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最美是商洛:长在路边的一棵老树

在家乡到处是山,每座山上都长满了树木,树木稀疏的山我们称为荒山,树木成荫的山我们叫森林。荒山是没有主的,森林却是划界清晰。树在家乡已是司空见惯,长在路边的树,老树并不多见,路边的树多是没主的,常态的命运是化为灰烬。

在我家门前大道边有一颗老树,老柿树是有主的,它的主人是三叔,这棵树的年龄肯定比我大,也许被三叔也大,纠结的是我没法探究这棵老柿树的真实年龄和三叔怎样成了它的主人的。我想,树肯定是爷爷传给三叔的,树是爷爷栽的还是三叔的爷爷栽的,我不得而知了。

我小时候树就长在哪里,我在长大,它在变老。这棵老柿树活的可真不容易,根扎在石头缝隙里,还有一部分露在外头,树干都成空心了,它还在活着,努力的活着。

暮春,柿子树开始发芽了,椭圆形的叶子一天比一天大,春雨下啊下,叶子长啊长,最终叶子长到成人手掌那般大,不在长了。不知哪个夜晚,柿子树上的花朵一夜间全部开放了,似乎整棵树挂满了小喇叭,白色的、淡黄色的,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这棵老柿树发芽、长叶、开花总比村里其他的柿子树慢一节拍,也许是真的老了,也许是证明自己活的确实太难了。接着蜂飞蝶舞,柿子花饱受风雨每日落一点,终有一日,所有的柿子花落尽了。树上的柿子长了出来,先前有黄豆粒那般大,慢慢的在长。

那时候,每当柿子树开花,我总是驻足观看或是驻足聆听。若问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我已经没有了正确答案,也许是忘记了,也许那段记忆被我埋藏了起来。

驻足观看,看养料、水分穿过空心的树干,输向每一处老枝,每一片叶子;看每朵喇叭般的花儿绽放的灿烂;看每片叶子随风舞动,老树在风中拽动。

驻足聆听,听老树活着,艰难的活着的呻吟;听老树风中拽动的婆娑;听老树花开花落的叹息。

盛夏是老树最不寂寞的日子,整个夏日火热的阳光都不能穿透老树,照到树下的土地。树下留下了大片的阴凉,太阳在走,阴凉处也在挪动,不管太阳怎样走,阴凉处始终存在。南来的、北往的通过老树下面,总要停留歇息。三五个人,席地而坐,一根纸烟,天南地北的聊上一会,一路风尘和疲劳早抛到了脑后。

前些年,村里人还没有外出时,老树下很是热闹。夏日,树下有卖凉粉的,卖西瓜的,卖冰棍的。就连我们这几家离老树近的人家,中饭、晚饭也是一个大老碗端到大树下圪蹴着吃,听南来的、北往的讲述外面的世界。家里的男人吃完饭,在老树下抽上一根烟,凉透了,才慢慢的向家走去。

夏天,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到了末夏,老树上的柿子开始变脸了。从绿色慢慢的变成黄色,在从黄色慢慢的变成红色。总有一些柿子比其他的柿子要成熟的早一些。我们这些小孩的事情也来了,晌午在路旁河道水中泡个一阵,就爬上老树去摘熟透的柿子吃。熟透的柿子一点也不牢固,有时候,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熟透的柿子,爬上树干眼看着就要够到熟透的柿子了,随着树枝的晃动,熟透的柿子掉了下去。很多时候,很不巧,掉下去的柿子正好打中路人甲或者路人乙,免不了娘老子的一顿谩骂。

当时的我人虽不大,却早有了家的意识。每每到了柿子开始成熟的日子。在没有家里大人指派的情况下,我和堂弟总会守候在老树附近的玉米地里,隐蔽起来。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心理是很可笑的,躲在玉米地里,心里希望过路人去摘柿子,好让我们抓个正着。多数在树下歇息的路人不会上树去摘柿子,总有一些路人经不住火红柿子的诱惑,爬树摘上2个尝尝鲜。这时我会指挥着堂弟像打一场战役一样,土块,树枝的一阵招呼,等摘柿子者反映过来我和堂弟早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有时候碰到村里熟人,也会上门找我家大人告状,作为指挥者的我挨打是在所难免的。

那时候的我可能是闲得慌,家里大人揍完我,没一会功夫,我又带着堂弟潜伏回了属于我们的阵地。每当我和堂弟偷袭成功回到家免不了挨父亲的揍。整个末夏到收柿子期间,每天就这样偷袭-挨揍-偷袭-挨揍的循环着。

到了十月份树上的柿子基本上都成熟了,满树的柿子红彤彤的,树叶也早已干枯落尽,酷像一个个的红灯笼挂在树枝上。家里的大人也忙完了地里的农活,开始收柿子了。在老家收柿子有自己制作的专业工具(将竹子大头破开三角形的口子用来夹柿子)。爷爷带领我们全家人齐上阵,一块去收柿子。

每当收柿子时,爷爷总是不让把柿子全部摘完,留下一些熟透的柿子来喂鸟。村里其他人家收柿子也是这样,总留下一些熟透的柿子来喂鸟,我至今也没弄明白这一习俗是谁发起的,家家户户却能自觉的这样来做,或许这就是山村农民的质朴、善良。

收回家的柿子会被储存起来,一部分用来做成柿饼,另一部分冬日了用火烤烤食用。

这么多年,每到冬日我都会躲在屋内守着火盆,烤着柿子来吃。冬日里没有去看过老树,也不知道光秃秃的老树是怎样度过寒冬的,第二年春天老树发芽了,我知道了,他还活着,艰难的活着。

前两年,离开老家,从老树下经过,有两年没有回老家。今年再回老家,那条曲径土路已改成了水泥大道,长在路边的那棵老柿树已不知了去向,就连它的根也不见了去向。

老树活着,努力的活着,现在却永远的逝去了,我站在原来老树成长的地方,努力的驻足观看或是驻足聆听,我看到了.......,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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