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瓦定星保卫战之后，N-84星系双方竟然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人民革命军的力量受到重创，无法继续进攻，斯涅尔也因为进攻不力被撤换了，来了一个新将军——林哲，他和刘协是军校的同学。11月15日，尚立平根据秦诤的交代，给秦晓过了生日。

一个月以来，人民革命军的力量得到了补充，但老兵的损失是巨大的，补充上来的新兵的能力固然不能和老兵相比。

12月10日上午，尚立平在瓦定星指挥部里把钱钧叫到了面前。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尚立平指着钱钧的鼻子破口大骂，“一个特别行动组组长，连领导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吗？这是一个月第多少次了？幸好是没出事，要是出事了，我杀你脑袋！”

原来一个月以来，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但是敌人对人民革命军领导的暗杀一直没有停过。钱钧领导的中央特别行动组似乎一直都比他们慢一步，往往都是在他们正要动手的时候才会发现，没有办法做到预防。这一次，刺客甚至已经跑到了左光杰的面前，幸好他左光杰经验丰富，掏出手枪就进行反击，击退了刺客，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下午，钱钧主持了特别行动组会议，会议上，钱钧认为，既然无法在敌方发现线索，会不会是我们的内部有鬼，但是他并没有在会议上直接挑明。

钱钧从16岁时就在尚立平的身边做秘书，当然，这也是高岚的特意安排，这使得他有着丰富的保卫与反敌特的经验。

夜里，他走进了尚立平的房间，说:“我觉得可能是我们内部有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吗？”尚立平表示赞同。

“我打算以你为诱饵，回去对他们就说‘人民革命军第一军团政委尚立平将于12月12日出发回麦拉尼星，注意做好防备工作。’然后，全军保持无线电静默，侦测可疑电波。怎么样？”

“你小子真行啊，年纪比我小两岁，经验倒是蛮丰富的吗。”尚立平点点头，“就这么办。”

翌日中午。

钱钧按照计划告诉了行动组里的人。

夜里，钱钧亲自监听电波，但是电波却没有出现。难道被发现了？不应该，事实只有他和尚立平两个人知道，不应该暴露，再等一等。

钱钧几乎都要睡着了，突然听见监听器里的声音，追踪器显示目标离他大概两公里，他请左光杰派部队秘密封锁那一区域，之后点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助手与他一同前往目标地。

目标地是个大房子，看起来也很破，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家住在这了。

钱钧拿出手枪，与其他人慢慢地摸索前进。在一个走廊的尽头，钱钧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正在操弄着一个发着光的机器。

“不许动！”钱钧举枪指着那个蹲在地上的人，“双手抱头！”

那人面对钱钧的枪口竟然毫不害怕，径直朝钱钧走了过来。“停下！否则我要开枪了！”

他还是没有反应。

“砰”的一声。钱钧开枪了，枪声划破了宁静的黑夜，门外的官兵们也立刻冲了进来。钱钧惊呼一声:“机器人！”随即被那人抓住。

进来的战士们看见，那人毫发无损，还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了钱钧的脖子，将他举起，其他人被打倒在地。

钱钧突然闻到一股气味，是汽油！这里一定有炸弹，钱钧做出手势，让其余人撤退，自己留下来与他周旋。

战士们背起地上的伤员向外跑，正当他们刚刚冲出房子，一声巨响，房子轰然倒塌，爆炸带来的狂风几乎要把门外的战士们掀翻。

战士们安置好伤员，就冲进废墟，试图寻找到钱钧的踪迹。大约两个小时，一名士兵在一个庞大的机器残骸下面找到了身受重伤而昏迷的钱钧。

人民革命军的领导们还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太阳帝国的许多星球，机器人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暴动，多地都发生了针对行政长官的刺杀，并且甚至有的机器刺客已经成功，这些行动不仅仅是针对革命党人，而是针对人类。

时隔二十年，机器人卷土重来了。相较于三十年前的动乱，人类所面临的危机更大，革命党人即将面对的是与三十年前一样的抉择:究竟是与机器人联手，还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与帝国联合作战……

第五章-2

尚城，太阳帝国的皇帝，在位已经十余年，他曾因为镇压机器人叛乱有功被推举为新的皇帝，但最近几个月以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6月份，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尚立平公开宣布与自己决裂，于是他又像对待当年的机器人那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但他并不想要下死手，他之所以让斯涅尔去进攻这些他所认为的叛军，也是因为斯涅尔曾经是尚立平的军事教官，可以说，是斯涅尔培养了尚立平的军事才能，尚城认为斯涅尔作为老师，击败学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他对帝国军队与人民革命军之间单兵素质的差距理解不够，虽然装备和弹药占优，但是在弹药消耗之后，决定战斗胜负的往往是双方士兵的勇气与精神，而这一点，人民革命军比帝国军队强太多了。

虽然尚城已经把尚立平、罗戎、高桥、吴衡、郑裕列上了暗杀名单，但出于个人情感，在9月20号的时候就把尚立平的名字划掉了。

出于对儿子的关心，他给尚立平写了一封信。

立平，我的儿子

纵使我们在政见上不同，你要你的革命，我搞我的主义，但我们终究还是父子，你不要以为我写这封信是为了劝降你，你的性格我明白，你没有皇族的冷酷与无情，而有对群众的爱，这一点不只是你的兄弟姐妹们，我也是自愧不如，同时我也明白，你的性子让你不会轻言放弃，也让你在有些地方显得有些固执，比如你总是想要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却不会屈伸，转变思维。

6月份你们起义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我以为这只是你意气用事，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坚定，所以我把你的名字写在了暗杀名单上，但9月份我就删掉了你的名字。

10月份的时候我让立娴去劝劝你，毕竟她是你的妹妹，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四兄妹中最亲密的，我希望她可以带你回来，但我错了，她最近怎么样？希望你回信告知我，如果可以，希望立娴也可以给我回信。

尚城

10月23日

尚立平此时刚刚痊愈，正在康复期，正忙着部署瓦定星的防御，看见信中说“删掉了你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差点就被一个机器刺客杀了，却说不是尚城派来的。所以回信中说话非常尖锐，几乎是指着尚城的鼻子指责。

尚城:

我日前险些被一机器人刺杀身亡，何谓删去了我的名字？何况为何只删去我的名字？如要删除，则应删除所有革命军领导的名字，否则我们认为你此举是对我们的恶意分化，破坏我在同志们心中的形象，以此瓦解我们。如想要争取和平，应该立刻停止一切针对我们的军事行动，承认我们的合法地位，建立联合政府。

尚立娴是否回信给你，权利在她。

尚立平

10月29日

这是尚立平参加革命以个人名义给尚城写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之后的信件，都是他以中央委员身份写的了。尚立娴拒绝给尚城写信，原因是在克文星的几个月来，一名女革命党员给她做了大量思想工作，她也终于理解了尚立平的选择。

12月15日，来自全国各地的紧急报告如同纸片一样飞到了尚城的皇宫，所有的报告都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机器人回来了。尚城随即下令，收集所有有关情报，19日召开内阁会议。

第五章-3

形势不允许尚城在19日召开内阁会议的计划，16日，机器人攻破东部N-83星系维特星，在17日，内阁会议就匆忙召开了。

尚城：“我们现在有多少部队？”

国防大臣孙鸣：“四千万。”

尚城：“只有四千万？我不是让后勤给你们准备可以扩充到一亿人的经费吗？怎么就一千万？”

孙鸣：“哪里有那么多资金，就那么一点，连扩充一千万都费劲。”

一旁的财政大臣低着头，没有讲话，似乎是害怕尚城的指责，可是他其实并没有私吞一个人的军饷。

一边的监察大臣站起来，上奏说:“据我们的调查，这笔资金流入工业大臣手中之后就大幅减少了，我认为工业大臣尚立和有重大嫌疑。”

但工业大臣尚立和却很不以为然，作为尚城的长子，即便自己的确侵吞了这些经费，也是无所谓，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但尚城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尚城说:“彻查到底！”

尚立和没有想到尚城的态度如此强硬，后来据查，尚立和侵吞了大量军饷，这使得这个国家在战争即将打响之际，竟然没有像样的军队，人类就这样暴露在战争无情的刀锋之下，尚立和也因此被打入监狱，直到3018年2月机器人攻破了主星，请他出面成为傀儡政权的新皇帝的时候，才终于离开了监狱。

这次会议还有一个重要的议题，也就是革命党的问题，针对这个问题，有三种提案，一是同时对机器人和革命党进行两方面作战，但这样可能会带来革命党与机器人之间的联合，到那时，恐怕三十年前浩劫重演；二是采取中立态度，不帮助任何一方，借用机器人的手消灭革命党，但机器人怎么可能会放弃富饶的中心星球，而只占据革命党人的几颗星球呢；三是与革命党合作，同机器人作战，但人类真的可以打败从自己手中创造出来的祸患吗？

尚立和:“我们不应该参加这次无谓的战争，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如何与它们的钢铁身躯相比较，如此是浪费士兵的生命。”尚立和的想法不止于此，他巴不得机器人把尚立平杀了，自幼时起，尚城对尚立平的爱就超过了他这个长子，甚至为尚立平聘请了许许多多的知名学者以作为他的老师。在他眼里，即便是已经参加革命的尚立平，也依旧是争夺皇位的对手，只有消灭尚立平，自己才可以稳稳地坐上皇位。

出乎意料的是，以国防大臣孙鸣为首的主战派竟然占据了内阁的大部分，但由于尚立和的势力，他们并没有直接表示想法，而是等待着时机。

会议僵持了几天，12月22日，帝国的东部传来消息，N-83星系行营主任何云与人民革命军领导进行和谈，决定单方面对机器人作战，这也是革命党人在19日到21日的十二月会议上所形成的决议:“维护人类尊严，反对机器暴政。”

主战派势力随即表达自己的观点:支持革命党人的决定，对机器人作战。内阁以绝对优势通过了作战提案，任命书也随即下发。

林哲任帝国军队总司令，孙鸣任帝国军队副司令官，斯涅尔任总参谋长，统一指挥作战事宜，其余各部队指挥员不变。

内阁会议同时决定，请革命党人到主星和谈，商量联合作战事宜。

第五章-4

16日，机器人进攻N-83星系维特星，当天下午，这颗星球陷落了，根据线报，当地的人类居民变成了机器人的奴隶与兵源，它们强迫人类居民接受生物改造，成为生化人，受机器人摆布，他们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尊严与权利，没有人知道，机器人如何会变得这样恶毒。

机器人本身只有三十万军队，但由于生化人的出现，预估在四个月内能达到两千万这一峰值。

到了19日，机器人已经占领了N-83星系的三颗星球。

19日，在尚城原打算召开内阁会议的那天，人民革命军所有军团级以及一些师级领导云集克文星，召开了十二月会议，这次会议，主要的问题也是是否要与机器人作战，以及关于领导层改组后人事任命的问题。

革命党人现在面临着与多年前同样的问题，因为解决不了，当年的革命者们最终走向了分裂，而现在，新一代年轻的革命者又一次面临同样的问题，主和派的领袖是原本的中央局书记王铭，成员包括个别师的军事指挥官们，而以罗戎与郑裕为主的主战派——至少在刚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占优势，尚立平的态度也摇摆不定，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说“机器人都是钢铁的身体”，“它们终究是可怕的”，“人类曾经为了胜利付出了惨痛代价”之类，这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去思考这场战争是否是必要的，如果不必要，能不能和平解决呢。

罗戎首先说：“这些机器人已经占领了三颗星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它们的目的是奴役我人类种族，灭亡我人类精神，我等岂能置之于不顾，而只顾人类的内部战争？”

“敌我的力量相差如此悬殊，如果战端一开，人民的和平生活即刻消失，人类被重新拖进与机器人的残酷战争，我们要付出多大的牺牲，流干多少人的鲜血，去换一个未必能够胜利的结局？”王铭反驳说。

“什么叫未必?你对人类难道就这么没有信心吗？你难道不相信人类的勇气吗？”郑裕说。

“你要用勇气来杀敌吗？”王铭突然插了一句，“我们的战士从来不缺少勇气，怎么瓦定星保卫战还付出那样惨痛的代价？莫非是战士们能力差？”

他的这句话如同炸弹，引爆了在场军事指挥员的愤怒，尚立平拍案而起，怒斥道：“我不允许你侮辱我们的战士！”

会议就这样僵持了一天，20日夜里，尚立平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赵峰走进了他的房间。

“还在想会上的事啊？”赵峰问。

“嗯，我也觉得我们胜利的希望渺茫。”

赵峰点起一根香烟，递给尚立平，尚立平犹豫地接过，试了一下，咳嗽不止，就还给了赵峰:“我抽不了烟。”

赵峰吸了一口，说:“我们的确力量薄弱，但人类的力量是伟大的，在广大人民面前，没有什么可怕的，机器人改造人类，终究不得人心，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我们的牺牲会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人民会跟着我们干吗？”尚立平又问。

“会的，”赵峰说，“三万亿人类，难道会甘心屈服于几千万机器人吗？这场战争，如果我们不打，我们的后辈就要打，现在责任压在我们身上，我们难道可以退缩吗？现在只有打，打才有希望。”

尚立平站起来拥抱了赵峰，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明天由我在会议上提出。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看看麦拉尼星怎么样了，几个月没回去，有点想念那儿的黄沙了。”

这时，远远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两人立刻出门，跑到事发地，看见高桥的腿部挂了彩，他的警卫员死死地按住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尚立平让警卫员把高桥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这名黑衣人是个机器人，是来执行刺杀任务的，而第一声枪响是高桥的警卫员看见他拿出枪时迅即掏枪射击，让他的子弹打歪了。

次日，也就是20日，尚立平公开提出要宣战，因为它们的渗透已经遍布各地，刺客也屡屡出现，前夜高桥的遇刺就是一个例证。除了王铭所有人都同意了尚立平的看法。

21日，会议得到决议，“维护人类尊严，反对机器暴政。”

会议同时决定设置人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取消原先的总指挥部，由罗戎担任总司令员，尚立平任总政委，曾盛任副司令员，同时设置总政治部，取消军团一级政治部，郑裕任主任，刘协任副主任。

第一军团指挥官为:军团长高桥（暂由罗戎兼任），政委夏威，参谋长沈飚。

第二军团指挥官为:军团长吴衡，政委陈长兴，参谋长叶俊晖。

第三军团指挥官为:军团长赵峰，政委刘协（兼），参谋长波德。

第五军团指挥官为:军团长左光杰，政委赵峰，参谋长董振华。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机器人对革命党人的刺杀活动如此频繁，革命党人仅仅几十万的军队，怎么看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掀起滔天巨浪，也许是因为革命党是它们在精神领域的最大对手。

第五章-5

何云，N-83行营主任，他可能是这些天心里最焦灼的人，自从六月以来他一直在尚城、斯涅尔、林哲的催促下向革命军用兵，但似乎没有什么战果，瓦定星会战（革命党方面称为瓦定星保卫战）后，他自己的部队一口气就损失了十万人，占总伤亡的三分之二，而十二月时，机器人又进了他的N-83星系，这迫使他必须要在机器人、革命党、帝国政府三者中选择一个，他因此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正在这个时候，革命党人主动来接触他，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21日，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刘协的第三军团政委工作与赵峰的第五军团政委工作对调，同时将决议中的“反对机器暴政”改为“反对机器入侵”，至此，十二月会议宣告结束。

革命党人认为，何云是可以争取的力量，于是在22日派尚立平、郑裕、赵峰三人去谈判，但真到了谈判桌上，何云又反复无常，这使得革命党人十分不满，他们说:“如果您拒绝的话，我们将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何云当时非常紧张，认为革命党人这是要动手了，就命令自己为数不多的残余部队做好战备，谨防革命军的突然袭击。但是没想到，革命军还没来，机器人先来了。

23日，人民革命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放N-84星系勒拿星，至此，N-84星系所有行星均为革命党人所有。

24日凌晨，机器人以机器部队十万，生化人部队二十万兵力向N-83星系交通要点皮特星发起突袭，当地驻军是何云的第三十三集团军及第六十八集团军，共二十五万人，敌我兵力比达到一比一点二，再加上单兵素质的差距，皮特星形势愈加严峻，人类就此开始了同机器人的第二次较量。

25日，何云接到报告，有大约两个军团余一个师的革命军部队向皮特星运动，他认为革命军是要趁火打劫，结果当地驻军和革命军并没有发生什么摩擦，一问这些战士的部队番号，革命军士兵都说:“我们是东进纵队的！”

何为“东进纵队”？

24日晚上，人民革命军以中央局名义发表宣言，宣布人民革命军将以第一军团、第五军团、第三军团第七师为核心组成东进纵队（纵队司令员高桥，政委赵峰，参谋长董振华），挥师东征，向机器人部队和顽军发动攻势，以此来解决人类与机器人间的矛盾。

25日，十九万革命军的到来，使得敌我双方兵力比发生根本逆转，在三天的血战之中，革命军东进纵队损失达到九万，三军团七师师长钟佑负伤退回后方，何云的两个集团军伤亡更是达到了十二万，人类军队以巨大牺牲守护了皮特星的主权与人民，人民革命军与何云都认识到机器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想要打赢，必须联手，共同抗敌，于是，双方谈判重启。

何云首先对人民革命军的帮助表示感谢，同时表示愿意与人民革命军合作，共赴国难，尚立平一方对此表示欢迎，在谈判中，双方决定于3016年12月31日以人民革命军三个军团，何云两个集团军共计约五十万部队发起维特星战役。

第五章-6

我们决在31日傍晚发起战役，我人民革命军将以一、二、五计三个军团参战，其中一军团与何云部第三十三集团军共同负责正面攻击任务，二军团负责右翼阻击，而左翼阻击由何云部第六十八集团军负责，我五军团分兵两路对N-83星系双子阿尔法、贝塔星佯动，诱敌增援，以策应正面攻击。三军团应在赵峰同志指挥下时刻防备林哲部可能的袭击。

尚立平

可以看出，人民革命军依然受着林哲的掣肘，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拿出三个军团参加战斗也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无论是何云还是尚立平都明白，这是迅速解决与机器人战事的唯一机会，如果失败，人类将再一次被拖入深渊。

“唉，钢笔又坏了。”尚立平叹了口气，“最近有点焦躁，用弯好几支笔头了。刘协，你还有钢笔吗？”

“我自己都不够了，现在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支了。”

秦晓此时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给了尚立平。她的父亲秦诤曾经留给她两支钢笔，上面都刻了字。第一支刻的是“自信挥戈能退日，河山依旧战旗红”，第二支刻的是“请看塞上深秋月，朗照边区胜利花”，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小秦晓还并不知道父亲的意图，现在看来，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未来。秦晓原打算在尚立平的生日（12月26日）就把钢笔送给他，不过当时的尚立平一直忙着东进纵队和何云部队的联合作战和谈判问题，秦晓也就没有时间去送一支虽承载着年轻女孩爱意和倾慕但似乎没什么用的钢笔。

“用我的这支吧。”秦晓将第二支钢笔给了尚立平。

“谢谢。”尚立平接过笔，望着这个已经失去父亲的姑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12月30日，左光杰率左纵队四个师向阿尔法星运动，董振华率右纵队五个师向贝塔星运动。

“祝你们凯旋！”尚立平与左光杰等人一一握手，这些五军团的官兵们，即将去向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战场，虽然他们只是负责策应任务，但敌我兵力比有十比一，还要打出主力部队的气势，被围歼于两颗星球之外的结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12月31日凌晨，五军团两线同时发动进攻，几个师全力攻击目标，试图伪装成人民革命军的大部队，以吸引敌军增援，不一会，两颗星球都报告说“遭到革命军主力袭击”，机器人随即派兵增援。

但是当增援部队刚刚到达，也就是下午时，机器人发现，面前的部队只有几个师而已，但是维特星守备部队这个时候降到了二十万人，人类军队正面三十万部队正在准备作战，两翼各十万阻击部队也已经完成展开，战斗一触即发。

机器人因为被人类欺骗似乎变得恼羞成怒，它们对五军团发起了巨大的攻势。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五军团的战士们与十倍于己的敌人浴血奋战，等待总攻时间的到来，理论上说，在总攻开始之后，敌人应该就会回援，五军团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但是，在总攻开始之后，机器人没有撤退，而是加大了进攻力度，五军团的处境愈加危险，到了夜晚，左光杰、董振华两个纵队总伤亡达到六万，其中右纵队三万五千人，左纵队两万五千人，为了保存实力，两人决定突围，到了1月1日，两个纵队突围开始，经过殊死搏杀，3日，两人率残部共计一万五千人（含伤员）回到瓦定星，此战五军团仅仅阵亡人数就达到七万八千人，基本失去战斗力，这之后很久，五军团才彻底恢复实力。

第五章-7

31日傍晚，总攻开始，可在开始后仅仅两小时，总司令部就失去了五军团的信号，而阻击部队也没有接敌报告，于是人民革命军攻击部队开始全力进攻，打算借此机会攻克维特星，但是外围阵地进攻受阻，伤亡开始出现，夏威亲率自己的老部队第一师冲锋，意欲撕开一道突破口，但突破口刚刚打开就被迅速封堵，夏威也在冲锋中负伤，次日凌晨只好率部回撤，重新决定作战方法。

三十三集团军的攻击也受到巨大挫折，集团军司令崔显明将军严令部队不许后退，但即便官兵们殊死拼杀，也毫无进展。

战斗中，官兵们见到了自己永远无法忘怀的噩梦，生化人的长相与原本无异，但却凶暴无比，有些战士甚至被惊到无法开枪，或者可以说是下不去手，因为在冲来的人群中不仅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不开枪，被杀的就是战士们自己，这直接导致逃兵的出现。

两军在僵持中迎来了第二年。

这一天，在两翼策应的五军团部队因为损失惨重开始突围，并于3日率残部回到瓦定星。

这一天，人类军队仍然没有松懈，攻势甚至还有了加强，三十三集团军一个师曾一度冲破敌军一线阵地，但被迅速包围，险些覆灭。人民革命军使用了为数不多的空间战列舰，意图用重炮打开局面，但是却遭到了敌军激光炮的集火，舰长和大副都受了些伤，战列舰也受到重创险些报废。

人民革命军的女兵让三十三集团军的官兵们感觉很惊奇，他们原以为这些女人上了战场就会浑身发抖，不能动弹，但是她们用勇气震撼了这些男人，近战时她们手起刀落，身手矫健，体型小些也让她们更不容易受伤。

后方的医院所接收的伤员越来越多，医务兵们所见到的伤口触目惊心，有的战士腹部被刺穿，肠子都流了出来；有的战士头部受伤，深可见骨。所幸空间战斗服的保护性能极好，否则这些浑身浴血的官兵们将会连抢救的机会都失去了。

一名姓马的医生回忆到，当时医院里“伤员难以计数”，而生化人的枪法十分精准，所以伤员们“往往都受了致命伤”大多数都“已尽全力却无法挽回”，他已经从医多年，从未见过“有过如此惨烈之情形”，但是“伤员毫无减少的势头”。

战死者与伤员固然很多，但俘虏的遭遇更是无法想象的。根据后来档案的解密与多方考证，人民革命军第一军团八师二十三旅作战科长胡明荣在率部作战时被俘，他在狱中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机器人至少对他使用过不下十种不同的刑具来逼供，胡科长誓死不屈，守护了机密，机器人恼羞成怒，将他处死，在战后，革命军在维特星找到他的遗体时，他的身体有多处骨折，应该也是受到了巨大的暴力。男性俘虏尚且如此，那些女兵被俘后也是可想而知的，从机器人的酷刑中，人类看见了自己曾经的暴力。

1月1日，人类军队全力进攻，终于在晚上突破机器人的一线阵地，开始突击，但三十万进攻部队伤亡达到三分之一，其中阵亡占到四分之一，进攻开始渐渐无力，高桥与崔显明协商后决定，各自抽调一个师组成突击集团，从后方突袭，具体指挥由一军团参谋长沈飚负责，时间定在2日傍晚，也就是说，现在就要开拔。

2日凌晨，右翼二军团阻击部队报告接敌，阻击部队遂开始作战，维特星战役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开始比拼战斗意志。

第五章-8

二军团的阻击从一次遭遇开始。

2日凌晨，五师十三旅三十九团程耐寒排长率巡逻队在阵地前沿巡逻时，身边的一名战士突然被一柄利刃从背后刺穿了胸膛，程排长下意识地去扶他，余光却看见一把尖刀向着自己直冲过来，他迅速一闪身，顺势打开枪的保险，率领巡逻队员开火，敌军遗尸八具逃走，随即敌大军开始向二军团阵地进攻，不久，左侧六十八集团军阵地也遭攻击。

六十八集团军司令周智已经有五十六岁了，这与平均年龄二十五岁的人民革命军领导们相比要大得多，革命军中年龄最大的叶俊晖（十二月会议后任人民革命军副总参谋长）也只有三十九岁而已。

周智的态度一直让革命党人感觉很不好，因为似乎从开始他就不愿意同人民革命军并肩作战，对机器人也态度暧昧，这使得革命党人不得不时刻提防他做出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1月2日夜晚，在程钧率领的三军团直属炮兵旅的支援下，一军团攻击部队成功突破阻击登上维特星，并控制了三个登陆场。

尚立平、何云同时下令，要求两翼阻击部队继续坚持一星期。

要说的是一个星期的时间是合理的，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人类军队已占据大部分优势，如果可以顶住一个星期，拿下维特星，之后再乘胜追击，甚至直接结束战争，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历史往往会在一个选择中被决定，1月6日，注定了人类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因为战局在那一天急转直下。

1月3日，两翼的阻击部队作战还可以说是顺利的，就这样下去，一个星期完全不是问题，中间的突击部队也势如破竹，正不断地扩大登陆区域，照这样下去，别说一个星期，要不了五天，就可以将维特星拿下了。

1月4日，突击部队遭到极大困难，为了抵抗我地面部队进攻，敌军甚至施放了毒气，黄色的浓烟铺天盖地，许多战士都被熏瞎了，一部分战线因此而不断收缩，但总体还是在向纵深发展的。与此同时，我右翼阻击部队，正奋力阻击敌人的疯狂进攻，这一天，二军团的阻击阵地岿然不动。但人民革命军在左翼阻击部队的联络官传来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周智打算与单独与敌人媾和，如果他真的在这种时候放下武器投降，不仅仅将导致整场战斗的失败，未来的战争也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创伤。

因此，何云和尚立平先后给这个处事古怪的老派军人发电报，希望他万万不要投降，何云用高官厚禄相许，尚立平甚至表示，如果有必要，可以让后方的三军团接防，这就说明，革命党人已经到可以放弃一切的时候了。

1月5日，周智没有回复，双方死一样的沉寂，只有维特星上的枪炮声提醒着人类，战斗还没有结束。尚立平在瓦定星度日如年，时刻等待着周智的回答，结果是，在1月6日，收到了通电，周智率六十八集团军所部九万多人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革命党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由于周智的投敌，攻击部队左翼出现了巨大的缺口，二十万敌援军席卷而来，为减小损失，以期来日再战，尚立平在悲愤中命令部队向右转移，撤回瓦定星，二军团负责殿后，最后撤退。何云命令三十三集团军随革命军一同撤回瓦定星。

在当时的情况下，地面部队大概还需要三天就可以解决残敌，但只好撤退。

1月8日，随着吴衡率领二军团撤出阻击阵地，维特星战役以人类联军的惨败收场。周智自以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却给士兵们带来了苦难，机器人没有信守承诺，这些六十八集团军的士兵们也被改造为生化人，彻底丧失了人类的尊严，周智本人也被软禁在维特星，周智战后被军事法庭判处反人类罪，枪决。

1月10日，尚立平以革命党中央名义，罗戎、曾盛以革命军总司令部名义，郑裕、刘协以革命军总政治部名义联名发表通电，向帝国政府提出合作请求。

通电中，革命党人高呼:“现在人类已到危急存亡之关头！”

翌日，帝国政府在进行商讨后回复：“同意，速派代表来主星商谈。”

9

遭到重创的人类联军在1月9日陆续回到了瓦定星，这场本可以胜利的战斗，因为一个懦弱的司令官的错误决定，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何云后来回忆道：

……

维特星之败本可以避免，竟因懦夫周智之投降而功亏一篑，我为何会任命他做这个总司令！

……

吾今观世间最遗憾者，盖“本可以”者也！

三十万进攻部队战后大概还剩下十九万，二十万阻击部队战后也就只剩下吴衡的二军团八万多人，而负责牵制的五军团甚至连建制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一个主力军团就剩下九个师的空架子了。

10日夜，革命党人收到了来自主星同意谈判的信息，随即着手筹备提案，组建代表团，尚立平首当其冲被选为代表团团长，随后罗戎、高桥、吴衡、刘协也被选为代表，为体现诚意，他们都没有配枪（甚至决定一个人只带上一个警卫员），五人及其余工作人员共十余人在12日出发前往主星。

曾盛、夏威、沈飚等人负责留守工作。

五个人穿的是前一天被服厂赶制的红军装，同时因为3017年是十月革命一千一百周年，还特意在红色领章上镶了金边。

革命党人为了实现双方的合作，做出了许许多多的让步，包括去掉帽徽上的红星，仅保留红色的领章；放弃人民革命军这一军名，编入帝国政府军；停止对帝国的军事行动等等。

13日，机器人攻击皮特星，皮特星沦陷，这无疑使得本就战云密布的东部更加危急。

15日傍晚，革命党人的飞船降落在主星，五个人里除了刘协之外都曾来过主星，高桥、吴衡两人曾是军校的同学，罗戎曾以二十四军军长身份来主星参加过会议。

尚立平时隔大半年重新来到了这颗原本无比熟悉现在却十分陌生的星球。

飞船刚刚停稳，就见一个人捧着一把剑向尚立平走来对他说:“陛下，这是您的佩剑，当时您离开主星时就没有带上。”

尚立平伸手去接那把剑，却被高桥拦下来了。

“你已经放弃你皇子的身份了，”高桥说，“难道你还打算把这名头捡起来吗？”

革命党人的代表们一起上了尚城派来的车，直向皇宫而去。

在路上，尚立平等人听见了路人的议论:“听说他们的老大是我们二皇子诶！”“他们这些人是怎么能在斯涅尔将军百万大军的打击下活下来的？”“我已经受够了这里无趣的生活了，我决定了，到时候要跟着他们干！”路人对吴衡的议论最多，主要是针对他空荡荡的的袖筒和他身上尚未散去的硝烟味。皇宫门口有尚城安排的迎接人员，他们个个都欢欣鼓舞，摇着红旗，但尚立平对此感到十分反感，现在的东部已经战火纷飞，主星的居民内心却毫无波澜，娱乐场所仍然灯红酒绿，那些大员们仍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甚至还看到在那些摇旗者的身后有饿死街头的流浪者。

皇宫里的仆人们不敢看尚立平一眼，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也让尚立平等人感觉很悲哀，自己代表着庶民的利益，百姓却不敢看自己。秦晓作为尚立平的秘书也跟着来了主星，在宫里，她发现这些女孩子们并不比二十一岁的自己大多少，有的甚至比她还小，秦晓试着去和她们说话却得不到回答。

15日夜，革命党人住在皇宫之中，尚立平仍住在他原来的房间，虽然已经几个月没有人住了，但是这个房间还是很干净，看来还是有人在按时打扫的，秦晓因为没有地方住就跟着尚立平进了他的房间。

尚立平当时正在收拾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外面富人光鲜亮丽，穷人饿殍遍地的惨状。

“女同志睡床，我打地铺就好。”尚立平一边收拾房间一边说。

“不不不，尚立平同志，那怎么行呢？”秦晓连忙摆摆手，说道。

“这是命令。”尚立平沉稳地说。

那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尚立平与其他代表们一直想着第二天早上的谈判事项，而秦晓内心感觉小鹿乱撞，两颊绯红。

16日上午，革命党人们陆续走进了会议室，纵使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希望之光会不会照亮眼前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但是现在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机器人，只有往日的对手坐到谈判桌前，为了求得人类的生存而站在一起，为了人类的共同利益而共同奋斗，才能走到未知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