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二为一

本作品(如果也算是作品的话)存在较为大量的二次设定与偏离原设定的情节,请谨慎选择阅读。

以下角色在本作品中可能存在角色崩坏,请谨慎选择阅读:

徒云 蛇穴丸(严重!)

徒云 八尾吕智(较严重)

鹀 黑巫鸟



【Ending】

八尾吕智猛然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隐隐透露着一种猎人的兴奋感与杀气。

“现身吧。”不自量力,八尾吕智默想。

“不愧是,修行了千年的大蛇。”宛若幽灵般飘来,从八尾吕智身后无声无息地突兀现出一个人类。祂穿着一件窄小的紫丝连帽衫,大腿套着上大下小不过膝的浅紫灯笼裤,帽子含住头发在脸前投下一片暗影,不能细辨其五官为何模样。

“果然是你。”八尾吕智微微笑道,带着三分轻蔑。有这股腌臜气味的人,非此小儿莫属。方才紧紧握住剑柄的五指渐渐松弛。

“这样才对。我本无恶意,何必没见面这么不友善呢?”面前的怪家伙强笑了几声,“大蛇还真是敏感脆弱,外人不分善恶都斩之为敬。”语罢,祂又哈哈大笑几声。

“你一乳臭未干的雏儿今儿翅膀硬了轮到你骑你爷儿头了?!!”八尾吕智眼眸中焰火跳跃,未松开的五指拉出蛇丛剑,旋风般袭向那人。

紫光一闪,八尾吕智的剑刃只斩开了空气。

“别发脾气嘛……你杀了我就听不到好消息了。”

八尾吕智哪听得进祂那腔调咿咿呀呀的怪音,冲上去又是一刀。

自然又被避开了。

“好了好了,不玩了……”那人好像是边忍住笑边把话说出来的。此时祂的位置与八尾吕智仅仅几步之遥。“你要斩我就斩吧,这次我不躲了。”语气中透着腻烦与轻蔑。

“你想干什么?!”八尾吕智怒吼。祂把紫光缭绕的蛇丛剑架到那人颌下。如果这泼皮再废话,一剑斩了,他默默发誓。

“还是如此谨慎啊……这样对同族可不好吧?对吧,我的,八尾吕智?”暗影下的面容露齿而笑。

八尾吕智没有斩下去,祂迷惑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是……”那人的紫衣服下竟钻出一条暗绿粘滑的尾巴,层层鳞片闪着诡异的寒光。那条尾巴甚至还渐渐变长,将吕智与面前的怪物缠到了一起。“‘同伴’了哦,八尾吕智。”

八尾吕智第一次有遭了晴天霹雳的震惊感。

人类居然可以如此不可理喻,残酷,变态,疯狂。

祂记得那条尾巴的主人是谁。虽然其人的真名业已模糊。

但是,此时……

事实即它的原主人已死于面前此“人”手下。



【Stage 1】

鹀家的小屋的客厅中点了一团炉火,昏黄火光打在木墙上,勾出木质驳乱的暗纹,简陋中别有一番神秘的美韵。这家里的四人正在炉光中进行着晚聚的日常,活有点“炉边谈话”的样子。鹀家没有电器可用。

黑巫鸟背对着火炉坐着,黑暗中的面容平添几分不可捉摸。颊赤蒿雀两个弟弟坐在祂的对面。蛇穴丸难得也在,祂屈臂搭在黑巫鸟的椅背上,一手撑着脸颊,一言不发。

“给个提示,用达布定理。”黑巫鸟有点不满意地说,“这可是入门级别的啊,我以为你应该在十分钟前就qed.了呢,”黑巫鸟看着蒿雀说,随即扫了一眼颊赤,“你嘛……可别再问我达布定理是什么。”

“哼。”颊赤放下手中笔纸,耷拉着双手倒向椅背,“别总用你的标准逼着我啊……还是在我讨厌的数学上。”

蒿雀焦急地挠着头,“啊,对不起!我已经进行到关键步骤了!!!”

黑巫鸟语气中的不满更加深重:“够了够了,今晚怎么回事,一个公式都写不出来。不讲了,数学课到此为止。”黑巫鸟叹了一口气,“还很早啊……该上什么好呢?”

“不如不……”颊赤升到喉咙的“上”字被黑巫鸟瞪了回去。

蒿雀则低头不语,不知是不是还在自责没能达到巫鸟的期望。

黑巫鸟转头,火光这时才打亮祂的面容。“你意见如何?”

“啊?”蛇穴丸有些不知所措。鹀家的例常晚聚实质上就是三个人的课堂,祂们的谈话内容对蛇穴丸来说堪比天书。祂之所以会参与,半是被黑巫鸟胁迫,半是来解闷的。

“我哪有什么意见呐,不管你们说的什么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啦,反正又听不懂。”

“那就讲讲你听得懂的吧,”黑巫鸟早有准备般从手边的书垛中抽出一本褐皮线装书,没有书名。书页翻动,发出流水般的“哗哗”声。“好久没上我最喜欢的历史了呐……”

不知过了多久,颊赤蒿雀都离开了课堂,唯独主仆二人还毫无倦意地留着。蛇穴丸不仅仅在听讲,连祂的眼前都在再历着巫鸟口中的历史——对祂而言,即是往事。旧时楼台,剑拔弩张,强梁霸道,幻灭无常。历史与祂的亲身所历仿佛两条平行线,作为亲证者与聆听者的祂便站在怪异的交点上,体验着一种特殊的趣味,奇异而不可知,欲辩忘言。

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狡猾,也狡猾得有可以欣赏的一面,蛇穴丸在心里评价道。

“呼……好像挺晚了呢……”黑巫鸟绵软地打了个哈欠,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把手中的线装书盖在大腿上。“你可比我弟弟们学得都好啊!以后有兴趣继续进修吗?”

“也未尝不可吧……”蛇穴丸答道,祂似乎还没听够。“今天再多讲讲嘛。”

“再讲这本书都快讲完了,”黑巫鸟拒绝道,“再说我也累了。”祂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眸一转,落到蛇穴丸的瞳中。“不过,我倒想听听‘你的’故事呢。说说如何?”

“早已在之前讲得一干二净了啊。那些故事……你又不是没听过。”自己的故事……全然的失败,蛇穴丸不愿回味那份苦涩的陈酿。

“哪有一干二净?可发掘的太多了。”黑巫鸟顿了顿,接着说,“那我问你,你杀过人吗?感觉怎样?”

“?!”

真是黑到骨头里去了,蛇穴丸在心里咒骂。

“当然没有!我哪有你那么罪恶滔天,以取人性命为乐!”

“哎呀,可惜了。”黑巫鸟侧过身,单手撑着头,显出一份惬意与慵懒的神态。“没有好故事可以听了呢……”祂转头望向火炉,焰舌在祂眸中跳出神秘的舞姿。

“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听到吧……毕竟另一只大蛇可杀了不少人呢……哦不对,还杀了不少妖怪,要不尾巴怎么这么多呢……”

“闭嘴!”



【Stage 2】

炉光与暗夜依旧,只是听众少了两人而已。

如今的“历史课”进度已大大超过颊赤甚至蒿雀的知识范围了。蛇穴丸却毫不吃力甚至有点享受。

毕竟祂很久没别人听故事、给别人讲故事了。

“呐,今天想听些什么呢?”黑巫鸟率先发问。

“正史都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了啊……讲讲稗官野史什么的吧,那些东西有时反而更加真实呢。”蛇穴丸这回没有站着,而是挨着黑巫鸟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给好学生的小小奖励”,黑巫鸟是这么解释的。但是这样倒也能偷偷阅读黑巫鸟在看的内容,因此祂也不是特别反感。

“如你所愿。”黑巫鸟从一个书垛的最底层抽出一本尤为破旧的书,纸张的颜色与翻动时发出的声音让蛇穴丸联想到了晚秋的枯叶与蝉翼。

“我从这本书里读到,三大神器之一,也是命途最为多舛的天丛云剑,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神奇用途哦。”

“……你在说笑话吗?!”

确实,蛇穴丸或许是如今世上最了解那把剑的存在,之一吧。

“听听又何妨?反正真伪在你眼里都难掩真容,”黑巫鸟说,“况且有些细节,我也想确认一下呢。”

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诉你!这家伙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蛇穴丸想。

黑巫鸟的视线在书页上划过几个循环后,移向了最后之瞳。

“蛇丛剑的持有者,必会受到蛇丛剑的影响……不,是蚕食。所谓斩断‘尘缘’,就是情感失控,越是思念依恋之人,越是血缘接近之人……越渴望斩杀之。”黑巫鸟的语气淡然平和,而蛇穴丸早已血液沸腾。

“胡说!”蛇穴丸把手伸向黑巫鸟手中的书,黑巫鸟比祂抢先一步一手持书伸到蛇穴丸够不到的地方,一手按住蛇穴丸俯下的身子。

黑巫鸟仍进行着祂的讲述。“而当蛇丛剑流遍其持有者的所有亲眷手足之血时,持有者就会将祂挥向最后一个血脉最接近的人——自尽。”

话音刚落,蛇穴丸便用尾巴夺过书,但祂的身子仍被按住动弹不得。

“胡说八道!骗子!放开我!”

黑巫鸟悄悄松手,蛇穴丸就猛地弹起,退到墙壁边。

沉默的对峙。

“你知道吗?宿祢今天又去找玄鸟了……你不能再靠近那个妖怪了。”黑巫鸟的语气中有些感伤。

“要你管!!!”蛇穴丸哽咽着跑回了房间。


【Stage 3】

“颊赤!颊赤!”

“唔嗯……地震了?!”

此时的天空只是刚刚显出颜色变浅的痕迹而已。酣睡中的鹀颊赤被摇醒时,还以为有什么大灾大难了。

“没,你小声点……颊赤,待会我有急事要走了,你看家一天。”虽然没有光线照明,从声音中还是很容易判断出说话的人是黑巫鸟。

“什么事这么急啊?”

“总之很重要就是了。”黑巫鸟草草敷衍道。“记住,盯紧蛇穴丸,祂今天绝对不能出门。祂找我你就跟祂说我找玄鸟去了。明白?”

“嗯,奴隶好对付,你放心吧。”

黑巫鸟合上了房门,世界再度无声无息。

“鬼鬼祟祟……”颊赤自言自语道。祂常想,聪明如玄鸟与黑巫鸟的人,干出的事总是超越普通人的理性,所以才会对别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吧。真讨厌。

“呜啊……再睡一会儿吧……”语罢便倒下头去,鼾声再起。

蛇穴丸的手颤抖着,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中摊开的书页上。

“得蛇丛剑者……杀之,可承其衣钵,逃逸于轮回之外……”

多少年前,也是因为这样的流言,祂与那位大人便不再同为一体……

这便是抹杀了整个大蛇一族的未来的谎言啊!!!!!!

祂知道黑巫鸟已经偷偷出门了。黑巫鸟此行的目的已完全暴露于祂面前。

蛇穴丸拿起了尘封了一些时日的薙刀,将房间的门反锁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残破的木屋。

无现里的日出,将祂染成一片血色。

八尾吕智把剑插入土中,将全身的重力负到直立的剑身上。祂已经疲软得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个声音……祂每时每刻都近乎使出全力反抗,它的威压却愈发强大,直逼得祂几次失去理智。八尾吕智脑中闪过一道凶光——祂会疯吗?凭什么?是谁?!或是什么?!凭什么无缘无故加害于我?!为什么要借我之手伤及无辜?!你!!看着!!我八尾吕智不会输给你!!

“呼……呼……”就算是脑内的斗争也让八尾吕智气喘吁吁了。加害者此时一定在暗处偷笑吧……

一定找到你,不管你何方神圣。

但是现在……还有个烦人的家伙要解决呢。八尾吕智微微一笑。有人跟着祂,停住了,试图收敛祂的气息。幼稚。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与平常一样沉稳。

登时树丛中飞出一个玄紫色的人类,风衣上的箭头发着虹光。

“好久不见呐,八尾吕智。”凌于天空中的人类俯视着祂,说道。

“少来客套话,说吧,找我何事?”

黑巫鸟从空中俯冲直下,直掷地面,荡开一圈尘浪。祂的视线在在蛇丛剑上停留片刻后,接向了八尾吕智的双眼。“有件东西只有在你这找得到呢,还望您出手相助。”

“哦?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了。”八尾吕智站了起来,将蛇丛剑从地里拔出。“既然你需要……”祂握住剑柄,剑刃直指黑巫鸟。“尽管过来拿吧!”

黑巫鸟笑了,“多谢!!”想打?不自量力。

黑巫鸟朝八尾吕智伸出一只拳头,五指一张,空气中骤然变出了雨点般的子弹,闪着淡蓝与粉色的荧光。子弹行走于混乱的轨道上,交叉出看似有空隙实则无死角的罗网,把八尾吕智团团围住。

八尾吕智则毫不将子弹放在眼里,双眼紧盯着黑巫鸟。有子弹飞到一箭之隔时,祂才悄悄转动剑柄挡开。

黑巫鸟一挥衣袖,空间中又飞入一轮一轮旋转的匕首。八尾吕智也开始挪动脚步,蛇丛剑闪动于七条尾巴之间,切开层层弹幕,优雅得宛若合着音乐起舞。

只是被动防守吗……那就早点解决你好了!黑巫鸟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从袖子中滑出一张牌。

祂的周围围起一圈又一圈的匕首,诡异的是,这些匕首的刀刃都对着黑巫鸟自己。

骤然,还未来得及心生疑问,八尾吕智被移到原本黑巫鸟所在的位置上,匕首的寒光中反射出千个起舞的八尾吕智。

不错的把戏,真狡猾。八尾吕智想。但是,人类还是太自以为是。

匕首如蜂群发动攻击般刺向八尾吕智。瞬间发出灼目的强光,世界纯白。八尾吕智如一道闪电,腾跃而起,直飞向黑巫鸟所在之处。

纯白中黑巫鸟虽然看不见吕智的动作,但祂也猜得到吕智下一步会怎么走。尘薙的强光掩护下,祂悄悄朝脚下扔了一个金属小球。

你输了哦,大蛇。

黑巫鸟猛然感受到胸口一道重击,左胸中发出撕裂的剧痛,先是蔓延至肺与腹腔,后是全身。几乎在同时,背部又受一记沉闷的重击。

几秒内,世界昏暗,时间稠得停止了一般。

黑巫鸟强忍着痛摸着身后的树干爬了起来,原本祂所在的位置爆发出一个黑色闪着光泽的暗球,逐渐膨大,又瞬间收缩成一个墨点消失。却没有八尾吕智。

黑巫鸟的视线很快被一只绿头发妖怪挡住了。

祂将薙刀一挥,停在了黑巫鸟的项前。

深红之瞳中,倒映着最为炽烈的愤怒之火。



【Stage 4】

“啊呀,没想到你会这时候来找我啊?要来帮你主人一把吗?”黑巫鸟故作沉静,依旧操着平日那套恶劣的语调。

“混蛋!”蛇穴丸的唾沫星子直喷到黑巫鸟脸上,祂转动另一只手里的薙刀,将刀背打向黑巫鸟的小腿。

黑巫鸟不由得呻吟了一声,跪倒在地面上。

“胆子炼得这么大了啊?你不怕被祂看见吗?”黑巫鸟勉强从口中挤出几句话来。痛,火烧一样的痛。

“谁逼的我!!现在杀了你,一了百了!”

“哦,那边那位,你是?”——是八尾吕智的声音。

“!!”蛇穴丸一时心跳停止了般。祂反应过来时,八尾吕智已经近到蛇穴丸可以听见祂的呼吸了。

上次和吕智大人距离这么近是什么时候来着?蛇穴丸努力压抑住自己狂跃的心跳,尽管祂手中的薙刀颤动不止。意识除了对抗感情的逆潮,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多谢你出手相助。只是我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事,给别人搭把手总令我有些不快。”

可以个屁。黑巫鸟心想。

“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蛇穴丸的声音渐渐小到祂自己也听不见了。祂不知道如果把“想守护您”之类的话接着说出来,该怎么圆过来。八尾吕智仅存的亲人竟是如此失败——吕智大人一定不想知道的吧。一定。

“啊,你也有一条尾巴呢……”话音未落,从尾巴突然传来被抚摸的感觉。

“啊呀啊啊!”蛇穴丸几乎要跳起来了。还是发现了!这千年熬过的孤独全都,全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那是蜥蜴尾巴!!”蛇穴丸惊慌中应付道。

“啊?”吕智的语气中含着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奇。

“对的,八尾吕智……”一旁的黑巫鸟发话了。“这是我家雇的蜥蜴妖怪,是个忠实可靠卖力能干的好仆人呢。昨天我们在工资问题上起了点小争执,祂说非要给祂件蛇皮外套才行,要不然就闹起义,就是给钱祂也不干。这我不就来找您讨了吗?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对吧?阿丸?”

“你……!”油嘴滑舌!早晚割了你的舌头。恶毒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在蛇穴丸脑中生发了。“是,是的。”然而此时祂除接着往下演,没有任何去路。

“那……好吧。”八尾吕智失落地移开了手,转身走开之前,又说:“绿头发那位,你的要求太过分了点儿,要不是得汝相助,我也不会饶了你。至于黑家伙,下次你要是再敢图谋不轨,我一定奉陪到底。”

语罢,八尾吕智腾跃而起,遁入天空。

蛇穴丸长吁了一口气。幸亏有惊无险。千年的孤独没有变成废纸一张,我还能守候着八尾吕智。

而且,也可以更自由了……

“喂,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吧?”黑巫鸟问道。

蛇穴丸顿时被拉回现实之中。不行,不能意气用事,还没那么糟……祂摇了摇头。

“那还不把我弄回去!”

蛇穴丸俯身去扶祂,刚把祂提起来,就听见黑巫鸟发出一阵呲牙咧嘴的惨叫。

“啊啊啊疼!哪有你这么粗鲁的!这笔账你记着,我一定秋后跟你慢慢算!啊呀!……”


【Stage 5】

因为大半力气都已耗尽,飞不起来,又加上小腿被蛇穴丸重击了两下,黑巫鸟就由蛇穴丸背着回家。一天已行至迟暮之时,西风残照,从蛇穴丸的脚下拖出一道狭长的暗影。从天空的边缘由绵白变为蛋黄再变为浅绛,两人一路无话。

直至星影悬上天空,黑巫鸟才破冰。

“祂对你可真好啊……”

蛇穴丸没有作答。

黑巫鸟见蛇穴丸决意和祂冷战,也没再多说什么。祂感到一阵寒气骤然而至,凝固了祂的血浆与脑脊液。不是第一次不被人信任,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怨恨,明明习以为常了才对,明明不会有负罪感才对。“我,黑巫鸟”。不是吗?多久没为别人而活了啊?混蛋!只有这个家伙……欺骗了祂之后的感觉,怎么这么难受呢……

黑巫鸟的眼里泛起了颗颗明珠,映出夜幕星影,宛如占星家的精致星仪。

我与祂一定只能是这种关系吗?

毕竟我不是“吕智大人”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黑巫鸟喃喃自语。

安慰祂的知音又在何处?或许就在此处,但祂不是。

蛇穴丸依然没有理祂。

我现在一定很滑稽吧。黑巫鸟心想,彻底的失败,不论是什么,祂越想得到,越是需要,就越是遥不可及。

“蛇穴丸,我知道你一直在听。我今天干的所有事,我从那天晚上开始干的所有事,无一例外都是为了你。你恨我,厌我,杀了我,我也要让你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黑巫鸟的话渐渐被抽泣声剪切细碎,听不清了。

蛇穴丸沉默不语,依然按着原有的速度迈开步伐。黑巫鸟想用花言巧语在这时候解决问题,太迟了。明明就是冲着蛇丛剑去的,做了败家犬还有脸把责任转嫁给祂!

人类不可信任,果然是妖怪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黑巫鸟啜泣声像梅雨一样不绝于耳。蛇穴丸竭力不去听,但祂做不到。不想听祂哭哭啼啼,但更不想跟祂说话。两难中蛇穴丸只好选择继续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黑巫鸟才平静下来。祂又发话了:

“你该知道八尾吕智继续持有蛇丛剑该有多坏的后果吧?”

“那只是你浅薄的所知做出的臆断!”蛇穴丸第一次开了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像流言一样杀了吕智大人,然后永生!你和那些人类一样愚蠢!那根本都是假的啊!!”

“你明明是知道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生气呢?”祂似乎听到,黑巫鸟竟然轻轻笑了一声。

“你混蛋!!“蛇穴丸破口大骂,”你以为你的油嘴滑舌能对付八尾吕智,还能对付得了我吗?!你死心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恨我恨得好,这样就不会有负罪感了吧……”

蛇穴丸没再听进去黑巫鸟后面说了什么,祂开始加速,奔向鹀家,好让自己不去分心听黑巫鸟的说辞,那只会让祂恶心而已。



【Stage 6】

深夜,鹀家。

黑巫鸟费了好些口舌把两个弟弟喝退后,一个人留在自己的书房里,正对书桌一言不发地坐着,也没有点灯,只是瘫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星空。

还能活着到家已是万幸了。在蛇穴丸开口说话后,祂分明感受到蛇穴丸那灼人的怒气,就算把自己千刀万剐也不能浇灭。

祂想起今天八尾吕智对蛇穴丸的那份亲昵。真是奇怪啊,明明情感之类的都应该被蚕食殆尽了才对……难道真是我错了?……不,不可能,当初可是几经周折才考据出来的呢,有关蛇丛剑的知识,几乎除了触感要亲手摸过才能知道之外其他的早已一清二楚了。一定不会错的。只是……

黑巫鸟无力地长叹一声。蛇穴丸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得启动那个计划”吧?

黑巫鸟苦笑一声,点上一旁的蜡烛,开始伏案写起什么来。

泪水顺着祂的脸颊而下,宛若星河溢出的甘露。

蛇穴丸在自己的房间里忙成一团。柜子,箱子,包袱,全都敞着口,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两块破布。一个土制罐子歪着身子倒在地上,宿祢送来的七叶树种子在地板上散成一片。一把黑巫鸟背进祂的书房后祂就头也不回的跑回房间,颊赤与蒿雀连珠炮般的追问全被祂用一个个愤怒的眼神拒绝了。祂不能再忍受待在这个家庭里的一分一秒了。祂必须走,必须逃,以大蛇应有的尊严活着。

那才是八尾吕智大人想到的吧?

蛇穴丸跪在地上捡起散落的种子,装进宿祢做的罐子里。

祂刚把罐子拿起来,哗的一声,种子从罐底全都泄了出来,它们触及地板后又反弹上升,发出雨点般的歌声。

“咔——”

黑巫鸟回头一看,蛇穴丸背着手,表情肃穆,像尊石刻的神像。

“我不要再做你的奴隶了。我要走,现在就走。”

蛇穴丸一字一字地宣告道。祂要以大蛇的姿态活着。

“嗯?”黑巫鸟眨了眨眼皮,勉强做出一个微笑。“如果你早点提出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哦?但是现在这个家,没你不行啊?就算你恨我也……”

“少废话!你回答我,‘同意’还是‘拒绝’?前者,和平交涉,我和你再无干系。后者——”蛇穴丸挥出藏在身后的薙刀。“就用这个说话!”

黑巫鸟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面部肌肉像泛起水波般颤动着。“没门。”从黑巫鸟的袖子中飞出几把匕首,在黑巫鸟身边围成一个圆环。

“砰!”室内顿时一片漆黑。虽然失去了视觉,蛇穴丸还是从迎面而来的气流感受到了黑巫鸟的行踪。

逼近了!蛇穴丸转动刀把,准备用刀背给予一记重击。

“欻!”

刺穿布与皮肉的声音。

“啊啊!”蛇穴丸惊得丢下手中的薙刀,却分明没有感受到刀顿地的震动。

黑暗中传来黑巫鸟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不能让你看到……”

“咚!”

那是身体触地时发出的沉闷响声。

一片死寂。静得蛇穴丸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还有血汩汩流出的细微声音。

结束了。

只是为什么是这个方式……

蛇穴丸抓起自己的头发。祂想起黑巫鸟那晚不怀好意的提问:

“你杀过人吗?感觉怎样?”

现在正是迟来的答题时间啊。

“恩。感觉糟透了……”蛇穴丸喃喃自语道。

月色贴着窗框射入房间,打在书桌前。蛇穴丸曾经抢走的那本书仰面躺在月色的正中央,就像舞台大灯下的主人公。

蛇穴丸走了过去,拾起那本书。恰恰打开到了“天丛云剑”的一页,其上的文字竟也被改动了——并不是后天修改的,贴切地说,和之前那本就像一对孪生双胞胎。

纸张间还夹着一张白纸,墨迹未干。

蛇穴丸:

真遗憾呐,有些想说的话只能这种方式讲给你听了。

蛇丛剑的秘密,我也听过不少风闻,正伪虽然难以考证,但以我之力解决还算游刃有余。“蛇丛剑会让持有者弑亲后自我毁灭”的说法,是我从你手中这本书率先得知的,后来我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证实。它便是我做下这一切的直接原因。

你一定注意到书上的异常了吧。那天在你夺过它之前,我用能力稍微做了些手脚,写上了一些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你的伤心事,还请原谅我,这是我之后计划的一部分。

于是我就去找八尾吕智战斗。如果没有你中途插入,我有十足的把握拿到蛇丛剑。既然不能让你远离祂,我只好尝试根除危险源。但是你的出现让我彻底失败了。我既无力毁灭蛇丛剑,又无法赢得你的信任,我只好想出另一个残酷的方案——但或许也是最好的出路吧。

你看了我篡改的史书后,一定会恨透了我的。不得不说,你救下八尾吕智时给我的那几下下手真狠。我之后一直努力将你的恨意发酵。现在你能看到这里,我很高兴,我成功了。Congratulations!其实“这件事”你也想过好几次了!对吧?

但是,我死了,“黑巫鸟”却仍将活在这个世界上。伪装成我,你便可以无所顾忌地靠近那位大人了。蛇丛剑的终极谜底再也不会揭晓,无现里与八尾吕智都是皆大欢喜的Happy Ending。

那么,请你最后一次,服从我的命令吧。

蛇穴丸——现在应该是“黑巫鸟”呢。

我们,合二为一吧。

“骗,子!!!!!!!”惨白的月色下,红色瞳孔的妖怪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Stage ex】

无慈悲的“无现里”中,一出本不该上演的悲剧故事,华丽地落幕了。

一只想接近挚爱之人却难以僭越“水中央”的妖怪。

一个用性命让深爱妖怪的妖怪看到自己对祂的爱的人类。

本想通过自己的痛苦换来对方的不痛苦,

谁知换来的却是双倍的痛苦。

爱情总是难逃事与愿违的怪圈呐。

无论是妖对妖,人对妖,其执着与疯狂,都上升到了感天动地,此世无双的境界了。

真是精彩啊。

可惜这个故事……不属于我的世界啊。

要是在那里也能看到就好了。

嘻嘻嘻。


电光火石间,蛇穴丸朝身后猛挥一刀,却只砍到了空气。

汗浸湿了祂手掌中的刀柄。

那大概是……

最后编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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