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2002年,我又被调回了樊罗初小,转了几个学校后,我又一次调回这所学校.当时,我正处于人生最艰难的时期.每月工资仅150元,1998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巨家镇的一位残疾姑娘,但由于其父亲坚持索要高额彩礼,我被迫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欠了亲戚朋友2万多元,还欠了银行贷款6000元,2000年腊月才终于与妻子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2002年女儿出生.因为结婚和女儿出生前两次保胎.家中负债达3万余元,债台高筑,70多岁的老母亲借钱买回了两只奶山羊.养了头母猪.整天顶着烈日,迎风淋雨.放羊喂猪,希望繁殖小羊和仔猪卖钱来偿还这些沉重的债务.我每个月150元的工资,仅仅勉强够家里的油盐酱醋，女儿吃不起奶粉,断奶后就吃稀面糊,营养不良.好长几年,家里买不起菜,冬季仅靠自己种的白萝卜和白菜度过，更别提鸡蛋和肉了.然而,2002年12月时,女儿刚满9个月,妻子不堪贫穷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妈妈既要放羊喂猪又要照顾不足一岁的女儿,我白天在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在妻子的亲戚家.娘家寻找妻子,周末和整个寒假.我和二姐夫一起多次去西安.咸阳、河南郑州、开封、甘肃灵台及长安秦岭大山里找妻子,没钱住宿.我俩在火车站医院的大厅的椅子上度过了又冷不漫长的冬夜.没钱吃饭.带着妈妈烙的干粱.最难忘的是2003年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筹备新年.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妻子在长安区王莽乡小玉河村李某家中,我和二姐夫便从西安乘车去找.从王莽乡下车后进入秦岭山麓,天已不早了,我们踏着积雪.在崎岖的山路上爬行，一路上碰不到几个人,由于路途不熟又找不到一个人问.天黑了我俩在大山里面转来转去,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两个人靠在山脚树林中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天空还飘着雪花,冷风往衣服里面直灌,我的腿和胳膊都冻木了,抬不起来,静地坐着,一天没吃没喝,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泪流不止.可是一想起家中年迈的老娘和年幼的女儿、还有学校里那群可爱的孩子，我的心软了,流着泪啃了几口又冷又硬的干粱馍,静静地坐到了天亮.最可怜的是我的二姐夫、陪着我换了冻,还不时安慰我，拣干树枝生火驱逐寒冷,冬夜的秦岭大山,野兽出没,奇寒无比,没有人能体会到那晚我悲痛,难过.绝望,无助的心情.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我们碰到了几个赶着羊出山换年货的人.问清了路，去了小玉河李某家,确认妻子一直在他家，还是妻子娘家大姐以9000元的价钱卖到这里的,我简直有不敢相信,人性有这样险恶!我不相信妻子会置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不顾,会去给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陌生孩子去当后妈.我决心要见妻子一面,听听她亲口说说是什么原因.然而,我们等了两天,李某家大门紧锁,一直没有等到他家的一个人,他们村子里的人说:“妻子和李某,担心我找到到他们,带着李某19岁的儿子去外地租房子住了.有几个月都没回来了.”善良的村民给我们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但我没有心思.一口都吃不下去,嘴唇上结了厚了的层皮,脸又黑又青,二姐夫怕了.抱着我大哭,拽着拉着我下了山.大年三十晚上我们才回到了家.
那一年除夕.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年货.没有对联和鞭炮.没有年味.除夕夜.我没有开灯,早早地搂着女儿躺在炕上,炕角妻子的衣服还整齐齐地摆放着,仿佛还能闻到妻子身上的气味，散发着我熟悉的温度,我想起了我们结婚三年以来的温馨美妙的夜晚.心更痛了,我挣不了更多的钱,工资低微,贪穷面前亲情如此不堪一击,令我崩溃，心死如水.我含着泪,抱着女儿,轻轻地唱着所有有关妈妈的爱歌曲,哄着女儿入睡,我告诉女儿:“妈妈去姥姥家了、过几天就回来看你”".然而,女儿因为我这句谎言,一直等到现在.二十多年了,女儿没有说过一句"妈妈"两个字,一想到这,我的内心十分不安、十分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