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端午节，骑上我的大二八老凤凰自行车驮着女儿经老政府路去宋庄老市场，到宋梁路时正好是绿灯马路过的很从容，就在从容自若的时候突然瞄见路口有人在卖草，不用看我就知道这个时节卖的肯定是艾蒿。我大声地问：怎么卖的？那人伸出两个手指，我说等我从市场出来再买。
老市场的路破败不堪，女儿说该修修了吧？
艰难地骑过去就到了老市场，摊点并不多，人也不多，我跟女儿转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在市场门口也看见有人在卖艾蒿，我停下来闻了闻艾蒿的香味，忍不住买了两把，每把两元钱。女儿说想吃水果玉米，卖玉米的妇人一边殷勤招呼着我，一边忙着帮我剥去玉米的外衣，我跟她攀谈几句，问她为什么不去宋庄新市场呢？她说：哪里城管不让卖？为什么不进市场里卖呢？市场里没人，还是这里的人多些。
付完钱我边走边想，政府部门也许有规划想以新换旧，之后再开发老市场吧？可是，逆着大众的习惯另起炉灶是好的选择吗？老市场要搬走，路总还是要走人的，为啥路不修好呢？
没多久到了刚才的路口，又买了两把宽叶艾蒿，卖艾蒿的人看着女儿手中的艾蒿说你的艾蒿没有我这种好，他还说中国艾蒿有千余种，屠呦呦提取的青蒿素就是在其中的一种里提取的。我说你的艾蒿给的数量太少了吧？他感叹道：现在房子盖的越来越多，艾蒿就越来越少，今年就采集到这一点，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采集的到呢？
他的话让我觉得怅然若失、付完钱，寻思没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要做，难得有机会跟女儿一起转转，不如再去新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东西可以购买？
路上不断的遇见有人拿着采集或者购买来的艾蒿往家里回，女儿见状问我：艾蒿有什么用？我告诉她：可以祛虫辟邪！
她说祛虫可以，辟邪有点迷信吧？
我说在我小的时候，端午时节你奶奶都会采集艾蒿，一是用来插在门头上以图吉利，二是煮艾蛋，三是点燃熏屋里的蚊虫，四是编成辫子晾晒干了需要使用时使用，当年睡觉的时候妈妈都会点一把艾蒿驱蚊祛虫，我至今都爱闻那种味道或许就是因为在当年甜美的睡梦中艾蒿的护佑留下的印记吧？
艾蛋是我对端午节记忆最深刻的印象，由于，当年父亲远在海拉尔戍边，母亲独自一人很难照顾我，就把我送到十几里外的姥姥家，姥姥家所在的村子叫丁土门，全村几十户人家几乎都姓丁，彼此都沾亲带故，姥姥家在村子的中心地带，家里还有待字闺中的二姨和三姨及老舅，当时村里孩子并不多，大家对我都很爱护，如今我每到端午节时都会记起的一幕是，我还没有起床时姥姥和村里的其他亲戚邻居已经在我的床头悄悄地堆放了很多艾蛋，睡眼朦胧中看到它们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开心！
艾蛋吃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拿来跟其他人撞鸡蛋，看谁的鸡蛋最硬？事实上撞鸡蛋也是有技巧的，要拿自己小而尖的一头去撞别人的大头，那样就会战无不胜！
姥姥是个勤劳的女人，白天操持家务夜里还要纺线织布，当时织布机就放置在我睡觉的厢房南面窗前，我总爱躺在织布机下看梭子来回穿梭，往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姥姥或者是姨，也许是舅舅会把我抱到床上去睡！姥姥也是一个严厉的女人，她对我管束很严，姥姥家只有她舍得打我，记得有一次她打了我之后我跑出门要自己回家找妈妈，姥姥赶紧追出来紧紧拉住我的手，而我则拼命地想挣脱，那一幕这么多年一直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时不时就会自己放映一遍！
姥爷则是一个爱我无以复加的人，他出去回来总会给我带点东西吃，尤其是赶集回来是我最大的幸福，夏夜星空下他挑着担一头放着我，一头放着土坯，在村子里到处寻找凉快的地方，我在筐里慢慢地睡着了，他才能把我悄悄地送回屋里睡觉！
……
如今，他们都已化作黄土回归大地，坟头的茅草已经有两米之高，“每逢佳节倍思亲！”他们的声音与身影却始终清晰地存在于我的心里，每年回到家乡，回到那个承载着我生命中最美好时光的村子我都会站在姥姥姥爷的坟前默默流泪，那泪甚至不能说是流出来的，悲痛早已过去，但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漫出眼眶，对就是漫出来的！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别离经历的多了，就觉得别离时不能漫不经心，一定要慎重对待，因为很难说这次别离会不会就是永别？因此，我每到一处都会用心欣赏风景，把她投影在心中，或许有一天记忆就会释放出一个片段让我激动不已；也因此每次相聚我都会静静地看着每个人的脸，听着他们说的话，或许，有一天我就会突然想起你或者她的话与笑颜，出神地走回过去静静地坐在你身边陪着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女儿与夫人对我对艾蒿的感情都斥之为迷信，而我也只能笑笑，继续找个缝隙想把艾蒿插进去，也许有一天女儿会突然意识到我今天做了什么，就像姥姥姥爷他们当年做的一样，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岁月却终将它变成芬芳四溢的味道，陪伴我走过风雨雪霜！
2018.6.17小堡西湖畔张开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