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肥蛆瞪着小禾,目露凶光。”
小禾凄然对肥蛆道:“在你身边,我一直隐藏得很好。可我没想到死人也能做你们的耳目。”
死八哥咧嘴笑道:“哈哈哈,真活人、假死人、亦真亦假骗煞人。这本是我的专长,你能栽在我手里,也不算亏。”
“受教了。”小禾举杯,“敬你们。”
“不着急。”肥蛆夺过酒杯,看着青蟓冷笑道,“青蟓啊青蟓,既然你俩是一伙的。不妨你喂她喝了这杯酒,送她上路,怎么样?”
“我跟她是一伙的?”青蟓问道。
肥蛆看看死八哥,对青蟓道:“有人证在此,你还装什么糊涂。”
青蟓笑笑,问死八哥道:“你和我挂在树上的时候,自始至终,我可曾说过要对肥蛆不利的话?”
“这……”死八哥迟疑道,“不,不曾。”
“既然你想澄清,不妨说说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吧。”年轻人对青蟓道。
青蟓笑道:“我也很想把这缘由解释清楚,可一直还有几个疑惑弄得我云里雾里,恳请使者替我解答。”
“好,你问。”年轻人道。
“你是谁?”
“龙昭阁挥汗使者薛累。”
“龙昭阁。”青蟓讶异着,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个名号。“可是三十年间崛起于江湖,坐拥七城之富的那个帮派——龙昭阁?”
“难道还有别的龙昭阁?”薛累哂道。
“杜闻涛、密令、沈红英、云螽、鳌帮、张大林、小禾、秋螟、虫穴。”青蟓在脑海中飞速将支离片段的线索穿在一起。“我明白了。”他沉声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发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间外面正站着一个红衣男人——红雀!
“快来人!保护使者!”肥蛆一见红雀,惊慌喊道。
转瞬间,屋里屋外围满了肥蛆的手下。
红雀若无其事,径直往青蟓跟前走。挡在他前面的肥蛆手下因畏惧,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不是说明天晚上,怎么现在就来了。”青蟓对红雀道。
“我在寿衣店门口等了一整天。直到刚才,我才撬门进去。”红雀道。
“结果呢?”
“里面没有人,好像已经搬走了。所以我就来找你。”
青蟓看看薛累,又环顾四周后对红雀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他们正打算逼我做一个件我不愿做的事,问我一个我不愿回答的问题。”
“我有两个办法替你解决。”红雀道,“一是走,二是杀。”
“走好像更容易些。”青蟓道,“不过还要带上她。”他手指向小禾。
红雀点点头,对小禾道:“你过来。”
肥蛆冷哼一声,瞪着红雀幽幽道:“哼,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
肥蛆话音未落,红雀身形一闪,剑已架在肥蛆的脖子上。
“让你的人都散开。”红雀道。
肥蛆正欲发话,只听薛累厉声道:“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肥蛆的手下们果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听候待命。肥蛆的脸顿时又白了几层,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你就是红雀?”薛累上下打量了红雀一番,问道。
“是我。”
“我听肥蛆说了,昨晚你在这里大闹了一场。今天有我在,你还想放肆?”
红雀看着薛累,眼中充满戾气,“是不是杀了你,他们就能放行?”
“是。可你没有杀我的机会。”薛累傲慢道。
红雀环视周围已怯了一半的众手下,微笑道:“就凭他们?”
“凭我。”
说话的人是死八哥。只见他走上前,从腰带里抽出一把银灿灿的软剑,逼向红雀道,“听说你的剑很快,我很想讨教。”
红雀剑锋一转。红刚玉的光芒璀璨,凌厉逼人。青蟓急忙凑过去,用自己的小匕首接替了对肥蛆的威胁,并将肥蛆拉至一旁。
死八哥看到红雀的剑和他握剑的手,瞳孔痛苦地收缩了一下,随即面如死灰地望向薛累道:“属下不是他的对手,要擒住他只有五成把握。”
薛累点头道:“五成足矣。安心上吧,你的后事我会替你安排。”
死八哥向薛累一揖,回过头眼神已是十二分的凌厉。他身体朝着红雀笔直前倾,几乎扑倒,剑也直直地伸出。“仔细了!”他向红雀提了一醒,立即出招。
只见死八哥凭地一窜,剑势如白虹贯日直取红雀咽喉。红雀不招架,移步向左,横剑疾刺。死八哥自知这一剑阻挡不及,竟如死人一样沉沉爬在了地上。
死八哥这一爬,红雀始料未及,电光火石之间竟迟疑未发。谁知死八哥倒地即起,直撅撅如走尸般迅猛,起的瞬间旋身一剑,照着红雀下三路急急攻出三招。
红雀从容向后避开,红光朝着死八哥持剑的手就是一闪。死八哥堪堪躲过,就势躺倒在地上,刚一触地,他纵身又是一跃,抖起软剑一击挥出,犹如毒蛇吐信,比前一击更急更狠。
红雀闪身,手挽剑花,红艳艳一团如蔷薇盛开。死八哥这时已看出红雀的刚玉宝剑虽然锋利无比但却脆弱不堪、一触即碎,便主动迎击上去,也挽出一片银辉融入那朵红色的蔷薇之中。但见双剑齐舞,光芒闪耀如万箭齐发,凌厉之势锐不可当;但闻破风之声刺耳无比,伴着逼人窒息的杀气充盈于室。两把剑一红一白,一刚一柔,刚者疾刺、柔者阻拒,前者闪避、后者紧附,时如列缺击水、时如长风绕旗,来来去去、宛宛转转,喘息间已交手二十余合,却不见剑光接触亦不闻兵铁相鸣。
再看两人身形也都变数无穷,红雀步伐稳健,移步乾坤以两仪之数化三才、四相、八卦,时前时后、忽左忽右,如鬼魅般不可捉摸;死八哥则如僵尸翻生,起、落、挺、栽,死去活来,摔、蹦、倒、跳,忽上忽下,看似笨拙滑稽实则暗藏杀机。
在场者,见两人这般缠斗,不由得越退越开,越避越远,可眼睛却丝毫不舍从他们身上移开。纵然如肥蛆、青蟓、光蝎、薛累般见多识广者也俱都对此刻的争斗暗自惊叹。
青蟓心中一面叫好,一面却隐隐浮出不祥的预感,他警惕着周围肥蛆的手下,脑中飞速想出了几个逃离脱身的办法。猛然间,他想起身旁的小禾,考虑到她的安危,那些刚想出来的万全之策立即化为泡影。于是他不再看红雀与死八哥的争斗,急忙在四周寻觅。在对面的人丛中,他看到光蝎怨毒瞪向他的双眼。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她的眼睛,青蟓心中竟泛起了歉疚。他若无其事地避免与光蝎对视,余光却仍能感受到那充满情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他的脸又热又红。
这时,红雀与死八哥胜负之数已有端倪。只见红雀奇招连连,剑速如疾风骤雨。死八哥躲闪无处、招架不及,只得抱臂阻挡这致命一击,顿时血光四溅,前臂、躯干被戳了许多血洞。死八哥手颤抖了几下,再也握不住剑了。
红雀看着死八哥的剑掉在地上,淡淡道:“百闻不如一见。走尸剑法——不过如此。”
“你!”怒意升腾,死八哥苍白的脸升起一股紫红。
“今日,我便让这阴毒的剑法从此绝后。”红雀把剑锋指向死八哥。
死八哥颤颤巍巍勉强站着,他已无力抵抗,只是看了薛累一眼,朗声道:“挥汗使者麾下死八哥,今日为龙昭阁尽忠!”
两步之外,红雀挺剑疾刺,如箭离弓弦一往无前。他看到死八哥镇定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又看到死八哥用尽气力反手阻挡剑锋,接着他看到死八哥被洞穿的手、一股升腾而起的紫雾和死八哥惊恐万分的脸。他看到被洞穿眉心的死八哥闭上了眼,也看到那紫雾在自己发力的一瞬被吸入了鼻腔。
浓香中带着淡淡的苦。红雀顿觉一阵晕眩。四肢立时脱力的他,抽剑急退。
“吧唧”死八哥手里的毒囊掉在了地上,又一团紫雾升起,笼罩在尸体的脚边,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