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恋

1.

“陈涛！上次你带人把韩晓旭给截了，还把卫子然打了，都是同班同学，这事儿办的可不仗义啊！”小曼看得出卫子然的不悦，想先缓解一下他俩的关系。

陈涛咧着嘴说：“我能干那事吗？卫子然，你没事吧！当时都是哥几个冲动，你也很牛逼啊，年轻人嘛，都有点脾气，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是真不知道你得了阑尾炎。咱们老爷们，不要因为女生，坏了咱们的关系。”

“对对，你们到现在还没有说过话呢，都是同学，又没有什么大矛盾。”张文杰反应迅速，帮着调解。

“我没事，都是误会。”卫子然低着头说。

小曼看了看他，似乎猜出来他的心意，接着说：“陈涛，我觉得吧你和韩晓旭其实不合适，而且，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不说话了，张文杰和李美霖相互吐了吐舌头，陈涛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卫子然则抬起了头。

陈涛大喘一口气，说：“我说小曼，全班都知道我追她，你就这么说出来，显得我多没面子。”随后，他和卫子然认真地说：“哥们，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陈涛拿得起放得下，为了个女的，兄弟反目成仇的我见得多了，这事儿咱们就掀过去吧。”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咱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就是嘛，本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对了，说正事，咱们什么时候去北戴河？”李美霖对卫子然眨了一下眼，连忙接过话来。

“什么北戴河？”陈涛颇有兴趣。

“我们约好了放假一起去北戴河，有兴趣吗？”小曼说。

“没问题啊，那里我熟，我一哥们在那儿干旅店，说走咱就走啊。”陈涛开始兴致勃勃的和大伙介绍北戴河。

卫子然回头望了望韩晓旭，只见她还是安静地坐在窗边写作业，眼神却不经意瞥了过来，看见卫子然和陈涛在一起，满是疑惑。

小曼拍了一下他，笑道：“放心吧，现在人多，私底下帮你去约韩晓旭。”

“哦，谢谢！她会去吗？”

“你真是呆啊，追女孩要主动点，懂吗？”

放假了，期末考试成绩公布。

韩晓旭作为英语课代表，正在给同学发试卷。

发到卫子然的时候，她的头一直低着，只听卫子然小声说：“晓旭，你一会儿回家吗？”

她嗯了一声：“回家，你家…住哪儿？”

“我住劲松桥，离你家远吗？”

“不远，我家在潘家园附近。”

“哦，反正不远，要不咱们一起走？”

“…好…等他们先走了…”韩晓旭红着脸抬起头，四目相对，示意不要让老师同学察觉到。

其实这对少男少女早已心照不宣，彼此爱恋，朦朦胧胧，顺其自然。他们一起搀扶着去医院，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互相关心，同时被老师警告早恋，在同学们的眼里，他们早已是一对情侣，只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者在他们那个年龄阶段，还根本不懂，这就是恋爱。

北京夏天的黄昏，一阵阵凉风驱散了白天的余热。他们推着车，漫步行走在车流不息的街道上。

他们小心翼翼地漫步，生怕走得快了就到家了。一路沉默无语，两人的肩膀总是有意无意的碰到对方，又迅速分开。

在学校时倒是无话不谈，此时却无声胜有声。卫子然看了看韩晓旭，晚霞映在她红润的两颊梨涡，洁白的面容清丽文秀，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的温柔，一股微风吹过，只觉得鼻子闻到少女的芳香，心里有些醉了。

卫子然痴痴地说：“你…你真好看！”

韩晓旭被夸得红着脸羞着说：“…你也学会贫气了…”说着，快步向前跑，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她从小生活在父母严苛的管教下，只有学习，在家里也不敢打扮自己。她很自卑，从来没有人夸过她长得好看，可是哪个女孩不爱美呢？她特别羡慕李美霖，长得好看，又特别会打扮。

卫子然是第一个夸她好看的人。

韩晓旭到家了，卫子然傻傻地站在路边，微笑地望着她。

她压抑着不安的情绪，心里默念：“卫子然，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她盼望着卫子然能够先跟她表明心意，她不自信，她觉得自己太普通了，心道：“卫子然，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有的时候，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反而不知所措。

四目相望，似有千言万语。她知道，暑假长达两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俊美又腼腆的大男孩，她已经舍不得，离不开。

2.

“我到家了。”

“哦，那个那个，一起去北戴河，小曼和你说了吗？”卫子然连忙问。

韩晓旭有些疑虑：“陈涛他也去？”

“放心，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是陪小曼去的。”

韩晓旭头都不敢抬起来，小声说：“你和他说清楚什么啊…”

“没什么，总之，他不会缠着你了。你去吗？”

“我…我得回家问问我妈…”

“你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我好联系你。”

“嗯，我的手机号是…”

卫子然迅速走到她跟前，记录下号码。

“你的电话呢？”韩晓旭低着头问。

“哦，我给你写下了。”卫子然从书包里撕了一张纸，写下号码递给她。

他们手指相碰，指尖相对，仿佛被电了一下，一股暖流涌进心里，麻酥酥的。

“咱们电话联系。”

“好…”

那年，那天，那晚霞，那一刻的心事，时间好像停住了。

韩晓旭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不能平复，父母叫她吃饭也没有听到。

她望着窗外发呆，草儿生长的声音风知道，思念的感觉心知道。那时候的天没有雾霾，天上星光闪耀，月亮时而被淡淡的云彩遮住，时而又露出皎洁的光芒。像极了此时的自己，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傻笑。

她鼓起勇气，来到她爸妈的房间，提出去北戴河的事情。

她妈一口否决：“不行，虽然放假了，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马上就到高三，面临高考。人这一辈子就看这一年，你还要去参加补习班。”

“可是，我已经答应同学了，就去这一次行吗？”她支支吾吾地说。

她爸妈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什么事情。最后他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来说她妈说，看来话题比较敏感。

她妈表情凝重地说：“你是不是早恋了？”

恋爱中的女孩神情恍恍惚惚，时而激动，时而甜蜜，根本瞒不住最了解自己的父母。

韩晓旭心里咯噔一下，慌张地说：“妈…你怎么这么想？什么都没有啊…”

“我们已经去学校打听过了，那天你送去医院的那个男孩。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别忘了，我和你爸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

“没有，只是同学而已…”

“我们都是过来人，这个年龄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都是青春期的躁动，你可不要一头扎进去，前面是万丈深渊，现在要以学业为重，考上好大学，今后的出路在哪里？”

韩晓旭低着头沉默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爸缓和了一下气氛：“你妈是为你好，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人适合你，你以后会碰上更好的。这样吧，你提前把暑假作业写好。”说着，对着她妈笑了笑：“就让孩子去北戴河玩一天吧，回来再去补习班，劳逸结合嘛。”

“那男孩去不去？”她妈不依不饶，皱着眉头问。

“是…是和小曼她们去…”韩晓旭小声回应。

吃完晚饭后，韩晓旭一刻没有懈怠，开始写暑假作业。

大约十点多，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卫子然。

她生怕被爸妈听到，迅速躲在被窝里，接通了电话：“喂，卫子然。”

“晓旭，你睡了吗？”电话那头说道。

“没有，在写暑假作业呢。”

“哦，都放假了，别太累了，那个，你和你妈说了吗？北戴河你去吗？”

她用手捂住嘴，小声地说：“除了小曼，我和他们都不熟，你…你想让我去吗？”

“想啊，我想见你啊。”

她嘴角微微一笑：“三天后你就见到我了。”挂掉电话，韩晓旭裹着被子，捂着脸自己一个人呵呵的乐个不停。

她翻开衣柜，挑来挑去，拿出一件白色的百褶连衣裙，裙摆边绣着蝴蝶的花纹。换上裙子，头发扎上一条淡紫色的蝴蝶结，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镜子里的她青春年华，朝阳初生，清丽文秀。她微笑地看着自己，她想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示给卫子然看，因为卫子然夸她好看。

接下来这几天，韩晓旭提前将所有作业都写完了，她爸妈最终勉强答应这次短途旅行。

3.

北京站的清晨，张文杰、小曼、李美霖、陈涛已经来到，一辆虎头奔开来，卫子然从车里走出来，那天陪他住院的司机也走了出来，替他拿出背包。

卫子然跑去和同学们打招呼。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耐克运动装，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肌肉，斜挎着背包，头上挂着一副蛤蟆墨镜，耳朵上戴着耳机。

小曼和李美霖说：“哎，你看他吊儿郎当挺酷的。”

李美霖悄悄地说：“他家挺有钱的啊。”

“哎哎，人家是有主的，你不是有张文杰吗？”

“又没别的意思，我这位同桌啊，傻乎乎的，太单纯，张文杰可比他精多了。”

小曼笑了笑：“巧了，韩晓旭也是个实心眼，傻姑娘。”

卫子然环视了一周，没看见韩晓旭，有些失望：“人还…还没到齐啊”

小曼笑着说：“是啊，你家韩晓旭怎么这么慢啊，你应该先去接她。”

卫子然呵呵地傻笑，左顾右盼。

张文杰看了看表：“这样，我们先进去排队，子然，你在这里等韩晓旭，一会儿我们里面集合。”忽然一把勾住卫子然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到了北戴河，我们分头行动，你和韩晓旭单独在一起，该和她表白了，哥们！”

此时韩晓旭正在地铁出站口，今早她起的很早，穿上准备好的白色百褶裙，系上蝴蝶结，在镜子前照来照去，17岁的女孩，皮肤吹弹可破，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清丽脱俗。不知不觉再一看表，心想坏了，要迟到了，快速出门乘坐地铁。

从地铁口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卫子然，两人相互凝视，都没有见过对方不穿校服的样子，红着脸会心一笑。

卫子然第一次看见身穿裙子的韩晓旭，只觉眼前一亮，在学校时只能穿校服，此刻这位白裙少女亭亭玉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韩晓旭，直愣愣的看呆了，心想：“原来…原来她这么好看！”

“嗨！晓旭，这几天你还好吗？”卫子然和她打招呼。

韩晓旭微微一笑：“好，你也好吗？”

“好，咱们进去吧，都在等你呢！”

火车开启了，六位豆蔻年华的少男少女有说有笑，走上列车，旅客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似乎在说“年轻真好！”

在班长的安排上，他和李美霖坐在一起，小曼和陈涛坐在一起，卫子然和韩晓旭坐在一起。

七月盛夏，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平坦的田野，软柔的庄家，苍翠的树林，一片生意盎然。

陈涛也是第一次看见韩晓旭身着白裙，一时间也是看呆了。

小曼看出些端倪，和他说：“你看他俩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哎，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小曼，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要是没人要，哥们凑合收了。”陈涛打趣道。

“少废话！你凑合，我还不想凑合呢！”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整个车厢里救数他们最欢。

李美霖看了一眼卫子然的包，里面全是唱片，好奇地说：“哎，有什么好歌，拿出来分享分享。”

卫子然把歌碟都拿了出来，披头士，杰克逊，席琳迪昂，有街男孩，全是英文歌。

“怎么全是英文歌？有没有港台日韩的？”

“没带，为了练英语，只听英文歌。”

“呦！你不是最讨厌背英语吗？怎么，想通了，决定好好学习了？”李美霖知道她的这位同桌从来不背书，总是趴在桌上睡觉。

卫子然说：“听歌比死记硬背效果好。”

李美霖笑道：“别装像了，你是爱屋及乌吧，哈哈！”她这话实际上是在调侃卫子然现在和韩晓旭在一起，受到影响了，韩晓旭是英语课代表。

“别瞎说！”卫子然对李美霖皱了一下眉头，回过头观察着身边的韩晓旭，她此刻低着头，一直很安静。她在班里就是不爱说话，此刻人一多，有些紧张，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卫子然倾斜。

卫子然注意到韩晓旭不说话，也渐渐的沉默了，回过头来一看，只见张文杰和李美霖一人耳朵上塞上一个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窃窃私语，甜蜜无限。小曼和陈涛两个人在一边嘻嘻哈哈。只有身边的韩晓旭安安静静的，他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头一看，见她面色红润，嘴角似笑非笑。一路上，心都醉了，忘记了时间，不一会儿，列车已经开进了北戴河站。

出站后，大家都等不及了，乘车直接奔向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