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阿绯(今生)
念初×曦情(前世)
作品简介:
随心就好.我想讲的,是一段有关前世今生的爱情故事,但这也不仅仅是爱情。我想把自己对人生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感悟和情感体验写进他们的眼睛里,让这个故事的人物,娓娓道来他们或辛酸、或无奈、或无法回头的经历。人生海海,千人千面,而这段人生,你已经走出了好久,我们却在彼时恰巧相逢。
读前须知:作者大学学生党一枚,懒且灵感不多,挖坑多填的少,此文完全随心而写,更新时间变化不定,切记切记。
“月生沧浪,人生慢慢。
五味尝遍,心不念初。”
〖楔子〗明天起,别来了
-----------------start-----------------
“哒,哒哒......哒哒哒...”
好像是笔尖油墨落地的声音。
昏黑的灯光打在这片木质的地板上,只照亮了一团斑驳未干的油污;油污旁堆着奇形怪状的杂物,杂物堆上被主人随意搁置着一台老式电脑,屏幕的雪白亮光勉强照亮了这间矮小狭窄的屋子。
屋子已年久失修,四面墙壁上被主人用铅笔随意涂上了色彩,却因渗出的水渍看不分明;屋内唯一的一扇窗户的玻璃上镶嵌着刺眼的一大片裂纹,像是被谁一拳打碎;没有窗帘,屋外的绿树枝丫甚至可以随意伸进屋内几寸;屋内除了电脑和桌子,杂物堆,一把破旧的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作为清洁工的我鼓足勇气,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忍着铺天盖地飞舞的尘埃,推开屋门看到的一切。
“咳咳......主人在吗?”我用手拂掉袖筒上的灰,从口罩后面喊出的声音显得又沉又闷,但却十分清晰。
但我立刻后悔了,心里回忆起刚刚园丁告诉过自己的话:“这间屋子是主人在家唯一的住所,打扫的时候一定小心,不要大喊大叫,明白吗?”
真是太愚蠢......我暗暗小声骂了一句,回头望了望,看到四周空无一人的花丛小路,拿着扫帚的手忍不住一阵激灵,心里的后悔有增无减。
“我当时为什么要接这个活呢?”这已经是今天我第三次在心里反复质问自己的话。是,我阿绯是目前没工作,房租水电都快交不起了,所以才硬着头皮去当清洁工,但没想到家政公司的人竟然这么不靠谱,给我安排的第一份工就这么令人难受。我仍然记得昨天收到的邮件上,那短短的几句话:
阿绯,明天你去明光路第41号公寓做一下午吧,主人姓程,是黎明酒吧调酒师,跟你一样大,很爱干净,给的也不算少,我觉得蛮好做,你要是觉得还行就回复一下。
我当时觉得还可以,明光路离自己租房所在的昏桐路也不是很远,骑车也就二十分钟就到了,冲着来回方便以及“新来的不挑”的想法,我慢慢在键盘上打出了几个字----“好的”。
可当我看到这眼前的一切时,一种巨大的反差感令我难以置信。那个园丁说这间小屋是他主人唯一的住所,也就是说我刚刚看到的那座正常的三室两厅并不是?可这个明明适合用来做车库或者杂物间的地方,却是他主人经常光顾的“寝室”?
“朋友,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理念都是不同的,也可以理解,你打扫完就可以走啦。”对方笑眯眯地忽视了我的震惊,只淡淡说了一句,便静静地离开了。
我理解吗?我却不怎么理解——是的,我对这个家的主人愈发不理解了——放着宽敞干净的房子不住,却要住在一间堪比仓库的黑屋子里。
“哒哒哒......”接连不断的滴水声将我拉回现实,我低头,看到脚边竟不知不觉蔓延开一片暗紫色的颜料,已经快将我的鞋沾湿。我连忙从清洁包里拿出抹布和折叠的拖把,仔仔细细将脚边的污渍擦干净,可是地板上一小片的油墨痕迹,却不知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凝固,我使尽浑身解数却擦不掉。我抬眼望了望眼前的杂物堆,心里有些惊恐----不知不觉我竟来到这杂物堆前了。我望着这堆被破布蒙起来的东西,咬了咬牙,戴上手套,伸手轻轻掀开,在看清破布下的东西时倒吸了口凉气---
酒箱,全都是酒箱。这些箱子已经很破,大大小小差不多接近三十个,颜色参差不齐,里面还有不少蒙尘的红酒。它们被主人随意堆在一块,摇摇欲坠,但却始终没有掉落,而慢半拍的我也这才醒悟过来----刚刚那摊暗紫色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颜料,而是从这些东歪西倒的酒箱里流出的红酒。嗅觉不好的我也不禁懊恼,我这是不是......视力也跟着退化了?
我吸一口气,让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只是个工作,”我平静地告诉自己,“你需要做的只是把你该做的做好。”我决定把这句话当做我这一天信奉的第一准则。我把脚边的工具包摊开,借着屋内那盏老灯昏暗的光亮,拿出湿抹布,对着面前那摊红酒慢慢擦拭,我看着那红酒渗入我手中的白布,连带着无数疑惑的浪潮朝我心中无法控制地蔓延开来——
为什么这间被主人用来睡觉的房子要存放这么多酒箱,还要用布盖起来?
那酒,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它在地上流淌,是那酒箱内不知哪个酒瓶破了,还是某个瓶子的盖子没扣好?
为什么这房间连张床都没有?这人要怎么睡觉?难道要睡在杂物堆上?可这......也太奇怪了吧......
问题一个接一个涌来,最后在我心里盘旋拧成一块,形成一团最大的疑云:这主人是正常男人吗?
“滴答。”抹布里的红酒滴落,我回过神来,赶忙拿出另一块抹布擦拭我鞋子上的污迹,可大概是因为这鞋质量太差的原因,这一滴,居然在鞋面上渗透开来,在鞋上形成一块小小的浅红色,用湿抹布根本擦不掉。
我只好停下擦鞋的动作。看来只能等回家再处理了。那......先完成工作吧。我下意识抬眼,却愣住了——
酒!不知什么时候,又是一大滩红酒,缓缓从那杂物堆的缝隙里淌了出来,即将就要到达我的脚边。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容不得我震惊,我只能立刻从工具包里抽出一大包湿巾,却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
声线低沉,清晰,有些微的暗哑,却明白无误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如此突兀,却透着无形的威慑力。
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一大团红酒用湿纸巾盖住,眼睛紧盯着那红酒,心却立刻被那身后的一双眼睛揪紧了——我知道他在审视着我。直到那红酒淹住了我的指甲,那摊红色的小河终于不再流动,我才慢慢回头。
身后不到三米远的门旁,阳光斜穿进来,打在那个倚靠在门扉旁的男人身上,在我眼前落下一片巨大的黑影。我看着那个男人,他挺拔的姿态,双腿修长,随意搭在一起,黑领白衬,皮肤很白,五官宛如刀刻,墨色头发,而那双眼睛,当我看向它时——深如海,冷如冰,仿佛是久居旷野的狼王在盯着它的猎物——是的,那抹看向我的冰冷目光里,我清清楚楚读到了一丝审视与玩味,但还有更多的意味不明的东西被藏在他眸中飘动的散漫幽浮里,我只能看透其千分之一——
那就是成年人的伪装么?
只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已经久经世道的人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但不知怎的,在这种地方,他站在那里,内心的直觉告诉我:竟然觉得他——好危险。
脚踝开始有些微抖,我深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尤其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我站起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就是程......先生?”
男人动了动,顷刻间我的呼吸快了一瞬。他下移目光,看到了我脚边这一堆污迹,眉微皱,朝我这边走来,却不说一个字。
门“吱呀”一声顺着他的力度合上。我知道我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心里的直觉却一直在我耳边重复这两个字——
危险!
我没动。我看着他走近,迎面他的气息已经侵入我的鼻腔——那是一股莫名的香气,不像香烟,不是酒气,更不像香水味。他在我面前蹲下,目光一一扫过地上的东西,好像是检查一样——包括我的工具包,那一滩酒,还有那一片红色。我僵硬地梗着脖子,突然看到他的耳旁有一道闪光——那是一颗星形的银色耳钉,与他的阴冷气质,却意外地相配。那漫天飞舞的尘埃,竟然丝毫都未曾沾染到他身上,哪怕一点。
“你是清洁工?”他突然打破这尴尬的静默,声音低哑,不透一丝感情,却在这个房间格外清晰。
“对,我刚来。”我立刻回答。说完向下扫了一眼,却看到他正抬着头,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微微眯着,正在打量我。
气氛变得莫名令人压抑。我几乎是愣了几秒,然后笑着,回视着他,却感觉自己的腿在莫名发抖。他的目光是如此随意,在这短短几十秒时间里,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被——被脱光了衣服,全身外在的东西都被他尽收眼底,这种感觉是如此不妙。
“哦。原来如此。”男人突然笑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在地上轻擦了一下,我看到他白皙的手指上沾上了一丝红色,如此显眼,但在这斑驳的光影晕染下,那红红的未干的酒迹,竟然浮现出一丝丝诱惑的幻景。我眼前恍惚了一下,立刻定住心神,说道:
“程先生,刚刚,这酒从您的酒箱里流出来了,流了好多,我猜是您酒箱里不知哪个酒瓶破了,您最好打开酒箱看一看。”我说完,犹豫了几秒,随即补充道,“毕竟要是不管它,我怕它一直流,会脏了您的屋子。”
男人听完我的话,却奇怪地沉默了几秒,就在我不自在想要再开口时,他突然说道:
“吃饭了么?”
“啊?”我惊愕地盯着他,脑子还在惊讶于他这跳跃式的思路,口里已经条件反射般回答道:“没有。”
我愣了几秒,又开口试探性问道:“您是问我吃没吃中午饭,还是……晚饭?”
话一出口,我仿佛听到男人轻笑了几声,如风掠过,他对我的问题似乎产生了浓厚兴趣般,站起身来,遮住了头顶唯一的灯光,目光如帘幕,如此微妙的距离,我离他,不远不近,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暗影下他眼睫似墨的鸦羽,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被压迫感,好像这漆黑的屋子里,他就是唯一的光源,而我,只能盯着他看。就在我愣神的时候 ,他说:
“女孩,辛苦了。”
我是真的又一愣。这个男人叫我……女孩?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呢?辛苦了……为什么,语气如此有温度?明明刚刚还是冷漠质问的语气,现在却变得这么温和?真的转变得快而随意……
我面上不显内心的波涛汹涌,只礼貌地笑笑:“哪有,先生,您过奖了。我也只是刚来打扫您这间屋子,没做什么,工作还一半没做完,谈不上辛苦。”
男人又一次没接我的话,他走到那台老式电脑前,熟稔地拉开桌下的抽屉,拿出一盒已经拆封的烟——是的,我没看错,这是一盒极其普通的烟,我曾经在路边小超市的烟酒货架上看到过——,然后从中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工作时间还剩两个小时,可却遇到了这个我难以理解的男主人……
微红的烟圈被吐出,男人背对着我,似乎在沉思什么。我被沉默折磨着,只能翻出我的扫帚,继续我的工作,开始扫地上的灰尘和脏物。可是我总是不经意走神——因为这个情况下我好像没办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你今天的工作是什么?”我被问住,抬眼,看着男人依旧没转身,我回答:“管家告诉我,我今天主要是打扫您的屋子,然后再清洗一遍地板,”我想了想,又道,“应该就这些了。”
心里又泛起疑惑:这些事情,作为管家不应该告知主人吗?毕竟,这是关乎主人隐私的地方……
“我家,一直都是由管家来打理,我也很少回来,所以,住的地方也就拜托管家帮忙照顾了。”男人缓缓说道。我心顿时一惊,他仿佛……是有读心术一样……
“只是……我没想到……”我呆呆地看着男人转身,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眸忽然浮出一丝笑意:
“他竟还会找个这么可爱的女清洁工,来打扫我的屋子。”
“……您……”我张嘴,欲说话。
他忽然走过我身边,拉开房间的门,顿时,门外新鲜的空气如潮水涌入了这抹黑暗,我甚至能听到外面庭院的鸟儿在欢语歌唱,呼吸甚至都变顺畅了。而更令我惊异的是,我看到男人回头,那是一张令很多女孩惊艳的脸,他唇角的笑意沐浴在阳光下,让我觉得恍若隔世——
“女孩,从明天起,别来了,听话。”
他补充道。
我惊呆了,下意识问道:
“那今天我的工作……”
“今天的工作,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家,放心,没人会找你的事。”
男人笑了笑,便回头离开。
我看了看还握在手中的扫帚,以及身后这阴森压抑的小屋,男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陷入了困惑之中……
—————END——————
回家的路
—————start————
夜晚的昏桐路,静悄悄的。
道路两旁的秋桐树,仿佛是奏在秋天乐谱上的华彩音符,秋风浮动时,树上的叶随着风的旋律起奏,一阙阙“沙沙”“簌簌”的乐曲,便渲染了昏桐大街上一半的柔美秋色。
这条小道,肯定是明实这座城市的道路规划师别出心裁的杰作。不宽不窄的双行道,日日夜夜缓缓流淌的车流,已经有些年岁的柏油路依旧被昏桐路的人们爱护着,显得光滑而深幽。规划师在道路两旁的秋桐上显然下足了功夫,秋风吹起之时,秋桐叶照落一片余晖,路上仿佛堆满了黄金,带着温柔的秋意,给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送去祝福。听我的房东说,近些年明实因为城市改造,差不多所有的街区绿植都翻新了一遍,而昏桐路作为老街区之一,保留了它独一无二的特色——黄金满路。
去年8月份,当时我刚从明实大学毕业,还住在和同学合租的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里。但很幸运,我守着网上海投的简历没等多久,有一家出版社就向我发出了面试邀请。我犹记得那天下午,天气酷热,我将自己打扮得齐整清爽些,穿了一身黑衣白裤的职业装,将头发高高扎起成一个蓬松的马尾,并化了淡妆出门。因为出版社不是很远,所以我决定步行去。因为从学校东面的昏桐路直通出版社所在的步行街,所以我选择走它。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毫无遮蔽物的人行道上,我加快脚步,但已经明显感到脸上妆开始融化。当我终于看到对面昏桐路路标时,忍不住一阵欣喜——那条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而且路两旁浓密的梧桐树将路面全部笼罩在了它们的阴影下。而我刚走入这树荫,就被一张广告面板吸引了目光——它像一枚精致的金色梧桐叶,巧妙地镶嵌在路标下方,与这满目的绿色却丝毫不违和,而是融为一体。而吸引我的是这面板上的内容——正是昏桐路居民公寓的租赁广告。这是一幅颇有艺术气息的油画,上面画了两棵梧桐,中间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小洋楼宽敞明亮,楼的附近还画满了诸如花店、照相馆这样的小建筑,显得温馨而有烟火气。广告不大,甚至不显眼,但可能是我眼太尖,或者是缘分,我一眼便看到了。这年代,网上租赁广告泛滥,但将广告做的这么用心的,确实难得。我这么想着,就着这遍地的凉爽,在这停留了一会儿,将这广告细细欣赏了一番,便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
回想起自己与昏桐路的不解之缘,我忍不住弯起嘴角。虽然今天的经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昏桐路总有让我遗忘一会儿的魔力。电动车的车轮在金黄的叶子上轻轻轧过,留下一片软软的沙沙声。有一阵阵秋风掠过,我的头发也自然而然跟着飞舞起来,满鼻子清凉的柏油和梧桐混合的味道,我真的,好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路过遇到了很多放学的孩子,他们戴着红领巾,在路上并排走着,当我经过他们时,听到不少孩子跟我打招呼:“阿绯姐姐晚上好!”
我微笑着回过头,单手朝他们比了个心:“你们也好!”他们便笑了起来,我的车骑出老远,他们清脆的笑声还跟着风,时不时调皮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不由得感叹:这里的人属实太自来熟了,邻里之间没有不认识的,连孩子们也是这样,连我这样不善交际的人,也就刚搬来不到几个月就混熟了,真的是烟火气十足。
尤其是……我回想起刚刚那群孩子吵闹的笑声中,那个平时格外安静的男孩子,被同伴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头来看到我,白色毛衣领上露出的小小面孔,浮现出一丝红晕,而那双眼睛就像月牙一样,让我联想起了摆放在我书架上的那只小小的黄色月亮玩具,还有——
那双过去经常能看到的眼睛,时常会笑,而笑起来,就如若天上弯弯的月牙,皎如璞玉。
我住的地方很平常,就在离昏桐路尽头不远的居民小区里租了一套三室两厅,和一个在临近的幼儿园做幼教的女孩合租,房东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房东住在隔壁的小区,但我猜应该是有亲戚的缘故,房东在这里也有一套房,就租给了我们俩。跟我合租的女孩叫年澄,一个很有个性的名字,却跟她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房东介绍时,说她就是个有名的“闷葫芦”。她只抬眼看着我,笑得憨憨的,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好像对自己的绰号一点也不在意。在一年多的相处中,我也慢慢了解了她的生活模式——不爱说话,说话很直,但总能切中要害;对手机的瘾很大,尤其爱看网络直播和电视剧,一看就能看一整天;喜欢做饭,喜欢独处,平时除了出去,总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我和她的性格确实有些相似之处,虽然没多少共同话题,但相处得还算融洽。就这样,我们各自生活,各自为了生计奔波,互不干扰,倒也乐得自在清闲。
我踏进家门时,看到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6点钟。家里冷清清的,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走进我的房间,刚把勒得颈疼的围巾解下,手机就突然“叮叮”响了好几声。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信息一条是年澄发来的,她说今天晚上留宿在男友家,不回来了;一条是来自家政公司的负责人。我一直悬着的心,此刻又揪紧了——从明光路回来,一直到现在,家政公司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点开消息时我的指尖忍不住颤抖,看到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你做的很棒,这是程先生的原话。阿绯,恭喜!基本上你就算通过我们公司审核了,下周就给你安排新的短时工,时薪有望提升哦!”后面附加了一个可爱的文字表情。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这个姓房的负责人的好感上了一层楼,同时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一份稳定的兼职了。虽然……这份兼职在一些人眼里看起来不太体面,但……我望着书桌墙上那张被屋内灯光晕染成暖黄色的照片,嘴角微倾,活在当下,先有收入,有钱进账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我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又重新点开那条微信消息,仔细咀嚼了这条消息的第一句话——
“你做的很棒。”他的原话。
恍惚间我的眼前浮现出几个小时前的那幕,灰尘如瀑飞泻而下,在昏暗的灯光下如悬浮的光粒,而那个男人靠着门,随意地站着,却不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埃。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错觉,但那双灰色的眸子,却仿佛能够顷刻间拿住人的呼吸——
我做的真的很棒吗?
我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微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我的房间。
熟悉的书桌,熟悉的小床,熟悉的月亮玩偶,熟悉的堆满书的书架,熟悉的衣柜,熟悉的光洁的木质地板……恍惚间我甚至感到,我和他仿佛不是同处一个世界,这种现实的割裂感和视觉冲击,搅得我心难以平静。
我放下手机,拉开屋子内的推拉门,走到了我的小阳台上。这里十分的窄小,我只在这里摆放了几盆绿植,但是却能够看到夜晚的星空。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沉入地平线。远方的海面是昏与夜的交界,一片近似紫罗兰色的云团正在海面上飘摇,而我看到了那团云之后正隐隐若现的星尘。明光市靠海,夜晚很少能看到月亮,但每晚却几乎少不了星星。夜阑已经开始占据我的视野,而我又再度想起了那双眼睛——
就像是这朦胧漂浮的云团背后,蛰伏在点点星光之后的黑夜,我根本无法看透这黑夜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但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危险,不要靠近,尽快远离。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嗯……是男的。我负责打扫他的屋子,但你不知道,真的好吓人。那个屋子就是个仓库,白天也昏暗瘆人。可是听园丁说,他就住在那里。难以想象吧?明明自己的家是一整套的公寓……更让我感到可怕的,是他这个人。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光眼神看我就让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我将这段文字打了好久,犹豫再三,还是点击了“发送”,发给了我经常联系的好朋友,阿黎。
没过几分钟,回给我几个字,干脆利落:
“大忙人,明天有空没?”
我想了想,回复:“有。”
“那明天我们直接见面聊。具体时间地点,嘿嘿……大忙人,你自己定吧。”
我慢慢敲出这几个字:
“明天上午十点,明光大学附近的书店。”犹豫了一会儿,补充:“我戴那条白色的围巾。”
“OK!不过,大忙人,我现在特别想送给你一句话。”
我皱了皱眉,打下:“什么话?别卖关子。”
“过去你二十一年的平淡偶然,或许就快遇到必然的变数啦。”
我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微弯嘴角,轻轻把手机盖合上,合衣倒向后面的小床。
我包围在床被的柔软里,但不知是窗子没有盖严的缘故还是其他,一股逼仄的寒风灌进我的被口,我摸了摸自己套在厚衣服中的胳膊,那极寒的刺骨,让我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将被子裹得更紧,紧到密不透风。
“好……好冷。”我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微微打战。
心里想起那句“二十一年平淡的偶然”,此刻的滋味,五味杂陈。
阿黎,大学相处这四年,你只是了解了我的表面吧……你那么聪明,可是怎么却看不懂我呢?
四年的平淡,如何能囊括总结这二十一年的时光?
明明还不到瑟骨寒冬的程度,我就已经窝在厚厚的棉被里,感觉到寒冰般的冰冷,亦如这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出租屋。
年澄不在家,看来今晚,又得一个人熬过这漫漫长夜。
此刻,在这座城市,不知有多少人像我这样,迷茫着自己的未来,为找一份工作奔忙,在小小的出租屋里自我取暖呢?
————END————
(首更8000字,下一次更新时间不知,看作者灵感吧~)
如果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文笔不好,上升空间很大。任何有益的批评意见都可接受,并会尝试改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