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15.7°C
38.6°C
46.9°C
屋内温度持续升高…
“严重缺水”
水电解质紊乱。
胃肠道功能异常。
神经系统异常。
心肌耗氧量持续增加,已到顶点。
“好渴。”
房间从温暖到酷热,迫使我从睡梦中醒来,干涸的嘴唇已经翘起了干硬的白皮,泛着丝红的纹路。
我不自然的张开了嘴有些刺疼,一股生甜的液体流到了嘴里,头有些发晕,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房间内的热空气在视线中迷游闪烁。
我拉开窗帘,眺望着窗外的景象,不由得张大了嘴,全然忘记了嘴唇上带来的疼痛,和身体上带来的饥渴。
“这…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大叫起来。
气候变化一夜间?
眼前的事实可作不了假,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
昨夜天空还是纷纷扬扬飘落的绵密雪花,冻得刺骨生寒,连庭院里青翠茂密的草木都显不出轮廓,雪芒一片。
本以为大雪会在今天将整个世界都染白,可眼前却是“六月的天”。
地面干燥无比,也许是天气的异常缘故,路上也没有行人来往。
记得昨晚还透过窗户看了河对岸人们在雪夜里的烟火盛会,在五颜六色的烟花衬托下,雪景别有一番滋味。
今天这窗玻璃上,却是那股生烫和酷热,这反差的对比,让我心头也不免一颤。
好似要撑不住了身体的呐喊,眼旁的水杯,迫使我伸手想要去拿。
听到此刻挂在墙上的时钟传来的时间播报:“北京时间九点整。”
声音入耳,就像定刻钟,亦像一个指令。
也或许是眼前景象反差的缘故,亦或是这温差变化使我身体不适,严重脱水,一阵头晕眼黑,再也稳不住身形,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
“ 这天气真是见鬼了!”
“李洋!快下来吃饭了!”
“李洋!李洋?”
楼下的呼喊有些许不耐烦,迟迟未有回应,不一会儿楼梯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潜意识里我似乎迷迷糊糊看到老妈正焦急的抱着呼喊我,我提不起一丝气力,想要张口,却好似梦境里一样无助又无力,我很害怕。
“李洋,你怎么了?”
“孩子他爸,快来啊,送孩子去医院。”
楼下隐隐约约有爸爸的声音。
“怎么回事?”
老妈焦急又没好气的骂责着:
“ 你问我哪里知道,这鬼天气,孩子可能中暑了…。”
再之后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扛着、被摆放着、再之后好像有很多人围着我,呼喊着我,有人捶打着我的身体。
还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奇怪此刻竟是这样的清晰。
我像是跌落了深渊,伸手不见五指,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自己好像只有意识一样,虚无缥缈,一瞬间感受不到外界任何。
感觉很疲惫很疲惫,好像在游荡,后来干脆直接躺下来什么都不要想,像是风又好像不是,自己被抽得飘晃。
我像是在前行,一片黑暗,好像又有一个光点在前方,我是在被它牵引吗?
没错,是真的光点,似这黑暗中唯一的灯塔,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好刺眼,我下意识伸手去遮挡。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感觉自己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轻微晃动。
耳边已传来轰隆隆的火车长笛声,等我缓过神来,已经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辆列车上,不停地向前行进着。
啊,自己竟然坐在一条轻便铁路线中。我惊讶中,用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视着车厢。
车厢里的涂装是深蓝色调,像是在海底,里面有蓝的、橙的、白的、绿的,像五彩斑斓的宝石一样镶嵌在合适的位置,像一幅画卷,倒合自己审美。
我打开窗望着窗外有些发愣,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一时不知该如何。
车厢里空荡荡的,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只发现面前座椅背壁上挂着一块显示屏,没有任何操作按钮,旁边还贴着一块菱形的黑色物体,有些许精致,感觉像是磁吸在显示屏的右侧。
就在我好奇中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EOF三个英文字母,计算机术语?End Of File的缩写?这个在操作系统中表示资料源无更多的资料可读取。我皱了皱眉,我知道我的猜想肯定不对。
我鼓起勇气探起身来,战战兢兢的在车厢里走动着,我心想着,若这是梦境,总能找到一丝破绽。
可整个车厢极为的静!
实在可疑!
我每走动一步都牵动自己的心咯噔一下,毕竟自己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空无人影的车厢里,此刻不害怕是假的,也不知晓这辆列车通往何处,什么时候会停下。
我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啊,真疼!”
这…是真的…我这是穿越了?被绑架了?异国他乡?我不是在房间里面吗?对,我…好像晕倒了,然后…
我此刻也不再强装镇定,放开身形大口的喘息着。
“爸爸,妈妈。”
我一时心急害怕的呼喊了起来,像孤独的孩子,想要寻求一丝庇护,可回应我的只有列车行驶轨道上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吱吱作响。
我一时间总想要抓住些什么让自己好受些。
咻咻~列车穿入隧道。
黑乎乎,大概一分钟过后,列车驶出隧道,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我惊讶无比,我不自觉间嘴已经张得像鲤鱼,刚刚还是白天,此刻外面却是星火点点,远处似一落落小镇,灯火阑珊仿佛黑暗海底的水晶宫殿一样璀璨。
伴随着列车前行,风嘶嘶作响,除了风声,里面好像还有孩子们的歌声、口哨声,大人们的愉快笑声,还有隐隐约约其他的喊叫声,夹杂在风里传来。
待村落远去,眼前只剩下山丘上的青草默默地摇曳,零星点点不知名的树,在星光熠熠下,像一把把伞,似有精灵在林中跳动。
再一会儿,眼前又是一片空旷辽阔的草原,一团团光光点点在草原上奔跑?再近些,是什么在追赶羊群,是狼?
不,像狼的生物,它的全身像是被发光的棉花包裹着一般,拖拽着一条比自身还要长的尾巴,在风里狩猎,发着光好看至极,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我很遗憾,此刻这样的景象却没有办法记录下来。
这些可都是只有在梦境才会出现的场景。
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我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着。
但眼前展现的一切。
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滴答滴答滴答……
又是这个声音…时钟转动的声音吗?那个时候也是……
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这时我注意到列车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像铁塔模样的物体,持续闪烁着黄白色,像萤火虫一样的光芒。
随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才算看清是一座三角铁塔,表面如同新炼出的钢板,发着光,巍然耸立在蓝色星空下的原野上。
咦?人?铁塔下面的小路上似有个人影在走动。
我又惊又喜。
打起了精神,贴着车窗仔细观察着,从背影看好像是女孩,一头长发在风的轻拂下飘飘然,背上的提琴与她娇弱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看起来沉重的提琴,却丝毫不影响她脚步轻盈的走在路边上,边走边用她那修长的手在空中轻巧舞动着,像在演奏。
…
“水行站到了!”
我正看得入迷,这时,车厢里突然发出了声音,幻听了?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发现显示屏上“EOF”不知何时变成了几个汉字。
水行站?盯着显示屏我有些发懵,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随着列车停稳,有些迫切的等待着门自动打开,我一跃而下。
我伸了伸腰,想要平复一下此刻的心情。
“ 久违的新鲜空气啊,咦?”微微的凉风,有些甜味,还有清香的松针味,裹着淡淡的野菊香,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好想就在此停下脚步欣赏此处,但我的内心驱使着我,要快步追上刚刚那个人影,她现在就是我唯一的紫苏叶。
感受着风还有空中残留的香味从我的鼻头掠过,肆意奔跑着。
……终于赶上了!
“ 你好,我叫李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身影听见我的招呼声顿了下脚步,回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 咦?”
美…
望着眼前女孩转身瞬间,我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是白嫩的鹅蛋脸,一双睡眼惺忪的凤泪眼,乌油油的头发快要及腰,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她手上戴着一双嵌薄如斯的白手套。
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象着她妙曼的身姿在星空下舞蹈。
这大概就是天使的降临的样子了吧,没有一丝瑕疵。
不对不对,我晃了晃头回过神,我太无礼了,尴尬的我强行挤出了个笑容。
“抱歉,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
“ 请问这里是哪里?”
女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像是觉着麻烦般,便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我慌了神,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的夜晚再也没有与白天交换过。
也不知女孩要去何处,这个地方除了她我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影,只能没有目地的跟紧她的步伐。
“ 你的琴重吗?”
“ 要不我帮你背吧?”
“ 你看那边,竟然有可以发光的蝴蝶欸。”
“ 那是独角兽吗?它的尾巴好长…还有那边……”
“ ……”
或许是真诚吧!我像是获得了精灵守护的秘密钥匙,让女孩卸下了防备,打开了与她的话匣子。
女孩名叫苏晓,她也是偶然从原来的世界到这里来的,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离了婚,再后来她的爸爸不幸患上了疾病,不久后便“离开了”她,而她的妈妈自离婚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从那以后她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造化总是弄人,麻绳专挑细断。
苏晓的奶奶…病了,她…缀学了,一天打着三份工,早上很早便会出去帮着邻居家卖早点,早饭就在邻居家简单应付,到了中午又去广告公司派发传单,直到夜晚,在便利店守到凌晨两点。
为什么我的眼中会含有泪水?
是因为她的家庭可怜她的遭遇,亦或是被她那像男孩子一样的坚强所折服,亦或是她的故事与这世界的美景结合,像感人电影般刻我心头。
一时间我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觉,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走。
直到苏晓停下了脚步。
我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疑惑的问:“怎么了?”
“ 到了,伊甸园。”
“ 伊甸园?”
“ 这是我给这个地方取的名字啦。”
为什么叫伊甸园?我心里本想着追问下,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我反省着。没有说出口,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只有面前的女孩。
我们算是朋友吗?
在我的内心还在挣扎着时,苏晓已经拿出了一个菱形盘在手中左右摆弄着,上面一根黑色的指针一边旋转一边发着光。
她不慌不乱又从口袋掏出一张地图展开来。
地图上有一条铁路线,弯弯曲曲像是河流朝着正南方向延伸。
这张地图还真是无与伦比的巧妙,在夜色下一处又一处的光点呈现在地图上,那是一个个铁塔站点,用三角标所表示,还有村庄、河流、森林、泉水,蓝的橙的白的绿的,像五彩斑斓的宝石一样镶嵌在地图中。
我感觉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张地图,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 找到了,在那里。”
视线朝着苏晓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是一片原野,淡淡的白雾弥漫,白雾里数不清的杆状物竖立着,上面遍布着各种样式的角标,很明显是路标,远处望着很小,当我们靠近才发现很大,比我们俩人加起来还高。
这些路标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有橙的、蓝的、青的、紫的。并且像萤火虫一样在原野里有节奏的响应着。
而在我们面前的路标则散发着朦胧的银白色光。
我看得心潮澎湃,震撼无比,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些。
而此时,原野上那些蓝色、橙色的各种个样的路标也纷纷跟着我的幅度闪烁起来。
我有些心惊,它们有生命吗?
苏晓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噗呲一笑。
额…我尴尬的想要转移注意力,随口一问。
“你这张地图在哪儿买的呀?”
“这是在列车站台上拿到的,你没拿一张吗?”
“哦?站台上就是我刚刚下车那里吗?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吧?”
我指着地图上标有“水行站”名的北边问着,有些尴尬呀,下车那时很急根本没有来得及拿地图,对呀,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个菱形盘不会是列车上显示屏旁的那个东西吧。
苏晓白了白眼,对我的行为举止也是见怪不怪了。
“对,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进去?我盯着面前的路标有些发懵,我没听错吧,进哪儿?门?
“额…那个…”
“跟我来。”说话间不等我反应,苏晓抓着我的袖口,伸出手指去触碰眼前的路杆。
正接触上银白色光芒闪烁节奏加快了,一束温暖的白光向我们袭来,不有任何防备。
待我们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已是另一番风景,星空下,无数的萤火虫飞舞着,草地上雾霭弥漫,但只没过小腿位置。
远处还有发光的小鹿、天鹅、独角兽,就像在列车上所见的狼那般,天空中还有飞翔的鲸鱼。
我跟着苏晓情不自禁的探出手来,它们也发现了我们,几只鲸鱼就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的沉游着,发出银蓝泛紫的光芒,鲸鱼的尾端还要延伸,如丝带样的被牵动着在星空下极是好看。
听着鲸鱼的叫声在耳边回荡,温和又悠远,如钢琴谱出拂拂悠悠曲调,其中亦或有对我这个误入者的招呼。
这样的旋律,不禁让我心里构思起那深深凝视着大海的脸,这声音集海洋之深沉、原野之安详、星空之浪漫于一身,神秘而又神秘,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上帝的低语般。
感受着芒草在微风中摇曳,轻抚着我的小腿,银色的星光明明昧昧,撒在原野上,与弥漫的浅雾相接。
芒草丛中,似郁金香样的花若隐若现,散发着蓝色的光芒,远远望去像是黑夜中温柔的磷火。
“好美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看着映入眼前的一切,如同奇思妙想那般,内心不由自主的赞美起来。
奇怪,我张开手臂,为什么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好像变得特别轻,特别轻,只要想跳跃就可以飞起来那般。
苏晓打开了自己的背包,取出里面的提琴,通体漆黑的琴身,亮堂堂的琴面,在淡淡的星光中,反映着柔和又耀眼的光波。
此刻端着提琴的她,仿佛是从祥云缭绕的艺术殿堂里翩然而降的音乐女神,在这唯美的画面里开始演奏了起来。
她的手指灵巧的拨动着琴弦,优美的拉着旋律,悠扬悦耳的琴声环绕。
萤火虫回应着旋律在空中跃舞,勾着远处的小鹿在原野之上跳跃着向我们靠近,发着光,拖着尾,像星空下的精灵。
一个又一个恍惚间,几只飞翔的鲸鱼也在悠扬的旋律中舞动着,像是在大海中肆意遨游,自由又美妙。
这荡气回肠的伤感色彩与艰涩深奥的提琴技巧相交织出来的绚烂效果,听着让人心驰神往,就像在童话书的故事遨游。
这是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我稍有些出神的跟着默默哼唱出来。
流浪是牧羊人的方向
晴天阴天或是雨天
从不过问是谁的眼泪
流到最远的地方
九月的微风
吹的我好痛
蒲公英在飞翔
没有了方向
梦中的你轻轻说声
要离去
……
寂寞的野火
染红了天空
哪里才有我
停留的角落
……
晴天阴天或是雨天
别再过问此刻走向谁
就到最远的地方
…
直到尾声演奏结束,苏晓睁开双眸问着我。
“李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啊!”还沉浸在幻想中的我一愣,正巧有萤火虫从我的眉目前划过。我的脸色有些酒红。
“我应该是晕倒了”
“然后等我醒来时我已经在那趟列车上了…”
“那你还记得你那时发现了什么吗?”
“奇异的天气变化…”本就是冬季,持续的大雪让地面盖了厚厚的一层雪,风呜呜的吼叫,拍打着我的窗户,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可一夜之间却变成了另一幅光景,从禀冬的雪夜到六月的骄阳。这在蓝星上简直闻所未闻,一个少年的天马行空也不过如此吧。
苏晓听我述说后也不觉意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 这就是被选中的人儿,或者说这是适应不了新环境的人类被迫进化的过程。”
“ 进化?”我怎么有些听不太懂,选中?被迫进化?这不是科幻小说中的桥段吗?我有些怀疑,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苏晓没有作解释,她摘下了一只白色细纱手套,伸出手指触碰着我的脸。
好温暖好温暖…
渐渐地我的瞳孔像是被一层似白玉一样通透的轻纱所侵挡。
又像是被花瓣遮挡着透过眼去看,是那么的近,那是多么高贵的东西…似在莹雪中浸过,溢满了人间的纯洁。
又感觉有白白的光芒轻拂着我的我的内心深处…
一瞬间我好像感觉谁又将我的记忆生生展露出来,从“零”至现在,一览无遗。
年轻时的记忆。
好惆怅…
儿时的记忆。
好怀念…
在母亲胎里的记忆…
好温暖…
此刻竟是那么清晰刻在脑海。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
苏晓的手指悄悄离开我的脸庞,我的眼神渐渐清澈透明,那些突然清晰的记忆又模糊了起来。
“ 刚刚那是什么?像是一个梦。”刚回过神来我便忍不住马上问道。
“ 接触感应。”
接触感应吗?不等我问,苏晓又接着说道:
“我到了这里之后,便偶然发现自己拥有了这种神奇的“接触感应”――触碰到事物的瞬间就能看到对方的所有过去。”
苏晓美眸微闭着,轻轻的伸出手指,一只萤火虫振着翅停留在她的指尖。
“ 过去这里是一片花海,大片大片的白,姿态万千,很浪漫、很唯美。”这样的美丽邂逅,就像童话对世人遥远的诉说。
“还有一种扑鼻而来的花香,像是郁金香的,又像是康乃馨的。”
“我好像卧在花的根部,周围很湿润,我的头部好像缩进了前胸背板。靠着一对侧单眼,探着三节细小的触角对周围的环境感知着,我努力发着光,想要被世间珍视。”
………
听着苏晓的描述,我已有所悟的思考着,她此刻有着萤火虫幼虫时同样的感受吗?这是…进化带来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像是把别的生物记忆强行抽出来加在自己身上去体会。
我有些尴尬,自己刚刚可是被眼前的少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览无遗……
我也会出现这样的能力吗?细思极恐。
“ 这是萤火虫的过去吗?”我明晓的故意问道。“ 这就是进化所带来的能力吗?”
“对,来到这里我意外发现我拥有这样的能力,刚开始我有些惊喜,可越是探寻着未知,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我开始害怕了起来。”
“ 获取这些记忆很简单,伴随着被迫进化,我的大脑整理起来这些记忆似乎也没有压力,一段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文件一样在脑海里排列,可除了美好的体验,还有很多像山一般多的讨厌、污秽的记忆想要忘记,获取记忆并不能筛选,只要触碰后便是被动。”
我听得一阵惊讶,看着眼前的少女我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
“这分明就是神明赐予超于常人的超能力嘛哈哈。”
我话语刚落,苏晓看我的眼神多了丝气恼,我感到有些难为情,尴尬一笑。
苏晓默默的抬头望着星空,我望着她,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
这一切会是梦吗?衍生出这样的想法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渐渐我大概能理解苏晓此时的心情,明白她为什么会一直戴着一双白纱手套,地球的变化,生物的被迫进化,带来的这些能力,也许强加给人类,人类并不喜欢。
难道拥有这特异能力就能在所变化的新世界里适应下去吗?那不是更应该需要强大的适应环境能力吗?
还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此刻他们怎么样了?我的心脏还有在跳动吗?或许此刻的我躺在病床上,他们在旁边守着我哭泣吧!
亦或者说原来世界留下来的人儿才是能适应新环境下带来的变化,我们是被世界抛弃的人吗?进化?亦或是一个个试验品!
想到这些,我便有些困了,感受着惬意的风肆意拍打着脸颊,想要就此躺下作罢。
滴答滴答滴答~
“又是这个声音。”那时也是。
“咦,你也听到了吗?”苏晓看着我的表情反应便问道。
“ 是什么?”
那时也是这个声音,还有在列车上的时候,就像时钟上的读针跳动,每一秒都很清晰很清晰,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在房间里…
“ 回去了。”
苏晓熟练的把提琴装进背包里,拉起我便要走,我有些懵,诶嘿?
走到刚刚的位置,本是消失的路标因为我们的靠近又显现了出来。
苏晓探出手去触摸,一阵像海浪般的波动袭来,转瞬间面前的景象又变成了来时的模样,周围全是闪烁着橙的、蓝的、白色光芒的路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苏晓就拉着我的手往车站方向跑。
地图就好像刻在了她的心里一样,轻车熟路的。
我们跑得很快,像疾风一样快,但很奇怪这个时候是既不会气喘,也不觉得腿酸。
我心想着:如果能永远跑得这么快,那么跑遍世界也没问题吧。
很快前面铁塔的轮廓清晰的在我们的视线中显现出来,黄白色的光打在我们奔跑的道路上,像呼吸般闪烁。
呜呜呜~
未见其影,已闻其声!
是列车的声音,我跟苏晓加快了奔跑的脚步,好一阵儿。
刚到车站稳下身来,一辆带着长笛声呼啸而止列车便停在了我们面前。
来不及多等,门自动打开,我们就冲了上去,可眼前出现的景象,使我抓住苏晓的手指不自觉间更紧了些。
“你们好,欢迎乘坐昧旦号。”
一位身穿蓝色西服的人,大概是乘务员吧,她递上来两张蓝色的卡片。
“谢谢。”我习惯性的伸手接过,转身望着车厢内。
印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乘客,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观察车外、有的紧张、有的豁然、有的惶恐不安,似乎心中有很重的包袱。
车厢的人注意到我们两人走在过道里,停下来了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交谈,我们像是玻璃瓶里小孩子守着的秘密一样被观察着。
我感觉到有些不适,蹑手蹑脚的跟着苏晓选择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我们刚一坐下,那位乘务员小姐就向我们走了过来,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的步伐,在蓝色的西装衬托下,她胸前“EOF”三个金色字母显得特别亮眼,她看上去有着深厚的经验,就像不管列车如何上下左右摇晃她都能不受影响。
“两位要吃点什么吗?”乘务员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支笔递给了我。
我察觉到异常,这只笔并没有笔头。
乘务员小姐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笑着指着我面前的显示屏说:“ 心里想着一样食物,然后用笔轻点屏幕。”
我大概明了,转头问苏晓:“ 你喜欢吃什么?”
“ 我好想吃虾饼、还有蛋糕。”苏晓眉目微挑眼睛打着转,轻咬着嘴唇看着我。
“ 嘻嘻好。”
我学着乘务员说的方法,脑子里想着确定好的食物,用笔轻点,果不其然面前屏幕上EOF三个字母变成了一份虾饼套餐的参考图。
然后我又选了选,点了几样不同口味的蛋糕,“就这些吧,谢谢你。”我将笔递还给了乘务员。
“ 请稍等。”
乘务员对我点了点头,将笔夹在口袋里,转身向车厢中走去。
我呼了口气,内心梳理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用余光巡视着周围,我发现车厢内的涂装跟来时一样,但用的颜色却发生变化,由深蓝变成了浅蓝,显示屏右侧也空空的,并没有我想要拿的菱形指针盘。
不是同一辆列车吗?
我举起手中刚刚上车时乘务员递给我的蓝色卡片,金色的线条很流畅在卡片上贯连,我摆来摆去,除了正面印着“昧旦”两个字以外,再也找不到其它一丝讯息。
“ 苏晓,你知道这个吗?”我将卡片摆了摆,指着“ 昧旦”一脸疑惑问道。
苏晓托着腮侧着脸望着窗外越来越模糊的铁塔有些许入神。
“ 大概是…”
对我的提问,她顿了一下然后向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指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画出两个汉字。
“ 希望。”
希望……我盯着车窗上歪歪扭扭的字体默念了出来,手指缓慢有节奏的轻点着座椅扶手,像在木质上发出的声音,触动着我的内心。
我心想着…希望…希望吗?
也很奇怪虽然没有时间概念,但我大概有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很想吃水果,要草莓、要蛋糕、大虾、还有炸鸡腿,想起这些美食来我就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可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儿饥饿感。
嗅!我好像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味,像草莓、又像鲜花蛋糕,难道是因为我正在想草莓的原因吗?我惊讶地自言自语着。
“的确是有草莓的味道,还带着一点儿野玫瑰的香味。”
听到苏晓肯定的回复,我有些怀疑的想要确认,环顾一下四周,感觉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气味,又好像是车厢内的。
我觉得奇怪,没有一点可以寻到的源头,怎么会有野玫瑰的香气呢?
就在这会儿,一位戴着贝雷帽,身着黑色长裙的少女,提着小背包,年龄大概在十六到二十之间吧。
她踩着有些生疏的高跟鞋向我们靠近。嘴角勾勒出自信的笑容,一张紫色的卡片在她的手指间转动很是熟练,这气场这感觉妥妥的富家大小姐。
靠近后少女随手将背包扔在我右边的空位上。
“ 你好,这里有人吗?”
“嗯”看看周围不就知道了嘛……我心想着,嘴上随口应了一声。
等她挂起背包坐下很近了,我用余光才看清楚,她是红润的尖下巴,一双水晶晶的大眼,五官端正立体,浓密柔润的长发垂拖在肩后。
是美少女哎,我的心情一下愉悦了起来。
“ 你好,打扰一下,这是两位要的虾饼套餐还有蛋糕。”不等多想乘务员小姐已经端着我们点的套餐站在过道上,我起身从她手中接过托盘,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 看着好有食欲啊。”
苏晓开心的接过我递过去的虾饼也来精神。
“ 虾肉的鲜香。”
“ 好怀念。”
感觉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吃过般,刚入口,熟悉的味道便唤醒了我沉睡的味蕾。
我跟着苏晓就在美少女的余光注视下大口享受了起来。
等等!清甜,果味?
欸?我以为我产生了错觉,我再次咬下一大口虾饼品尝了起来,啊!怎么变成了…草莓的味道,不对,还有苦瓜的苦味…
我有些怀疑的捏了捏自己的脸,看着手中的虾饼不可置信。
苏晓美眸微抬,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是不是味道变了?”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这个时候旁边的美少女“噗呲”一声,像是再也憋不住一样笑了出来。
苏晓用眼神向我示意,我心有领会,很明显不是别人,正是我旁边美少女的顽皮捉弄,这应该是她进化带来的特殊能力吧,可以随意改变他人的味觉体验,或者说是直接干扰味觉感官?导致错误判断。那个时候必然也是她做的。
“ 嘻嘻,怎么样?”
不等我问,美少女已经露出得意的笑容向我们炫耀着。
“ 很不错的能力,但也有些冒犯。”
苏晓盯着美少女,脸上已经显露出些许怒气。
“ 没关系,哈哈认识一下,怎么称呼呀?”我尴尬一笑说着圆场的话,我感觉再不说点什么,我们会在这列车中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了。
随着我的缓和,美少女微微一笑顺势向苏晓伸出略显稚嫩的小手。
“嘻嘻,你们好,若不同你们认识一下,等回去我一定会后悔的,漂亮的女孩很多,而我觉得你很特别。”
美少女说着话还特意向苏晓露出一颗洁白的虎牙。
本着有些气头的苏晓,被美少女的话语逗的一阵好笑,白了一眼吐着舌头说道:“ 你也是。”
“ 梁曼妮,叫我曼妮就好啦。”
“ 苏晓。”
(曼妮曼妮,多美的名字,像玫瑰又像蔷薇。)
呼!看着两人交换芳名握手言和,我松了口气,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了平地,本就同女孩之间交流少,也没有处理过女孩之间的矛盾,若在那么多的目光中成为众矢之地,我一定会挖个地缝钻进去吧。
不过这特别的招呼还真是让人记忆深刻啊。
“ 我叫李洋,曼妮,要来一块吗?”
我拿起一块虾饼用纸包好向曼妮递去。
“啊…我不用了…”
瞥着我手上的虾饼,曼妮不经意间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注意到她手中的卡片已经将手指挤得渗红。
她的眼神从炽热到黯然,似乎被什么触及到了心底,刚刚还活脱脱的像兔子,这才片刻之间又像受到了打击般,让我不免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
“ 没…”曼妮犹豫了片刻后,又似接受现实般释然了,深呼了一口气自嘲道:“其实我…没有味觉了,是不是很可笑?”
“ 啊!怎么会?”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跟苏晓几乎同时惊讶了起来,眼中多了许多安慰之意,怎么也不会想到吧,一个拥有可以随意改变他人味觉体验的能力,自己却没有任何味觉,这太讽刺了。
我刚还想着如何与她熟络,在大脑里筛选着各种话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呀?你知道这趟列车通往哪里吗?哇,你可以随意改变味觉体验,那岂不是可以尝尽人间美味,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若是开启了这样的话题,那我一定无法原谅自己。我在心里暗骂自己。
“ 没关系了,谢谢你们。”
曼妮脱下了帽子,用手指勾起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对着我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对食物的感觉就被蒙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和食物无法直接接触。因为这层玻璃,所有的味道都与我的味感官再也没有关系了。”
“比如苹果、草莓、鸭梨本身是有不同的甜味的,到我嘴里却都只有一种感觉,凉凉的,像是没有放糖的沙冰。”
“我吃任何食物都像是在嚼无味的口香糖那般,说不出的味道,让人感到厌恶。”
“ 这对于一个美食家来说,没有了味觉还不如一了百了算了。”
“ 呵呵,不过神明还真是温柔呢,让我失去了味觉,却让我的嗅觉变得异常细腻。”
“ 我没有对新世界失望,也没有对原世界完全绝望,我只有很多的质疑和矛盾,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吧。”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失去味觉对她的打击很沉重,很沉重。毕竟那可是她作为美食家引以为傲的东西啊!我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神明的补偿一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说话间也是好巧不巧,列车咻咻穿过山洞,待出来时,已有金黄的光透过窗户打在我的脸上,好温暖。
“ 是白天了,妈妈快看。”
“ 我们能回去了吗?”
“ 白天白天,终于不是长夜了耶!”
“ 这里好像我们自己的世界!”
“ 原谅我,爸爸,不辞而别离开了那么久。”
“ 老婆,我终于回来了。”
“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
车厢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紧张、有兴奋,愉快的欢呼!充满了期待和对未知的希望。
车窗外光线柔和,微风正好,夕阳正在悄悄落下。
麦田里的麦子刚好熟了,金灿灿一片,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几只白鸽贴着水面划过,又栖息于一棵芦苇。而芦苇正好准备了一首曲子,在风的怂恿下,演奏起来。
“ 好和谐的景象,别样的美~”
我们望着田野,迫切的目光是想要从这如画卷般的景象里看到点更美妙的东西。
这时,在我们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喜悦里,一支极合时宜的短笛声悄然兴起,在不同的身心与灵魂中肆意穿行,唤起了人们不舍沉睡的桑梓。
一碗白开水
一轮圆月亮
印有我牵挂着的人
发有我麦子的清香
踏着轻轻的脚步
走在星空原野上
抓一把泥土
散发着醉人的幽香
捉一只蝴蝶
又轻轻地把它放
永远模糊着美丽
夹杂着野花的芬芳
和着微风吹拂下的细雨
奏响了歌调
…
牵动耳畔的韵律不禁让我想起,小院那棵冬青树,承载着我像海风一样长的梦。
一季,又一季,白了母亲的黑发,皱了父亲的手掌,想起了我…那溪水一样的记忆,缀着父母的叮咛,摇着父母的目光,我好想就此沉浸在这“美梦”里永远也不要走出。
“ 爸爸…妈妈…”我眼眶红润的呢喃着,我想家了。
或许是受我的情绪影响,亦或是这笛声专敲人心头,苏晓白皙的脸蛋不知什么时候也挂上了透亮的泪晶。
“妈妈走了…爸爸走了…奶奶种的丁香花也残败了,一切都不在了,她被世界抛弃了,她死去了,我想她了。”
猛烈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挣脱了束缚,柔弱的内心也终于卸下了坚强的伪装,眼泪像断了饯的珍珠一样,再也不用硬撑下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将苏晓拥入怀中,此刻的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安慰话语,好疲惫好疲惫,就这样一句话也不想说,待泪水侵染着我的领角…
泪水慢慢爬满了我整个肩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渐渐她哭的累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再然后,就在我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
曼妮手指紧紧揪着裙子,眼泪汪汪的望着,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几次想要张口,可话语到了喉咙处就破音失了声。
滴答滴答滴答~
又是时钟转动的声音!
清脆的敲击着沉醉的心。
“ 前方即将到站昧旦号的终点站!”
随着车厢中传来播报的声音,所有人都沸腾了。
“ 终点站!终点站!”
“ 妈妈,我们回家了吗?”
“ 当然呀,咱门很快就能到家了。”女子摸着小男孩的头温柔的安慰道。
“ 我要回家,我明明还在家跟着家人吃着团圆饭的!我讨厌这里!这里是牢笼一定是这样!”这时一位中年男子似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疯狂的咆哮着。
“ 不是的!”
“ 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什么进化?什么新人类?这一切都是阴谋!”
“ 你冷静点,这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所有人即将被煽动时,一名青年站了起来大声反驳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我是一名消防战士,我清晰记得那时我正在执行任务,是地震。”
“地震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我跟我的队友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重灾区抢险救人,可走进灾区前线,满眼都是疮痍,山崩地裂,一片废墟惨不忍睹。”
“又正值大暴雨,我跟我的队友拼命的搜寻,终于找到了一部分被埋在废墟底的遇险群众…”
“透着一点光线,能看见废墟里面泥水在肉眼可见的上涨。”
“雨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山顶上也传来了汹涌的吼叫,看着这唯一一块顶板支撑着不足一人伸入的洞口,情况不容乐观,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 队长,我们需要支援,我们需要支援!”在断断续续的回应下,队友在对讲机里大声的呼喊着。
“ 王先,你在上面接应。”
“ 刘铭!”
不顾队友的喊叫,我一头直接钻了进去,里面很黑,满是泥泞,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能尽力的向上浮,仰起头去呼吸。
“先救孩子,同志,先救孩子!”群众拼命的朝我呼喊着。
我拼尽全力挣脱着泥水带给我的阻力,用手掌支撑起倒塌的木板。
“ 孩子快,抓住叔叔的衣服往上爬。”
身体感受着一个又一个孩子,一对又一对家长从我身上压过,被队友接了上去,渐渐的我体力有些不支。
“ 刘铭,来不及了,是泥石流!”
地面上传来了队友对我的呼喊声,还有对群众的吼叫声。
“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带着孩子跑啊,往高处跑!”
此时废墟底还剩下几家人,支撑着唯一希望的顶板又下滑了几分,洞口也变得越来越小,视线可见也越来越暗。
泥水已经淹至我的脖颈,我强撑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 同志,你先救孩子上去吧。”
“ 我们就…不上去了。”男人紧紧抓住女人的手,一起将小男孩托到了我的身前,让出了唯一的生路。
然而废墟里面,还有很多孩子和他们的家长,绝望的声音侵蚀着我,我的心有一瞬间也变得没有了勇气。
想到孩子的家长给予希望把他托付给我,我抓住一块木板,抱紧孩子就拼命地往洞口浮。
可视线里的洞口却离得越来越远。
我好害怕,我要救他,我不想将他送到自私的神明面前。
也许…神明的救赎才是真正的归宿呢?那一刻我突然犹豫了…
可是看着当时的情景,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我不但救不了其他人,连眼下的孩子都救不了了。
是泥石流,很快就要将我们给掩没。
废墟里家长们悲伤地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将这世间最好的守护留给彼此,那场面实在令人肝肠寸断。
顶上的木板吱吱作响,再也承受不住随时都要塌了下来。
泥水不知不觉间已上涨至鼻尖,我将小男孩抱靠在我的胸前,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决定就这样守护他,在这废墟底能坚持多久算多久,等着完全被淹没的那一刻。
轰~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一下都亮堂了,上方伸来了一只好美好美的手,我使出全身力气,一只手将怀里的孩子死命抱住,另一只手伸手想要去抓住。”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只短笛声,我感到全身心都放松了,很空白,慢慢的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好像有天使在轻抚着我的脸庞说,休息一会儿吧!”
“等我醒来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话语结束,青年与身边旁的小男孩紧紧依偎在一起。周围响起一阵叹息声。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渺小又脆弱,灾害冷酷又无情的带走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听了他的故事让我也回想起一些原本遗忘的往事,不禁热泪盈眶。
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同情。如果是我该怎么做呢?才能让他们得到幸福。”我看着怀里的苏晓,心里更甚难受几分。
“啊,是岷城大地震吧,不久前在电视上报道过。”
“ 你真是个是英雄。”
“ 比起你,我出现在这趟列车上的方式,简直惭愧。”
“ 我们一定还存在着。”
“ 对,这是神明在挽救我们。”
“ 我们就是希望。”
“ 我们是进化的新人类。”
“ 这里就是幸福的彼岸。”
“来这里一定是神明的安排吧。”那位叫刘铭的青年也虔诚地说着。
苏晓此时也从我的怀里醒来。用她那哭的红肿的眼睛望着我:“ 洋,我们到哪里了?”
“终点站。”
苏晓转头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便没有再说话了。
咯噔咯噔咯噔~
列车行驶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透过车窗印入眼帘的是一座座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
城市里白雾茫茫,像厚厚的保护膜,不知是从那里还是更远的地方,一缕烽火般的蓝色烟气袅袅地飘向天空。
清风拂过,带着菊花的芬芳。
列车在站台前缓缓停了下来。
列车开始减速直至在站台前缓缓停靠下来。
这个车站,除了熟悉的铁塔,还多了一道金属大门,像是与城市连接的唯一入口。
门口端正的站着两位工作人员,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蓝色西装,胸口印着金色的字母“EOF”,他们就像提前预知了一样在等待着。
随着列车门的打开,我背起提琴,紧紧拉住苏晓的手,跟着人群依次下了列车。
目光环顾着四周,这个车站很大很大,显眼的金属大门标立在最中间,而在大门前还有一个好似安检一样的装置,但比起原世界里要大得多,我心想着,这一次穿过十个人也不是难事吧!
安检门上挂着一块黑色大钟左右摇摆着,蓝色时针此时正好指向六点。
也许是陌生的地方让人们感到紧张不安,此时周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风也息了,万籁俱寂的车站里,只有那块大钟在滴答滴答,精确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钟摆摆动的间隙,隐隐约约间从金属大门后飘来了乐声。
新旧交换,风云变幻。
“这就是《昧旦》。”人群中有人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
此时此刻,车站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两位穿着蓝色西装站在门口的男人,都仿佛陷入梦境一般沉醉在乐声中。
悄悄点亮黑夜的灯火
寒冷中怀抱着暖炉
绝望的
心中保的一点热烈之火
…
是可靠的依赖
是柔软的倚垫
被俘虏的自由
在此刻奔放起来
…
随着乐声结束,我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洗净了那般,好轻,好温暖。
“欢迎来到EOF。”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礼貌又恭敬的向人群行了一礼。
“ 请带着通行证通过面前的检测门。”不知什么时候那位乘务员小姐已经站在形似安检装置的门旁,向人群引导着。
通行证?
曼妮举起手中的紫色卡片在疑惑的我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就是这个呀,我先过去啦。”
我向曼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找到了放在口袋里的蓝色通行证,拉起苏晓跟着人群依次通过。
我心里想着,要是弄丢了通行证,那些人儿最终会怎么样,会因为无法进入终点而永远流浪吗?那样似乎也不是很坏!
当所有人通过检测门后,面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座座白色的建筑,中央是一座广场。
广场上一根望柱标立,柱上印着极具科技感E·O·F工业的象征性标志。
一只巨大的龙形生物围绕着望柱缠绕,发出一阵阵像是合成般的吼鸣声,龙通体雪白,机械生物?
未来世界?所有人都被这场面震撼的说不出话,我也来了兴趣迫使我仔细的观察着。
机械巨龙的身体像是由一种高强度金属材料制成,一片片鳞片像是在呼吸一样张开又闭合,发出清脆的声音。
巨龙用它那粗壮的机械前爪抓立在望柱之上,皱紧眉头瞪大眼睛,望着陌生的人群,细细的机械胡须在风中飘动。
这完全不像是简单的机械,更是一种具有独特魅力的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