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蔷薇
徽宗崇宁二年(1103),为打击政敌,蔡京立元祐党人稗,黄庭坚以幸灾谤国之罪被除名,于次年被贬到了宜州。
崇宁四年,61岁的黄庭坚在宜州迎来了春末夏初时节,写下一首惜春之作——《清平乐·春归何处》: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
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春光美好,可惜苦短。
文人们赋予时节花草情感,然而现实中的花草,并无人情,只不过在遵循着自己的生长规律,绽放、枯萎,又重新萌发。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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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沈振麟
“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蔷薇立夏开花,是初夏来临的标志。当蔷薇花开,当婉转啼叫的黄鹂飞过盛开的蔷薇,黄庭坚念念不舍的春天也就过去了。
蔷薇古名墙蘼,据李时珍考证,“此草蔓柔靡,依墙援而生”,墙蘼之名便由它攀援的特性得来。
蔷薇生野外,在四五月间,成丛似蔓,开起来花团锦簇的,虽然不比牡丹富丽华美,但也清新灿烂,开得热烈。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白蔷薇图页-马远
暮春的花事,便托给了繁花似锦的蔷薇。黄庭坚在惋惜春光后,以蔷薇开启新一轮夏季,然而他也没能度完这个夏季,写下这首词的几个月后,黄庭坚就在宜州病逝了。
年年此日一花开
总觉得杨万里好会写夏天,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到“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写得也太清新自然了。
不过其实他不是会写夏天,而是对自然景物的观察细致入微,所以能在合适的时节挑取应景的事物。比如立夏时节,他就知道什么花会出场:
从教节序暗相催,历日尘生懒看来。
却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日一花开。
节气到了懒得翻看日历,也不用看,因为只要看到榴花似火地绽放,就知道初夏已到了。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居廉-石榴黄花图
石榴又叫安石榴、留落,由西汉张骞引入中原。当春光不再,群花凋零的时候,石榴就开始绽出灼人眼目的红色,“灼若列宿出云间”“灿若柏枝并燃”,犹如火焰燃烧般,在初夏把持全场,成为最耀眼的明星。
后来人们还将石榴那琳琅璀璨的光华,比作是美女的裙。裙角绣有石榴的杨贵妃,曾上演过“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戏码;李白最会写了,“愿为东南枝,低举拂罗衣”,由花及人,娇艳且灿烂夺目。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蜀葵石榴轴- 邹一桂
开到荼蘼花事了
春生夏长,每一个时节都值得纪念,文人的仪式感很足,擅于寻找合适的物象来表达。以花叹春归去是常有的,花的选择也多,如自带伤感意味的荼蘼。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蔷薇被归入夏花行列,而荼蘼则是暮春之花,宋代吴淑姬云:“谢了荼蘼春事休,无多花片子,缀枝头。”王淇在《春暮游小园》中有“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一句,则寓意盛时不再。
王谌的荼蘼诗就比较平心静气了:“过了荼醾与素馨,一春风雨欠追寻。却从立夏晴多日,策杖闲来看绿阴。”和伤感相比,这诗更多的是闲淡自在的寻常感受。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荼蘼春去图-姜壎
荼蘼更早的名字叫“酴醾”,是一种酒名,据说是古时有种酒与荼蘼的花色相似,为区分花酒,便又造了“茶縻”一词,最终又变形为“荼蘼”。
荼蘼在初夏开柔软的白色小花,清香悠远,花繁香浓,是春天最后的灿烂。
披云似有凌云志
《诗经·小雅》中描写了一种在灾荒之年盛放的花——“苕之华,芸其黄矣”“苕之华,其叶青青”,这便是向阳开放的“凌苕”,也就是“凌霄”。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凌霄蜜蜂-居廉
凌霄5月即可开花,花色鲜艳,由于有“附木而上”的特性,喜欢攀援在其它物体之上,因此世人历来对它褒贬不一。
不喜欢的认为凌霄趋炎附势、无独立精神,如白居易说“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高启以凌霄为反面例子,劝借做人要光明磊落:“君子贵独立,依附非端良。”
喜欢的则说它柔韧坚强、有凌云之志,宋代贾昌朝有诗“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陆游则以“高花”形容凌霄的凌云壮志:“高花风堕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
凌霄多攀附在高木之上,对比起来枝蔓更加细小,但它却能在高处开出灿烂的花,柔韧坚强,从低微处攀援向上,力压群雄而后迎来光鲜亮丽,成就它的凌云之志。
初夏花事,古人如何写花诗:谢了荼蘼春事休,因风飞过蔷薇
春生夏长,每一个时节都有自己的花事,赏花就像吃果子,要在它最新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