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兵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我离开长春10年以后,我们在重庆火车站的相遇。
那天,他牵着他的妻子和女儿,我挽着我的老公和儿子。
我们就像《半生缘》里曼桢和世均分别了几年却忽然在街头相遇一样的猝不及防,那瞬间恍如隔世。
我们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就被身旁的人拉着转到了另外的方向。
我们只能看着对方,淹没在拥挤的人潮。
在过去的10年里,我时常在想,假如当初我们能够晚几年再相爱,当兵把他刚从学校带出来的稚气和棱角都磨平了,当我们都真正立足于这个陌生又偏远的城市了,当我们赚的钱都足够多了,我们是不是就不会爱得那么仓促,分开得又那么决绝?
可若真是那样,又算是爱情吗?
真正的爱情,是应该经得住一切生活的磨练,忍得住双方的缺点和不足,能够给予对方坚定不移的信心,可以坦然地面对生活的困难,又能相互撑起各自肩上的重担……
可惜,我和兵一样都没做到。
1
当初,我为了爱情去了长春,我以为兵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
可仅仅一个月,我就发现他除了说爱我,什么都给不了。
他强势霸道,敏感多疑,贫穷又自负。
我没有工作,没有朋友。那间狭窄的房子和床上的他,就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白天我空虚无聊,晚上要满足他好像从不消退的欲望。我没有心情,拒绝他,他不仅不理解,反而像个没要到零食的孩子一样,背过身去生一夜的闷气。
有时我给在德阳的朋友打电话,他吃醋怀疑我又在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禁令我不准和任何男人再有联系。
这些性格和沟通上的问题,或许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除。
然而贫穷的问题,却是遥远的未知。
他实习期结束后,一个月1000左右的工资,除掉房租,生活,要还大学期间的贷款,还要供养他的父母,能够留给我的已经所剩无几。
我试图去找工作,可我的学历和经验在这没有熟人的城市,已经变得不太容易。
我无法在这里立足,他也不可能跟着我回到四川,从出生就开始贫穷抗争的我们没有丝毫任性的底气。
这样没头的日子,我熬不了,也等不起。
我们唯一的出路,是放开彼此。
但以兵的性格,心平气和的分手太不可能,他一定会声嘶力竭,拉着我紧紧不放。
所以,我只能悄悄的逃走。
2
11月的长春,早已进入了寒风凌冽的冬天。太阳下午3点多就开始西落,4点半天就已完全黢黑。
我在那片黑暗之中踏着城市亮起的灯光,登上了从长春开往沈阳北的k75次列车。
在夜幕之中,列车缓缓地开出,我靠着窗户,借着冷色的月光,看见东北平原那一片片荒凉的黑地和那一排排整齐的杉树像鬼影一样从我眼前飘过。
我在那影子里,看见了中专时候遇见的男孩,他潇洒有钱,阳光浪漫,可他不属于我,留给我的只是耻辱的回忆。
我又看见了陶,他像大哥一样给过我最平淡的生活,却激不起鲜活的爱情。
我不敢去想兵此刻正在做着什么?慌乱的找我?还是在家里生着闷气流着泪?
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可却无法再多待一分一秒?
人们都说,
最灿烂的花,会最快凋零;
最炙热的爱,却最像幻影;
最相似的两个人,最难走入婚姻。
我想我和兵,就是这样的两个人,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3
到达沈阳北已是凌晨2点过。
那时的火车真的好慢。慢得可以犹如走过了一生。
等了1个小时,从沈阳北开往成都的k548列车发动了。
当第二天列车翻过山海关,越过秦岭,又进入四川境内的时候,
在那熟悉的空气中,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女人的幸福,是不能靠男人给的。
我们只有靠自己的双脚稳稳地立于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