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惠芳玉从地上慢慢起身,整整衣袖,弹弹身上尘灰,理理散乱的秀发,道:“守业哥,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廖守业拥着着惠芳玉,两个人往回走。
惠芳玉望着廖守业,满面羞红,道:“哥哥,今晚,妹妹已把身子交给了哥哥,从今往后,你可不要辜负妹妹啊?”
廖守业道:“妹妹放心,无论你我走到哪里,即便是天涯海角,我和妹妹两颗心永不分离!”说着,两张热唇又贴在了一起。
夜色阑珊,大地寂静。一切,很快都沉入梦乡。
突然,保安团司令赵九霄被人从睡梦中唤醒,原来是负责侦查、巡逻、保护惠各庄惠府的队员虎子、铁锤一路保护着丫鬟如月,连夜快马回报:
“老鹰山杆匪突袭惠各庄,保安团人马寡不敌众,战死三人。惠府被烧,惠老爷、惠太太被杀。杆匪临走留下书信,言说明天午后,在青阳县城以南十里的杜家山燕子坡交换人质。”
“啊呀呀,想不到杆匪报复会来得如此快?”赵九霄手握拳头猛地砸向桌子,“这帮龟孙惨无人道,如不灭它,天理难容!”
顾大江问:“司令,事到如今,我们该如何办才好?这个不幸的消息,是不是暂时不要告诉惠芳玉小姐?”
赵九霄思索片刻,坚定地说:“血债要用血来还!明天这场交换人质大戏,杆匪肯定是做足了准备。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不能把这当做简单的人员交接,应当看成是关乎保安团生死攸关的血战。这一战,不是我活,就是他死。告诉如月姑娘,今晚惠府发生的不幸,暂时不要告诉惠芳玉,免得姑娘悲伤。早晚她是要知道的。现在,你去召集各分队队长立即来这里,开会研究明天交换人质的事情。我预计,明天,肯定是一场恶战。”
不大功夫,各分队队长齐聚,大家纷纷议论,献计献策,要给杆匪一个致命打击。
话休絮烦。次日将近中午,伙房早早做好了丰盛饭菜,保安团队员刚吃过饭,就听见了清亮的哨声。大家纷纷到操场集合。
赵九霄一声令下,“出发!”人马威威,向城南十里杜家山奔去。
初秋的早晨,城南的杜家山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宛如虚无缥缈的轻纱,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旭日也显得不那么明朗,像是裹着一圈红晕。寒风料峭,野菊花还在执着地开着黄、白的小花。
山脚下有个村子叫燕子坡。庄子不大,低矮的民房,散乱分布在村子里。房屋的墙壁多是石砌或土坯垒成,房顶缮的是山里的黄背草。村子显得很安静,除了小孩子哭闹,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村西南有一片开阔的岗坡地,因为料礓多土质不好,常年撂荒。
今天上午,老鹰山杆匪和青阳县保安团约定在这里交换人质。赵九霄率保安团提前来到这里,三个分队分三层埋伏,彼此相互接应。人马刚布置完毕,就见村东南土路上,乌压压跑过来一队人马,人马过处,腾起一溜尘烟。这是老鹰山杆匪,人人刀枪齐备明光耀眼。不大功夫,人马在空场上停住,杆匪把满身是伤,一头散发的方若瑄从马上扶下来。队伍迅速散开,各就各位。
看来,两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廖守业、潘豹、薛雁分别站在高二魁两边。惠芳玉也来了,红唇皓齿,肤如凝脂,显得端庄美丽。一双杏眼,愤怒地望着对面。丫鬟如月陪在身边。
这时,就听对面有人高声喊道:“喂,对面的保安团听了,老鹰山大当家有令,人质交换开始!”
话音刚落,那边两个杆匪大步流星就朝这边走来,接高二魁。
这边把高二魁交给杆匪,惠芳玉理理额前的秀发,走到廖守业跟前,为他系上领下散开的一枚扣子。嗔怪道:“看你,恁大个人了,不注意队容风纪。”
说着,趁其不备,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廖守业脸红,小声道:“芳玉,你?司令、兄弟们都在,多不好意思。”
惠芳玉不好意思笑了,笑容像早晨的红霞。
“薛雁、惠芳玉,快去接方若瑄吧!”薛雁、惠芳玉迈开大步朝对面走去。两人到方若瑄跟前,小心翼翼搀着方若瑄往回返。
薛雁见方若瑄头发散乱,嘴角流血衣衫血染,心如刀绞。一下子把方若瑄抱住,泪如泉涌。“若瑄妹妹!你受苦了!”
“薛雁姐,我想你们啊!”
“若瑄妹妹,咱们回去再说。走!”
几个人正走,惠芳玉见如月流泪,惊问:“如月,你怎么了?”
如月摇摇头,“没事,刚才,有小朦虫飞入眼里,所以?”
“不对!你瞒着我。你昨日深夜来此,我就猜出必定有啥紧急事。快告诉我!”
“这?司令不让说。小姐,老爷、太太......?”
“怎么样了?”
“昨晚,昨晚,被杆匪杀死了。”
“啊?”
慧芳玉不停还在罢了,一听,如雷轰顶。“楚啸天、段飞虎,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今天,我惠芳玉给你们拼了。”
慧芳玉说着,放开拉着方若瑄的手,一路小跑跑过来,解开外衣扣子,抓起地上的手榴弹。用绳子绑在腰里。又问了手榴弹使用方法,就头也不回往对面跑去。
“惠芳玉,你要干什么?”赵九霄喊,惠芳玉不语。
“小姐,回来呀!”丫鬟如月用嘶哑的声音喊。惠芳玉回头,道:“如月,快扶着若瑄姐回去,不要管我!”
方若瑄一看惠芳玉往回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生怕她犯傻,就使劲挣脱薛雁、如月,要去追她。
不知道方若瑄哪来这么大劲,薛雁、如月她俩咋也拉不住。
方若瑄边走边喊。“芳玉妹妹,你回来呀!回来……”
这边,潘豹、廖守业焦急万分。“芳玉,站住!危险!”
赵九霄、顾大江和保安团队员们也都惊呆了,纷纷喊:“惠芳玉,快回来!”
“不要管我!”
赵九霄道“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大家卧倒在地端枪,怒目注视住杆匪。
那边,楚啸天、段飞虎、贺家川和众杆匪被惠芳玉的行动弄糊涂了,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段飞虎厉声道:“站住!你是谁?想干什么?”
惠芳玉面不改色,义正辞严,道:“段飞虎,你伙同楚啸天,丧心病狂,一夜之间烧了惠府,害死了我的爹娘。今天,咱们就来个了断!”
“小贱人,你是来送死的吧?这里可不是青阳县城,你就是插翅也难从这里飞出去!”
慧芳玉毫不示弱,手指段飞虎,“姑奶奶我既然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也免得你们这帮魔鬼再祸害老百姓!”
“你?”段飞虎脸色惨白,枪口对着惠芳玉。楚啸天、贺家川和众杆匪都把枪对着惠芳玉。姑娘全然不惧,步步进逼。
话说,方若瑄走不多远,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动,哭喊道:“芳玉妹妹,你回来……回来呀!”身子踉踉跄跄要倒,薛雁、如月赶紧搀着。
廖守业一见,飞身去救惠芳玉。“啪啪啪”对方子弹飞来,廖守业身子晃了几晃,栽倒在地。手里的半幅罗帕被风吹向空中。
“若瑄、芳玉妹妹,哥先走了,来生,我们再相......相......遇。”
“守业哥,你不能走!咱们的手帕就要重合在一起了,咱们永不分离了。”方若瑄掏出她那半片罗帕举在空中,用嘶哑声哭喊道。
“廖公子,守业哥。”惠芳玉哭喊着,扑向廖守业。
常柱子纵身去救廖守业,又被敌人的子弹射中胸膛,鲜血迸溅,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柱子!”
“常柱子!”
赵九霄不可遏,一声令下:“打!”大伙愤怒地向敌人射击。对面的杆匪也朝这边开火,“呯呯呯,啪啪啪”,“哒哒哒”,步枪、机枪响成一片。一时间,双方火力交织,火星乱溅,声震山野。
惠芳玉见廖守业中弹到底,常柱子惨死,怒火万丈,牙一咬,“刺啦”撕开衣扣,露出腰间绑住的一排手榴弹,身子翩然如飞,像高山上翱翔的雄鹰,直向杆匪扑来。
“呯呯呯”,枪响了,惠芳玉只觉得像是被人重重推了一下似的,鲜血染红了衣衫。她身子往前一倾,险些摔倒。右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直起身,又踉踉跄跄往前走。
子弹又飞了过来,血,从惠芳玉右胸上方不住涌出。殷红的血花,在阳光下闪着光。如雨后天上缤纷的彩虹;似春天远山美丽的杜鹃花。
惠芳玉吃力地用手按住伤口,艰难地回过头,望一望方若瑄和大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若瑄姐!我的好姐……姐,今生怕是不能与你、廖守业哥哥厮守在一起了。”
“芳玉妹妹,我的好妹妹!”方若瑄撕心裂肺。
一个声音传过来:“如果有来生,咱们还做姐妹……”
“芳玉!我的好妹子!……”方若瑄不顾一切,死命去追惠方玉。突然,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她。方若瑄的身子颤抖了几下,像一堵墙,轰然倒下。
“方若瑄!”大伙含泪喊着她的名字。
“若瑄姐!你不能死啊!”惠芳玉一边哭喊,一边绝望地伸出手,指向方若瑄倒
下的地方。
“若瑄妹妹,你不能走啊!”薛雁悲痛万分,跪倒去扶方若瑄。
“爹啊!娘啊!你们死得惨啊!不要走远,等等女儿!”惠芳玉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昨夜爹娘被杆匪杀死的悲惨场景。
慧芳玉悲怆的声音,在青山白云间回响。她不顾一切,扑向杆匪。拼尽全身的力气,拉响了手榴弹……
“轰,轰,轰”,硝烟弥天。爆炸声似雷霆万钧,山河震动,天崩地裂。
丫鬟悲痛欲绝,“小姐!”
“芳玉妹妹!”薛雁声音嘶哑。
“惠芳玉!”
“……”众人哭泣哭喊。
硝烟,在空旷的原野上升腾、弥漫。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殷红的血花,犹如天边瑰丽的晚霞。
(本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