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周传（二）
杜缓年少为郎官，汉宣帝本始年间，他以校尉的身份跟随蒲类将军赵充国进攻击匈奴，还军后被封为谏大夫，后升任上谷都尉、雁门太守。杜缓的父亲杜延年去世后，他受征召探视丧事，被封为太常，主管皇帝陵各县。每年冬月判决案件的日子，杜缓经常减少酒肉和饭食，他的官属们都称赞其恩德。汉元帝刚继位时，谷米价格昂贵，百姓流失，永光年间西羌造反。杜缓上书捐助钱财和谷物用于军队需用，前后共计数百万。
杜缓共有六个弟弟，五人都官至大官，他的小弟弟杜熊历任五郡两千石官员、三州牧刺史，以精明能干出名，只有中弟杜钦不做官，但却最为知名。
杜钦字子夏，年少时喜读经书，家中巨富但一只眼睛失明，所以不喜欢出仕做官。茂陵人杜邺和杜钦同字，他们都以有才能在京师中著称，所以人们都称呼杜钦为“盲杜子夏”以相区别。
杜钦天生残疾，害怕别人看不起，就制作了小帽子，高宽各为二寸，于是京师改称杜钦为“小冠杜子夏”，称呼杜邺为“大冠杜子夏”。
这时，汉成帝的舅舅、将军王凤以外戚的身份辅政，他寻求贤良以帮助自己执政。王凤的父亲、顷侯王禁和杜钦的哥哥杜缓交好，所以王凤很了解杜钦的能力，奏请任命杜钦为大将军军武库令。这个职务本来就清闲无事，正是杜钦所喜欢的。
杜钦为人博学有谋略。汉成帝在为太子时，就以好色出名，到他继位后，皇太后下诏天下选拔良家女子。杜钦于是就劝说大将军王凤：“天子一次要娶够九女，这是阳数的极限，也能广大子嗣，振兴祖业；九女必须从乡间中推荐窈窕淑女，不要光看姿色艳丽，这是用来帮助天子助德理内的；小妾缺失了也不能再进行补充，这是用来养天子寿命杜绝争宠的。所以后妃有贞淑行为，那么后代就能出现圣贤君主；制度有了威仪节制，那么人君就有了长寿之福。废除礼仪不用，就会对女色贪得无厌；对女色贪得无厌，就容易使生命达不到高寿。《尚书》中说：‘有的丧生也就三四年’，是说淫乐失控会危害性命。男子五十，好色之心还未衰竭；妇人四十岁，就容貌大不如从前。用大如从前的容貌来侍奉未衰竭的年龄，如果不用礼仪进行节制，那么不可挽回的容貌就会改变为怪异的心态；如果心态怪异，就会导致皇后怀疑并和其他支庶生出的皇子有隔阂之心。所以晋献公成天受到谗言毁谤，申生蒙受无辜罪责。现在的圣主正在年轻，还没有子嗣，正心向学术，所以才没有亲近后妃的议论。将军辅政，应当沿袭初时的隆重礼仪，建立九女之制，慎重选择有行义的家庭，为天子寻求有品质的淑女，不必要求色声音技能全佳，这要作为万世大法。年少要戒的就是色，《诗经•小卞》这首作品，讽刺的是周幽王废黜申后和太子，可谓让人寒心。希望将军要引以为忧。”
王凤报告太后，太后认为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
杜钦再次进言说：“《诗经》中说：‘殷鉴不远，在夏后氏之世’。这是讽刺告诫祸患就在迫近，但人们却经常疏忽，能不慎重吗？前面说的天子娶九女制度，臣只是简略陈述了其中祸福，却足以令人生畏，私下里担心将军不会留意。宫廷中的后妃制度，就是夭寿治乱存亡的开端。察看三代的末世，看一下殷高宗、周宣王的享国时间，再对照一下近代的符瑞征验，祸败的出现哪个不是常因贪图女色引起的？所以对鸡鸣时佩玉去面见君主这件事，《关雎》中叹息。应该懂得好色会导致短命，背离制度节制会贪得无厌，天下人受到感染熏陶，慢慢浸淫会形成风俗。所以才歌咏淑女，希望能配给君主，忠孝品质就在其中，仁厚的风俗开始兴起。如果君主长寿，国家治安，这是臣子的真诚愿望，这种做法应当勉励。《周易》中说：‘正其本，万物理。’如果对有些事情心中生疑还未马上实行，就要查看古代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考察一下现在的事情与古代吉凶相同，上层意志动摇就会民心惑乱，那样出台的制度就难以行得通。天子娶九女的制度，合乎古代制度，不违背现在的民心，很容易实行，实行后就是国家的福气。将军现在辅政却不早做决定，这不符合天下人的愿望。希望将军相信臣子们的愿望，体察《关雎》中的疑虑，与委任执政时的隆盛礼遇相合，实现天子继位初始的清明政治，为汉室建立无穷基业，这事不能忽略，更不能迟疑不决。”
王凤一切听命于太后王政君，他自己无法确立制度，只能因循旧制罢了。正好皇太后的妹妹司马君力和杜钦侄子私通的事情上报，杜钦感觉惭愧恐惧，主动申请告老还乡离职。
后来发生连续日食和地震等灾变，汉成帝下诏，举荐贤良方正能直言的人士，合阳侯梁放推荐了杜钦。
杜钦上书答对说：“陛下畏惧天命，哀悼变异，召见公卿举荐直言之士，这是要求得上天之意，察看执政过失。臣杜钦愚昧迟钝，经术浅薄，不足以奉应大对。臣听说过日食和地震都是因为阳微阴盛引起。臣子是君主的阴，儿子是父亲的阴，妻子是丈夫的阴，夷狄是中国的阴。《春秋》中记载日食三十六次，地震五次，有的因为夷狄侵犯中国，有的因为政权掌握在臣下手中，有的因为妇人欺凌丈夫，有的因为臣子背叛君父，事情发生各不相同，但却属于阳微阴盛这一种类型。臣私下里通过观察人事考察变异，本朝大臣中并没有不自安之人，外戚亲属中没有贪婪狠毒之心，关东诸侯中没有强大的封国，三垂蛮夷没有逆理的行为，最后结论只能归结为后宫。为什么这样说呢？之前太阳在戊申日发生日食，时辰上属于未时。戊未属土，土就是中宫部位。夜间的地震发生在未央宫殿中，这肯定是因为適妾要争宠相互加害从而引起祸患，希望陛下加强防备。变异感应以分类对应，人事失于地上，变异天象出现在天上。如果能回应以大德，就会灾异消亡；如果不回应以善举，那么祸败来临。殷高宗遭遇野鸡飞上鼎耳的告诫，马上修正政务，最后安享百年之寿，殷道再次复兴，所以关键在于如何回应。回应非诚不立，非信不行。宋景公只是一名小国诸侯，却有不忍转移灾祸给百姓的至诚之心，拒绝了身边左右的再三劝说，最后荧惑星因为他的诚心退出心宿。凭借陛下圣明，内推至诚，深思天变，回应怎么能不感动上天？为什么摇摆不定呢？孔子说：‘仁远乎哉！’希望陛下摆正皇后和侍妾位置，抑制住众女争宠之势，防止奢侈，放弃游玩，带头节俭，亲和万事，多乘安车，多由辇道而行，亲自过问太后两宫的饮食起居，行早晚问安礼仪。这样一来，就是尧、舜也不足以和陛下比兴隆，有什么担心灾异不能消灭的？如果不留心听取百姓之事，不按照才能授予官职，竭尽天下财供奉淫侈，倾尽万民之力放纵耳目之乐，亲近阿谀奉承之人，远离方正奉公之士，信任谗贼之臣诛灭忠良，那样贤士会隐居在山穴，大臣怨恨不被使用，就是没有变异，也是社稷忧患。天下至大，万事至众，祖业至重，实在不可以行淫佚之乐，不可以继续奢侈享受。希望陛下忍受无益的欲望，以保全百姓性命。臣杜钦天性愚笨，所提的言论不值得采纳。”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0月27日（古历辛丑年九月廿二）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近期同类文章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