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街 上
朝天街还是如同往日一样。
乔天渊仍是静静地卖柴。但心中总与平时有些不同。或许昨日不该在西陵侯府门前出手。
一担柴渐渐卖完,如墨又未出现。怎么会叫如墨?乔天渊忽地想到。莫说如墨,就是如雪都不恰当。若是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的出,那也不是如墨了。
“嘿,如墨姑娘今日去定王府了。给你十文钱。”
他抬头,又见小妍站在面前,却已伸手取走了那山花。
“定王爷请客么?”
“是啊。定王爷今日回请大将军。他们当官的偏生这么多繁文缛节。”
“怎地又要如墨去?”乔天渊不禁暗道。
小妍似乎看透他心事,笑道,“谁让如墨姑娘是京城三绝之首呢。除了定王爷和大将军,别人还有几个能请的到?”
如墨的琵琶、林空侯的洞箫和周叔牙的古琴并称京城三绝,倒也无所谓孰上孰下。只是如墨绝代风华,如花少女,自然为人津津乐道。更兼小妍说来,自然要把如墨放在第一了。
定王府的气派比起西陵侯府来尤有过之。前后九进院子占了半条街。京城中若还有一处府第超过定王府,只怕就是皇城大内了。定亲王是当今皇上六弟,故多有人称其六王爷。
乔天渊慢慢呷下最后一口汤,把嚼得稀烂的牛肉和着面吞了下去。他习惯地抓住了横在旁边的扁担。扁担边缘在掌上粗粗地一划,才让他想起那红衣女子昨天削断了用了七年的扁担。
街上铺着的月光时不时被来往的人踩碎。远处高低起伏的谈笑之声悠悠地飘来。京城的夜晚比起白天的繁华来不遑多让。
月色渐渐移高。已是定更时分。
乔天渊舒了一口气,走出小店。“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陶潜的诗不知怎地钻进他脑子里来。是啊!这京城的繁华与自己无关。他心里暗道,“胡不归,胡不归!”
只是为了看一眼如墨姑娘么?莫说不知如墨几时出得定亲王府,纵然看到她的软罗小轿又能如何?乔天渊不由遥遥地向定王府望了一眼。亭台楼阁,烟笼月罩。
忽地两匹骏马如风般沿街驰来。马上人锦衣华服,目不斜视。两匹马一路奔去,直到拐过街角。不过片刻,蹄声大作,又是两匹马奔来。马上乘客一样的装束。所不同的是,这两人左手都高挑着灯笼,将左近街道照得雪亮。灯笼上赫然印着“西陵”二字。两匹马驰到街角便双双停住。来路上又是两骑奔来。这两匹马却跑得四平八稳,马上人手中各是一条开道蟒鞭。鞭子破空的“啪啪”脆响压过了空中飘荡的笙箫弦乐。
这两匹马后才是一队亲兵护着的西陵侯大轿。也只有温天扬才有这样的排场。数十骑簇拥的大轿后不远竟然还缀着一顶小轿,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小轿后再有几十步,又是四骑人马长灯蟒鞭地压在后面。
西陵侯一出行,整条街都不由得肃然起来。
拐过这个街角,再过两条街向西去,便是西陵侯府了。而顺着侯府下去不远处便是“春歇楼”,看这样子那小轿中是如墨了。
温天扬的大轿在前呼后拥中从乔天渊面前移过。乔天渊的眼睛却片刻未离那后面的小轿,直到一声惨呼在街拐角处响起。
乔天渊一惊。只见那两个手持蟒鞭开道的人已从马上滚落了下来。接着队后又是几声惨叫,殿后几人落马的姿势决不会比前面的两个人好看。
几乎随着几声惨叫的响起,四外射来的暗器也似道道流星划向街中间的一队人马。
竟然有人截杀西陵侯!
伴着侯府侍卫刀剑出鞘的铿锵之声,十数人倒在那眩目的流星之下。
长街两侧从夜色中似游魂般冒出十几个黑衣人,就象是从研着的一团墨中忽地溅出点点墨汁,悄无声息,直到溅在纸上才发觉已经糟糕得不可收拾。
就在暗器如初夏骤雨突降之际,乔天渊已扑向那小轿。人还在半空,手中的扁担已挥出。“叮叮叮”一阵响动,十几枚暗器全钉在扁担上。小轿的轿帘却连动也未动。
乔天渊左肩头一紧,知道只顾护住轿子,自己却不防中了暗器。他右手一震,钉在扁担上的十多枚暗器向逼近的黑衣人打去。
护卫西陵侯的侍卫们早和一众来人交上了手。黑衣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显然个个不凡,出手狠辣。侯府的侍卫措不及防,先被打翻了十几个,仓促一出手,立时又有几个横尸当场。
左长威闪身躲过几枚暗器,大喝道:“大家别慌,护住轿子。”跟着从马上一跃而起,掌劈指戳,拦住两人。众侍卫稍稍定下了神,与来袭的黑衣人战在一处。
黑衣人一色窄刃长刀,出手凌厉。从队尾杀出的八、九个人有三个向乔天渊和这小轿扑来。另外几人直扑向大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