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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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
心是很痛的。
世间上最痛苦的事情,
莫过于失去亲人。
就像,被锤子狠狠地砸着心脏。
已千疮百孔,
却还要,
抖擞精神装着完好如初。
今天的元宵节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都没有往年那么美好。天气阴沉,天色灰蒙,像是蓄谋的春雨又不准备落下。打眼一看,一副枯藤老树昏鸦的凄惨劲儿,明明是清晨,感觉却像下午。大清早见不到阳光,很是让人不爽,难怪雷州府的人天天叫苦,面色阴郁。同一片天空,这里的天也会思念远方的云层吧,看到伙伴都淅淅沥沥的,它也委屈着一张脸,憋着所有的情绪,闷闷的,一如我的心情。
中午饭后,一个人坐在房间发呆,回想着,往年的今天,都是一家人快乐一起过元宵,可今年的今天,我的母亲,你在哪儿?
这些年过着不好不坏,只是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壹、2017年11月1日(记:回家)
2017年4月25日(星期三)。晚上7点半左右,我洗完澡,一看手机,有几条父亲从老家雷州打来的未接电话,急忙回电。父亲说“堂哥要结婚了,你回来参加不”。我说“好”。 过了两天,我回到雷州老家,高兴的参加完堂哥的婚礼,准备要回去上班。这时正在吃午饭,父亲拉我到一旁,在我耳边轻轻说道:“要不,你晚点再去上班,妈这段时间身体有些不舒服,带妈去做个检查”。我隐隐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心里瞬时忐忑一下。
贰、2017年11月13日(记:检查/转院)
第二天(2017年4月29日),我带着母亲到县级市里的人民医院检查,医生看完母亲状况,先开始怀疑是风湿病,叫去抽血和做心脏彩超,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发现右心房二尖瓣大量返流,说需要更换心脏的瓣膜。当时我就吓坏了,不敢相信。于是马上联系广东医附院,急急忙忙挂了号,做完检查。拿着结果找风湿科的医生,医生仔细看了检查结果,说母亲血沉过高,白蛋白过低,补体非常低等等之类的话,怀疑是红斑狼疮,不过心脏没什么问题。当时医生开了些激素的西药叫回家用段时间再过来复查。
2017年5月2日。我回南昌上班了,每隔一两天都会打电话问问母亲的病情。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听着家里传来的消息,以为母亲的病情越来越好了。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叁、2017年12月26日(记:紧急住院,如雷贯耳的消息,跌进病谷)
2017年9月23日。父亲说母亲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我急忙联系三弟回家把母亲接到广州,我订夜间的票赶回了广州。
第二天早晨,见到母亲第一眼,看到母亲变的特别瘦,都快认不出她本来的样子,我眼眶角的眼泪一直在打转。
2017年9月25日。母亲住进了广州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风湿免疫科30号床,医生看母亲的第一眼,说得的是硬皮病。于是办理了住院,先是做了心电图、泌尿系彩超、肝胆脾胰彩超。
医生为了进一步搞清楚病因来源,怕影响到器官。安排了第二天去做凝血四项、血沉、甲功三项、术前C、心酶四项、抗核抗体、直接抗人球蛋白试验、心脏彩超、尿液分析、肿瘤相关标志物、关节彩超、抗心磷脂总抗体测定、生化八项等,一大堆的检查。
又一天过去了,检查结果出来了一部份:血小板411.8、血沉77、白蛋白23.04、肌酸磷酸激酶358.56、血乳酸脱氢酶407.26、嗜中性粒细胞比例0.838。
医生来查房时把我叫了出去,说已确定病人得的是全身性系统硬化症,还好没影响到器官,但现在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得了这个病的人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治疗好的,目前只能是看能不能控制不让病情发展。
听完医生一番言语,瞬时我感觉心落空了,在住院部走道外禁不住失声痛哭。过了二十分钟,我回到病房,不敢告诉母亲,微笑地对母亲说“妈,医生说你没事,就是身体比较虚弱,要这些住院些天,补补营养。母亲目光里带有几分惊喜。“你看,我不是挺好吗?叫你不要回来,你还回来,要是真有事,你爸带我在老家的医院看病的就可以啦,还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住院,这多贵啊”。母亲用虚弱的声音责备道。我赶紧扶着母亲坐到床上。“单位不忙,正好回家看看”。
下午四点多护士过来病房,喊我过去与医生见面,医生把一些检查的结论告诉了我后。“还不知道病人有没有骨质疏松,明天再去做个骨密度测量吧”,医生的语气比较沉重地说着。
第二天一早,我和三弟带着母亲坐医院派的车去检查骨密度测量,结果出来了,“还好,没有出现骨质疏松”。
医生:明天再做个消化道造影吧。
母亲:人好好的为啥还要做消化道造影?
我:都住院了,就做个体检吧。
母亲的目光有些无奈和疑惑。
2017年9月28日。又带母亲去做了消化道造影,结果显示“胃粘膜增粗迂曲,符合胃炎改变,提示胃下垂”。
到了晚上,我对三弟说“你在这看着妈,我出去走走”。
那时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一个人在住院部一楼院外徘徊着。我怎么也想不通,仅仅半年时间,病症就这么猖狂到难以置信的程度?感觉在广州这几天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心里有好多隐言,不知和谁诉说,更不敢把真相告诉远在老家担心着急的父亲。于是,只能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楼墙角旁失声痛哭。
在中山六院住院了一个星期。2017年10月2日,医生通知说可以出院了,但是每隔半个月,必须要回院检查,用环磷酰胺治疗(化疗抗癌药物),于是医生开了一些激素西药带回家。
肆、2018年1月9日(记:回院复查2次)
过了半个月,2017年10月16日。我和三弟带着母亲再次去验血检查,血沉降到33了,肌酸磷酸激酶194.34、血乳酸脱氢酶388.51、a-羟丁酸266.42,算是个好消息吧。在医院打了一瓶环磷酰胺,完后,拿了半个月的激素西药回家接着服用。
又过了半个月,2017年10月30日检查。血沉只有15了,白蛋白29.28、肌酸磷酸激酶134.04、血乳酸脱氢酶356.42、a-羟丁酸233.07。同样的,打完一瓶环磷酰胺,去药房取了半个月的激素西药回家继续接着服用。
身体各项指标慢慢地往好的方向变化了,心中总算是有些喜悦。但看了看母亲的身体表面状况,却未有好的迹象,整个人还是特别瘦,皮肤也比较硬。因这个病的原因,人也变黑了好多,晚上还是一样总睡不着觉,在用化疗药物和激素的原因,头发也掉了很多。
伍、2018年1月19日(记:寻中医)
都说西医治标不治本,我抱着沉重的心情,在网上找了好多关于治疗硬皮病的中医。努力不负人心,经过层层的仔细帅选,找到了北京鼓楼中医院一位教授,通过网络联系到他,得知他过几天要到广州坐诊。
2017年11月3日。教授看完母亲的情况后,写了很多处方,还有他医院研制治疗“硬皮病”的中药,并很仔细的嘱咐我给母亲用药的方法。
回家后,用医生开的中药一段时间,母亲的病情果然有好转。虽没有频繁去做各项检查,但发现母亲之前所有不好的情况,现在都逐渐变好了许多。
我终于可以安心的工作了。
就这样,过了1个多月。
陆、2018年1月22日(感冒导致病情加重)
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感冒了,睡眠和饮食都不好。电话挂完,我马上联系北京的医生,医生把我臭骂了一顿,说这个病一定一定要注意,不能感冒,一旦感冒就会导致病情加重。
于是,医生重新更换了处方,吃了几日,感冒好了,但其它状况却未好转,在那之后的时间里,母亲的病情也越来越糟糕。好像比还没去广州的时候还要严重,人也特别憔悴,不论是睡觉还是起床都要有人扶着,还好父亲时时刻刻都在家里,每天都给母亲按摩。
我百度了一下全身性硬皮病的知识,对母亲得了这个病重新的认识,感觉母亲所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禁不住又默默地看了一下骨瘦如柴的母亲,鼻子一酸,忙转过身去了别的房间。
母亲,辛苦了一辈子,坚强了一辈子。
母亲在,人生尚知来处。现在越发真切地感到:天底下,再没有比拥有母亲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日益消瘦的母亲,瘦得皮包骨头了。摸着母亲的头,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看着寒冬里的阳光独自发着呆:人生其实有许多无奈,当生命之花即将枯萎时,一切挣扎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
在生命这条长河里,每个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虽然过去也一直知道与母亲早晚终将永别,但当这一天越来越近时,心里的伤感、不舍和难过就会笼罩在心头,就会茶饭不思、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2017年12月3日下午。在反复叮嘱下,我离开雷州返回了南昌。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母亲,坚强的你能和我们一起迎接春天的到来吗?
2018年1月30日。再次带上母亲去广州找医生看病。
母亲看上去又瘦了,大概预感到了什么,问我是不是瞒了她病情。我说怎么会这样想,她说她吃的药怎么没有说明书?而且药又换了,这个药吃了喉咙不舒服,总有很多痰。
其实这药就是治硬皮病的药,剂量要比上周大了。小剂量的已经不管用了。
医生又更换了处方,第二天,我和三弟把母亲带回家后也就去南昌了。
现在与母亲的每一次相见,但愿不是最后一次相见。
那天下午,我整理了一下父母的照片,发现我陪伴母亲的照片太少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来得及去。想到这,禁不住又是流泪。
原来以为还有时间,不曾想一天天过去,时间就没有了。现在母亲已经躺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了。
我应该早一点明白,生老病死,为必经过程。每一个人只能青年一次,中年一次,老年一次,人生每一个阶段都珍贵,都过得很快。早一点明白了,就不要借口什么工作忙,一天天拖延。
我应该早一点,陪父母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特别是当父母老了,更不要等,想到什么就要即刻去做。要不然,一转身,就再也来不及去做了,只能徒生奈何,悔恨交加了。
除了悔恨,还有心口隐隐的痛......
柒、2018年2月13日(记:再次住院,病魔已占据母亲的身体器官)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
2018年2月5日下午。父亲打电话来说母亲现在呼吸有些困难。电话挂完马上订了票,当天没票了,所以订了第二天的票。连忙打电话叫三弟和父亲先是带母亲在老家的卫生院吸氧,到了卫生院,那里建议转院,紧接着转到县级市医生里,又是同样的消息“转院”,因为又是晚上,怕母亲身体吃不消,于是转到了地级市医院。各项检查后,医生说目前情况很危险,建议上重症监护室EICU。
姑姑得知情况后,托人了解到高州人民医院治这个病技术比较好,叫我们赶紧转到那治疗,脑子混乱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办了?那天一晚没睡。
第二天,我连忙赶回了湛江,想想还是决定把母亲转到高州市人民医院,在高州治疗几天后。医生抱歉地告诉我,“病人肺部已经开始硬化,心脏有心包积液,肾已经败坏了。打了很多针水都排不出尿,情况非常严重,建议上急诊重症监护室EICU做血透。但,即使上了EICU也未必能脱险,成功几率比较小,很有可能就在里面出不来。因为病人的体质非常差,抵抗力非常弱,可能承受不了透析这个过程,只能是博一博。但如果不决定上EICU,建议早点出院回家吧,看看是否能坚持过完年。病人的病已经是晚期,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了,我们现在也无能为力,真的很抱歉”。
父亲就在一旁偷偷掉眼泪。
父亲是坚强的,自2018年1月31日他知道母亲的病情后,一直很配合,一直逗母亲开心。只有离开母亲后的那一刻,才能偷偷地哭一会。
哭吧,父亲。男儿有泪不轻弹。
捌、2018年2月25日(记:病魔夺走最后一点希望)
2018年2月12日。母亲回到家后,父亲、我、二弟、三弟、老妹。我们就在家里陪着母亲了,喂母亲茶水,喂母亲喝一点营养糊,打一些果汁给母亲喝。可有好多时候,母亲刚喝下一口东西就会反胃吐了出来。也不能下床走路了,方便都是床上完成的。平躺下来肺部会呼吸困难,心脏会加速跳的很快。我们抱起母亲方便时都是特别小心翼翼的,一边还叫母亲自己不要用力,生怕心率很高。即使是带着很大氧流的氧气,所以母亲每天都是坐在床上的。
每每想到这,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子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心河在落泪。
晚上,邻居也到家里看望母亲。
大家都安慰我说“你妈没法享你们的福,这就是命了,但你做为家中长子,要坚强些,要看开些,老大就要担当责任,不管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你要勇敢去面对。吃饱,别饿着,休息好,睡好,头脑清晰,好承担责任和安排家里的事情”。
大家都叫我有个思想准备。
玖、2018年2月27日(记:母亲与病魔最后一次战斗)
2018年2月15日(大年三十)。此时,母亲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了。有好多时候特别想我们说话,像在是交代些什么,言语不完整。喂一点点白开水只是停留在嘴里,我想,母亲也一定是很想努力吞下去,可她再怎么努力,白开水却总是从嘴角边落下。无法再吃东西了,母亲一直想要睡觉。
妈,一向坚强的您,一定要挺过这个年啊?
2018年2月16日(大年初一)。今晚是三弟在母亲身边看守。
2018年2月17日(大年初二)。早晨五点多,三弟把我叫醒,看到三弟惊慌失措又紧张害怕的心情,像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拾、2018年3月1日(记:母亲永远 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2018年2月17日(大年初二)。早晨5:40左右,母亲停止了呼吸,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
那天早晨,天气早已开始变阴,比昨天更冷,冷风刮着树枝摇摆不定,地上落着许多树叶子。
泣不成声的我好似被割肉拆骨,硬是强阻了痛哭
冷飕飕的风蹿进心脏
已无察觉
此刻
只知道
自己全身的麻跳
这种感觉
就像悲凌引发天空下了一场凄风楚雨的陨石血
拾壹、2018年3月1日(记:余生)
几天后,
我常常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魂不守舍地想着您的点点滴滴。
您知道吗?儿子很想很想您,每当儿子想您时就会一个人出去在无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现在只要来到您住过的房间,看着你收拾好的房间,铺在床上的被褥,总是想着哪天你会回来住。有时,我感觉您就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看着儿子,我就和您说说话,可是母亲,您为什么不说话呀,您听到儿子的呼唤了吗?儿子实在想您呀!
可是此刻,九天寒彻,青山无语,慈母仙逝,鹤鸣低回。只剩下悠悠思情,只剩下追思无限。
时间扯着我的头发,
镜子在骂我的脸,
冗长的影子落在荆棘上时,
我却弄丢了你。
回忆着过去这几个月的日子,
伤口就像一道涌泉一样。
借用鲁迅的话,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总是说明天会更好,但到了明天才知道,原来这段回忆是那么的痛!
写完了
过去的
就过去了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好好地过活着
相信
必定是母亲的心愿
草生一春,人生一世。
来如风雨,去如微尘。
逝者已逝,生者坚强!
未来的日子会怎样我说不清楚,但不论未来怎样,我仍然怀着对生活的坚定和热诚,宽容过去的发生,善待未来的一切。紧拉着爱我的人的手不松开,在明年的今天,后年的今天,以至于未来许多年后的今天,都陪在对方身边。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