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诗人一直想自杀。
那太老土了,他想。
于是,年复一年的,他活了下来,死亡的美感太难找了。
今天,一位女小说家割腕自杀,鲜血流了一地,组成一幅诡异的图案。“这不好看,还没有我的诗好看。”诗人想。昨天,一位男哲学家吞枪自尽,那藏着精密思维的头颅脑浆四溅,脖子似断非断。“这太僵硬了,街接得不自然。也许它没断之前看上去好些,但远不如我的诗自然。它们太自然了,就像脑袋长在脖子上那样自然。”诗人自言自语。
第二天,一位画家死了。死于一根火柴。她在自己身上倒了一罐汽油,然后把所有画和自己付之一炬。
火烧得有点大,把住在楼下的诗人家的天花板熏黑了。他那时候正在透过天花板天马行空,看见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愤愤道“你用一片黑夜窃取了我的诗!”
于是他下楼想买一桶白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钱买咖啡和烟了。这两样东西远不如我的诗让人迷醉。我的诗太迷人了,就像咖啡因和尼古丁一样让人酥软。说这席话之间,他嘴里正叼着一根无牌烟,手里端着一杯廉价咖啡。
没有白漆。诗人便上楼找人借。女画家留下黑漆漆的房子,木门烧焦了,他很轻松地进去了。满地的灰。在她的铁柜里诗人找到许多白颜料,那位女画家只用白颜料在白纸上作画。“她窃取了我的诗,这是我应得的报酬。"诗人把所有颜料带回家。
现在还差梯子和毛刷。
诗人爬商进入了哲学家的房间。梯子就在墙角。因为男哲学家常坐在梯子最顶上写他的真理。梯子是他的王位,理想国的王位。
“我曾经请他抽过一支烟,这是我该得的一点回报。"诗人把梯子扛回家。
刚放下梯子,他就砸开小说家门上的锁,毛刷安静地躺在地上。她每天就用刷子不停地疯写小说,不用任何颜色的油漆,包括白油漆。只用刷子在墙上不停地空写。小说没有结局。她的家很大,什么也没有,只有苍白空洞的墙壁。
“我曾请她喝过一杯咖啡。她不会介意我把刷子拿走。”
诗人开始站在梯子上刷天花板,刷呀刷,一层又一层,乐此不疲。
一天,颜料用完了。他想从梯子上下来。腿由于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不己。一失足,摔了下来。他的脖子断了,脑袋破了,鲜血蔓延。
白漆太劣质了,经不起他这一摔,纷纷从天花板剥落,如死灰一般。
诗人手里还握着蘸着白颜料的毛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