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诚〈孟子〉学习笔记494,11-12-2,告子章句上12-2》
【"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
今天是丁酉年辛亥月壬子日,十月初四,2017年11月21日星期二。
上一节,孟子因世人昧于事心,所以借无名指为喻,指出人的立身大节,在于不屈的志意,而不在于一指而已。警示之切,可谓当头棒喝。人生最美是有限,有限的人生最重要的决策则是树立优先原则和聚焦原则,这两大原则事关大节。孟子此章警示所重是,人生最关键的决策并非做什么,而是不做什么。只有不做什么,才能优先做该做的,只有不做什么,才能聚焦于最关键的大节。如果有人碎碎念念地说这样的话:"大家都这样,我没有办法",这样的人没有自由,他被前提条件所决定,何谈自由。要想做自己的主人,做真自由的人,就要超越流俗,拒绝活在他人的评价里,超越的方法就是树立优先原则和聚焦原则,立凛然之志,追求自主、自由。立大节,养大体,方能做大事,成大功。
这一节,孟子对照两种羞耻心,定义分类。第一种人以"指不若人"为耻,第二种人以"心不若人"为耻。
孟子说,这两种人不是同类。
类,是一个大界。人与万物比较时,称为人类。所以,孟子常以禽兽称第一类,根据就在这里。
心和人心,又是大分别。其次,这一节所说的"心不若人"的心,和上一章所说的"求其放心"的心,也要做分别。接下来就一一辨识。
先温习"心和人心"。
什么是人心?孟子的定义最权威:仁,是人心。什么是心?物性的心。又,什么是物性的心呢?能知能觉、能运能动的灵明之心,就是现代人所说的聪明、智商,这是物性的心。
再辨别"求其放心"的心和"不若人"的心。
"求其放心"的心,便是不放之心,心但不放,即此就是仁,那么,又为什么又说"心不若人"呢?两者之间既有不能割断的联系,又有壁立千仞的区别。
"不若人"之心,是不若人而又系着的心,也就是说,尚有心而未尝放失了的心。这样的心,固然有所存养,但所存者不善,这就是不若人之心。比如说张仪苏秦一流人,他们那知觉运动的心何尝不是玲珑剔透,一倍精彩?只是,邪向权谋上去了,就是"心不若人"。又有一些学神通的,心神收摄得很紧,有人三十年胁不粘席,难道不是精细灵警,丝毫不走作吗?只是,邪向虚寂上去了,便是"心不若人"。
上述分类,实质性的又精细了一步。从仁心,到野心,再到空心。
从孔子说管仲"器小",到王夫之先生批评杜甫耽著,都属于"心不若人"一类。杜子美"平生性僻躭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被王夫之先生批评是"不远秦、楚以求伸一指之人",但也只有到了这个层次的人,才可以以"心不若人而不知恶"责之。什么意思呢?一方面的意思跟南老怀瑾先生常说的"一为文人,便不足观"是一样的,另一方面是说,哪怕是"诗圣"这样崇高的文学地位,以孟子"求其放心"的大心而言,偏了、浅了、还不到位。不到位就要批评吗?是不是过于苛责了呢?不是苛责而是一种否定的肯定,也就是说,首先杜甫是在这条大道上了,不只如此,他还具备各方面条件,按说可以成为圣人,可是因为躭于诗句以至于偏向一旁去了,这是一种惋惜的责备,不是纯粹的否定和批判。孔子责备管仲器小,也是同样的原理。
对这些类,作出一层又一层的分辨,就搞清楚了一点,如果只是说到心,如果没有进一步分辨剖析,绝非至处。那么,什么是终极至处呢?就是"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就是竭尽心思以求仁,绝非只是收摄精神追求一个一物不容之心而已。
孟子反复论述"求其放心之心","不若人之心",目的很明确,就是始终要批判"生之谓性"的错误观点,就是坚决反对不分善恶的物性之心的自然主义观点。
谨记,心不若人而不知恶是不知类的人,立志向人心要一个居仁由义的人生。
【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著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著
《资治通鉴直解》张居正著
《读四书大全说》王夫之著
《孟子正义》焦循著
《孟子与滕文公、告子》南怀瑾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