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初入雨崩心戚戚
已经是早上七点，太阳还躲在雪山深处，像个害羞的新娘，不肯轻易露脸。
仿佛近在咫尺的山上是雾茫茫的一片，山顶隐没在雾海里，山像是被拦腰割断了。
山下的雾一层层叠加，大团大团的渐行渐高。又好像山脚下有一个雾的聚宝盆，眼看着雾气已经升上去了，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
山上的彩林失去本来的颜色，披上了一层白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的小手轻轻撩开面纱的一角，雾气悄悄褪去，山露出又一天的崭新面容，与太阳两两相望，两两含情。整个视野里变得明亮、鲜活起来，叫人心生欢喜，一扫之前的阴沉。
早饭后背上行囊，直接乘车前往雨崩。
扎西的家就在西当，一个众山环抱的静谧小村。扎西的爷爷早就在路旁等候，手里攥着自家树上摘的纯绿色无公害自然生长的小苹果。
看见扎西，干枯瘦削的脸上立即绽开满满的笑纹。他们的语言我听不懂，但肯定饱含情真意切的叮咛嘱咐。
扎西是个孝顺的孩子，给爷爷带了一些药，大概是嘱咐爷爷要按时吃，要保重身体之类。
车行很远，后视镜里还有爷爷未曾转身的身影。
小苹果很甜很致密，我们吃得意犹未尽，连核都没放过。
到达雨崩村入口，淡淡的太阳正慢慢将泥泞的小路晒干，但又不是十分干，一脚踏上去，有稍许的缓冲，又不至于将鞋留下。
吃早饭的时候遇到一位从雨崩退回来的游客，因为刚进雨崩就遭遇大雨，路又泥泞又湿滑，且进去都是上坡路，高海拔体力消耗又大，还没走多远，人就感觉不适，只得放弃。
听到他形容走那泥泞之路的艰难，看看这久不肯散的雾气，我们心里亦十分担心——若是还没进村就出来，此行该多遗憾！
此刻，抬头迎着那一不留神就能造成高原红的太阳，竟是心怀感恩的。老天眷顾，给了我们一个温和到刚刚好的太阳。
但还是有队友对接下来的高海拔上山路没有信心，动了骑骡子的念头。于是去找骡子主人谈生意，价格没问题，却要等，队友一没耐心，二怕难以忍受一个人骑骡子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清冷，最后还是勇敢地选择了徒步。
刚开始，一行人有说有笑，仿佛马上就可以征服高山，心里充满胜利在望的喜悦，为自己的坚持津津乐道。
不久就变得沉默了，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力气说了。
高原上行走，又是上坡，坡度稍微大一点，就要付出比平原多几倍的努力。
带有挑战性的盛景，刚开始的行程，总能给人下马威。比如华山，比如长城，比如雨崩。
没走几分钟，就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感觉吸进的气远远不足呼出的气，心脏像是有一把小榔头正在快节奏地敲着，似乎别人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同行者没有不大口喘气的。看到大家也都和自己一样，像鲶鱼那样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气，心里便感到稍许的安慰——既然大家都一样，也就不用担心会掉队，拖后腿了。
走着走着，刚才还在你身边的沉重呼吸音突然消失了，你知道有一个人被你甩后面了。
也许不一会儿，被甩在后面的人就会换成了你。
短短的旅程犹如长长的人生，有人会暂时走到前面，有人会暂时落后，上上下下，快与慢的对比，终点都是一样的。
那么，有什么必要着急那一时呢？有的花开早，有的花晚开。不见得是哪一朵花点缀了整个春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