,真的没什么,况且,现在都是微创手术,你不要害怕。”
那位妇女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有些羞涩地微笑着说:“我一听手术这两个字就紧张。”
“没事的,”医生也笑了,“这是妇科常见病。”
后面排队的人似乎都得到了解放,纷纷附和着:“就是,常见病,没啥。”
其实,常见病也是病呀,未必因为常见就能减轻病痛。但这样以己度人的共鸣和同情,还是让原本孤军奋战的病人,在面对无知无奈的恐惧时,得到安定的力量。
这样想,也许是因为我已经老了吧。年轻的时候,以为无所不能,好强到连同情都不能忍受,以为那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可终有一天我们会知道,同情不是施舍,而是平等的理解,是包容的善意,那含着眼泪的羞涩一笑,就是同情开出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