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卿又火得一塌糊涂。
这次不是因为口红,是因为她在《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节目里背诗。
其中就有叶塞宁的那首《我记得》:
当时的我是何等的温柔,我把花瓣洒在你的发间,当你离开,我的心不会变凉,想起你,就如同读到最心爱的文字,那般欢畅。
董卿美吧?卿本佳人!当然喽。
诗也美吧?因为那是叶塞宁。
谢尔盖•叶赛宁,1895年生于苏联。他的诗真挚、忧郁、温柔而音乐性强,题材以
田园和爱情为主。
1917年春,诗人和22岁的,有一种惊人的“古典美”的济娜伊达结婚。后来感情出
现裂痕,不得不分手。
1922年,济娜伊达携孩子嫁给了戏剧导演梅耶尔荷德,生活非常和睦。(她后来
成了一名出色演员,其夫于1940年被政治迫害致死。)诗人悔恨莫及,写了大量
怀旧的诗,并与梅耶尔荷德夫妇一直保持着深厚的友谊。
几年后,济娜伊达惊悉叶赛宁身亡的噩耗,彻夜痛哭。她泪流满面地对朋友
说:“我们大家都未能好好照顾他,他太孤独了,否则,不该发生这种事……”
叶赛宁去世一周年之际,他的女助手加丽雅在诗人坟头开枪自杀。她留下一封遗
书:“1926年12月3日,我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尽管我知道在我死后会有人对
叶赛宁无休止地狂吠,但这于他、于我都无所谓了。对我来说,一切最珍贵的东
西都在这坟墓里……”
朋友说过:他给人的印象是一生都在恋爱。
提到这就必须提到一位伟大的女性,她和他永远跳着一曲双人舞。
邓肯,20世纪初风靡欧美的现代舞者。
她酷爱大自然,留意从自然界的和谐律动中汲取灵感,比如鸟儿怎么翱翔、蝴蝶
如何翩舞、风儿怎样吹拂枝条、湖面如何荡起涟漪……
邓肯无论生活和事业,她都只听从内心的召唤。她大胆地简化服装,用一种透明
纱衣取代旧的束腰短裙,她说:“裸体的人身是如何美丽洁雅,如果每个人都有洁
雅的心地。相反,过度的掩饰倒是一种丑行……”
林语堂赞道:“最近五十年欧洲艺术舞之产生,实由邓肯一人的魅力提携而来。”
邓肯是用灵魂跳舞的人,而她的生活、她的爱情,也如舞蹈般绚烂而忧伤。邓肯
完成的是一次将音乐、诗歌、身体、社会理想和艺术哲学交融一起的创举。其美
学主张,成了现代舞蹈的支柱原则。
在《邓肯自传》中,她写道:“我追求的全部就是要使生命变成舞蹈,使重浊的变
为清盈,让灵魂化作飞鸟,冲上云霄……”
这样一位天才女子,其爱情和婚姻却屡遭不幸。
加之她渴望有一所真正的艺术学校,把儿童集合起来,“训练他们的头脑和四肢,
使其体魄与精神和谐发展,成为一代新人。”
可她对出生地美国和旅居的欧洲皆感失望:工业吞噬着自然,物欲腐蚀着人性,
商业控制了舞台。纯艺术无法在这儿扎根和繁殖。
四顾茫然之后,她将目光投向了当时的“新世界”——苏联。
1921年夏,42岁的舞者变卖了个人私产,怀着激动的心情,向她的圣地出发了。
1921年10月,与叶塞宁结识。
之后她们几乎形影不离。邓肯演出,诗人总要趴在前排位子的中央,如醉如
痴……舞者一有闲便听叶赛宁朗诵诗歌,那富有激情又略带方言的倾诉,那孩子
似的率真、任性、旁若无人的神情……完全符合邓肯心目中的“大自然”标准。
一个清爽的早晨,诗人、舞者和翻译共乘一辆马车,兴奋地上路了,目的地是苏
维埃婚姻登记所。一路上,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手拉着手,一刻也不分开。
然而,激情过后,他们面临实际而琐碎的挑战。出身、年龄、性格、文化背景的
差异,尤其语言不通,彼此的交流严重受阻。叶赛宁身上凝聚着与生俱来的悲剧
气质,他狂热地憧憬爱情,可对现实中到手的爱和幸福,却缺乏吸收与呵护的能
力。他虽向往婚姻,却又任性地损坏着婚姻的实际内容。他是极端自我的人,脾
气暴躁,刚愎自用,常莫名地陷入哀伤与消沉,还有酗酒……
邓肯非常伤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男人这种自虐式的表现,束手无策。
作为一个女性,她能给予的都给了,却改变不了什么。作为天才艺术家,她的智
慧只能用以同情另一位天才,却无法解释他。
努力过,宽容过,但失败了。
终于,在巴黎,他们达成协定:回苏联后,暂时以“朋友”相待,并许诺尽快修复感
情。
然而对邓肯来说,这只是个肥皂泡的梦,诗人再没回到她身边。
1925年3月,一个家庭晚会上,叶赛宁与列夫•托尔斯泰的孙女托尔斯塔娅相遇。
惊人的一幕又上演了,他闪电般爱上了这位豆蔻年华的美少女。半年后,两人完
婚。
像朋友早就预料的那样,他们无法幸福。在给朋友的信中,他说:“我所有的期待
和希望的一切都幻灭了……看来,这个家给我的并不是轻松和快乐。”他选择了出
走,离开莫斯科,向着地广人稀的高加索……
他崇尚爱情,渴望在爱中得以栖息和彻底摆脱什么,但他的爱从来就是虚幻的,
现实之爱仅仅满足了一时的激动,而平息不了内心的风暴和危机。他不断地逃离
又不断地停下来喘息,与其说爱情满足不了他,毋宁说他满足不了自己,他自身
即一个矛盾重重的死结。
他是自己的最大敌人和障碍。
高尔基曾叹息:“叶赛宁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实在太晚了,或者说太早了!”
1925年12月28日凌晨,在列宁格勒一家旅馆里,俄罗斯诗人谢尔盖•叶赛宁用一条
皮带结束了自己30的生命。噩耗传来,举国哀恸。高尔基称之“最令人难过的悲
剧。”
诗人的死令人震惊, 出殡那天,送葬队伍望不到头,灵柩被抬着来到普希金广
场,围着那位前辈诗人的雕像绕行。
随着叶赛宁的陨落,这场传奇而动荡的双人舞谢幕了。
远在欧洲的邓肯惊悉噩耗,立即给巴黎各通讯社发去电文:“诗人的死给我带来了
巨大的哀恸……”
邓肯再没有回到莫斯科。诗人的坟茔埋葬了她用柔情和幻想编织的花环,她最后
的寄托飘散了……她常常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终致意外发生:1927年9月15日黄
昏,巴黎大街上,邓肯被自己肩上的一条红披巾卷入飞驰的车轮下……
或许在她眼里,那飞转的轮子并非死亡旋涡,而是诗人风车一样的灵魂,在动情
地诉说什么……
她是旋转而死的。对一个在舞台上旋转了一生的人来说,这颇具寓意。
她的生涯本身就是一部热烈的自由之舞——纯真而疯狂,剧烈的消耗,她太累
了,终于精疲力竭。
送葬那天,世界许多地方都响起了巴赫的咏叹调。她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最喜爱
这支曲子,愿死后依然能听到。
今天,重温这些老去的故事,我感慨的是:像济娜伊达、加丽雅、邓肯这等美好
的女子,尽管诗人有负于她们,但在其心灵深处,从未怨恨过什么,相反,却以
更大的怜惜远远地关注他,为他的结局而痛哭。她们是最熟悉他的人,清楚他爱
上别人的方式正是他曾爱自己的方式,这是个注定要创造和挥霍许多爱的人,一
个被爱神宠坏的孩子。
写出此文,不是要我们感伤,而是在喧嚣的今天,回顾一下那些美的东西。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