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学者普遍认为: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741),至天宝三载(744)之间,王维曾隐居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位于陕西省境内秦岭山脉中段,古城长安(西安)之南。
终南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左传》称,终南山“九州之险”;《史记》载,秦岭是“天下之阻”。
站在历史文化的角度,终南山被认为是道教的发源地。
据传,楚康王时期,尹喜是函谷关的关令,于终南山中结草为楼,每日在草楼里,观星望气。
终于有一天,老子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缓缓而至。尹喜将其请到楼中,讲经著书。老子留下《道德经》后,飘然离去。
道教产生后,尊老子为道祖,尹喜为文始真人。
终南山历代多隐士。
其中最著名的有,老子李耳、垂钓渭水的姜子牙、药王孙思邈等。这些“隐士”,全都是“高寿”的主啊!
忽然想,这或许就是成语“寿比南山”的坚实注脚。
唐开元二十九年(741),王维在这里购置了“终南别业”,希望过一种“亦官亦隐”的生活。
接下来的这几年,禅意的生活,似乎也如王维所愿。不妨以诗为证。
《终南山》诗曰: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据说,这是写“终南山”最有名的一首诗。
似乎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终南别业》《终南山》这些诗,使得王维最终成为,终南山历史上著名的隐士之一。
《终南山》这首诗,受到历代学者的追捧。
你看啊,王维由远及近、由外入内、由低到高,从不同的视角,抓住不同的特征,用富有表现力的语言,渲染出终南山的神韵。所谓“以不全求全”,从而收到了“以少总多”“意余于象”的艺术效果。
清代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赞叹道:“近天都”言其高,“到海隅”言其远,“分野”二句言其大,四十字中无所不包,手笔不在杜陵下。
显然,清人沈德潜这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来作此评价的。
“杜陵”是谁?
杜甫呗。杜甫在当时,还没有太大的诗名,是王维和李白的小老弟。唐开元二十三年(735),志在必得的杜甫,意气风发地走进“进士考场”。结果,名落孙山,郁闷至极。
这,丝毫不影响杜甫的伟大。
半个多世纪以后,中唐的韩愈,在《调张籍》中赞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说到诗意“夸张”,公认是“诗仙”李白的强项啊。
但是,在《终南山》这首诗里,“诗佛”王维与李白,似乎也有得一比。
以首联“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为例。
专家认为,王维用夸张手法,勾画了终南山的总轮廓。
“太乙”是终南山的别称。终南虽高,去天甚遥,说它“近天都”,也是艺术夸张。从平地遥望终南,其顶峰的确与天连接,因而说它“近天都”,正是以夸张渲染“真实”。
“连山接海隅”也是如此。
终南山西起甘肃省天水市,东止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离大海还远得很哩。说它“接海隅”,甚至“与他山连接不断,直到海隅”,其实是写终南远景,虽夸张而愈见真实。
十分有趣的是,诗仙李白,也曾经在终南山“隐居”。
只不过,李白的隐居,似乎与成语“终南捷径”,关联得更紧密一点。
唐开元十八年(730),三十而立的李白,离开湖北安陆,直奔终南山。
那么,李白眼里的终南山,是怎样的“存在”呢?
有诗《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为证——
诗曰:
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
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
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
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
何当造幽人,灭迹栖绝巘。
李白“隐居”终南山的目的,如《赠裴十四》诗中所言:“身骑白鼋不敢度,金高南山买君顾”。
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于自己的目的,李白也丝毫不加掩饰——“买君顾”。
唐代文人都有很浓厚的“长安情结”。因为,帝都长安在文人心目中,其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而“终南捷径”,则似乎是走向成功的“通途”。
为了实现“买君顾”的理想,李白以终南山为据点,四出活动。为了求见玉真公主,李白苦等了一个多月,尽管未能如愿,也绝不后悔。
诸君还记得这个玉真公主吧?唐玄宗的亲妹妹。
王维当年高中状元,据说,就有玉真公主的“鼎力相助”。
李白第一次“隐居”终南山,可惜“无果”而终,于是下决心离开:”徘徊六合无相知,飘若浮云且西去。(《赠裴十四》)”
“隐居”终南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灵验”。
郁闷的李白,只得轻轻的挥手,作别西边的云彩......
十余年后,唐天宝元年(742),李白强势“回归”。
据说,这得益于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的“鼎力”推荐。唐玄宗召见了李白,对其大为赞赏,即令李白供奉翰林。
由于得到皇帝的赏识,京师的达官贵人,纷纷与其结交。李白可谓“一飞冲天”。
李白在《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诗中写道:“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璋紫绶来相趋。当时结交何纷纷,片言道合惟有君。”
诗佛王维,此时在朝廷任“左补阙”,也常伴皇帝左右。
李白现如今所沉醉的“生活”,其实,就是王维二十年前状态的“复制”。只不过,王维已经厌倦。
目前,王维所沉溺的是:在朝廷与终南别业之间“奔走”,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
对于李白,这段时光,无疑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出入豪门,前呼后拥,李白十分“享受”。以诗为证。
李白诗曰:“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流夜郎赠辛判官》)又曰:“归来入咸阳,谈笑皆王公。”(《东武吟》)
只可惜,这种“生活”太短暂,仅仅过了两年多,就戛然而止:天宝三年(744),李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
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
李白吟着“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离开了长安;
王维则哼着“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依旧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
终南山无言,始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终南山是一面镜子,此语千年不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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