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韵
王华
春天,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响了,淅沥沥的小雨湿了,光秃秃的枝条翠了,绿油油的麦苗醒了,总之,她悄悄地来了。
那天,走在坡上不经意间觉得脚下酥软了。斑斑点点的残雪经不住太阳的照射,就像宣纸上的水墨渐渐向四周洇染着。此时,稍作留意便会发现残雪融去的湿处隐隐约约有一些红褐、鹅黄、淡绿混合的色彩。这些色彩或依附于枯草之根,或跻身于沙石之缝,那种艰难的处境和孱弱的样子让我怜爱之中又分明看到了一种倔强和希望。 是的,这是春的希望。光秃秃直楞楞的树枝已不再皲裂粗糙,而是像被一冬的雨雪润透似的在阳光下泛出青绿的光泽;几株落尽花絮茎干纤纤的茅草也柔软了,我去拗它,它却宁折不断,还散发出春日里才有的淡淡清香;枝头上的几只麻雀忙个不停,有的梳理着羽毛,有的伸展着翅膀,有的抖擞着身子,也有的干脆啁啾着练起了嗓子,好像要用最美的歌喉来迎接春天。 坡下的小河蜿蜒清明,映着的排灌闸影影绰绰像是水里的韵律。到处都透着春的韵味。
河边的人家就是我的父老乡亲。也就在几天前,春姑娘还羞于露脸,有太阳时,他们三三两两就坐在挂着灯笼的门口品茶聊天,慵懒舒适地享受冬日的阳光。邻家的院子里几个老人悠闲地拉瓜,旁边嗑瓜子的女人在威风凛凛的门神面前挤眉弄眼说说笑笑,偶尔也会你推一把我捶你一拳;唯有那只肥嘟嘟的猫儿依旧蜷缩于门槛一边静静地做着美梦。院墙外的草垛自然成了孩子的“滑梯”,他们有无穷的精力,时而反反复复爬上滑下,时而互相推拥着、滚闹着,清脆的欢叫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田野里。直到大人们喊着吃饭了,他们才一窝蜂地往家跑,身后还跟着两三只欢快的狗儿……
谁知转眼间春姑娘的面纱揭去,阳光下那慵懒凊闲的景象如同墙上的黄历,翻去一页就像翻过了冬天。院子里不见有人打牌了,老人膝上搁着圆圆的簸箕埋头挑选着种子。俗语说:“庄稼一季子,土地一辈子,春播要选好种子。”女人们也无暇说长道短了,她们也许难以抵挡春的萌动,一个个脱下臃肿的冬衣露出丰满匀称的身子。脸颊白净眸子妩媚的董家媳妇挽起桃红的衫袖捋着白嫩水润的手臂说:“开春了,种地了,女人也该忙活了。”王家婶子赶着“喵喵”乱叫的猫儿翻弄着一筐干菜说:“开春的日子青黄不接,这菜干用来炒肉才是美味呢。”而孩子们也不见了踪影,他们是在河南岸的学校里,镜子般的河上似乎荡漾着琅琅的书声,蓝天白云下还高高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罗家嫂子的男人是村主任。他女儿接他俩去市里享福,可不到一星期就吵着要回王明乡下。他们说城里的日子过不惯,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耳边老是嗡嗡响,满街是人,到处是车,就连买根葱也要跑老远找菜场,哪有乡下随手拔来的方便。眼下身子还结实,白白闲着也闷得慌。再说,中央的“三农”政策就是致富的尚方宝剑,怎能让它闲着呢?于是他承包了路边闲地,说要种树造林,池塘里养鱼,再办个“农家乐”。这天晌午,我去找罗哥,只见他领着弟兄们在公路两旁抡镐挖穴。他抹着汗涔涔的脸说,过几天正赶上植树节。他又指指不远的一圈篱笆说,近百只鸡先圈着,树种上了再放养,我去一看,那些鸡们只只毛色光亮神气活现。几只气宇轩昂羽毛华丽的大公鸡不时地缠着鸡冠通红的母鸡们来回“踩蛋”,那般亢奋和温情也让一些鸡们四处躲闪………老罗笑笑说:“你看,连公鸡也忙碌了是不,开春了!谁也挡不住春的萌动和亢奋,也都该趁着春光忙碌了!
却是一年春好处,绝胜春韵满王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