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愿意违背女儿的意愿，伤女儿的心。既然女儿心意已决，他只要等张家来提亲就可以了。他转念一想，张家恐怕没有这个自信。老潘在房里踱了几步，很快就有了主意。

一大早推房门开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立即精神抖擞。亭台水榭，院墙树木，全都静悄悄的，纹丝不动，包裹着一层洁白的冰雪，一切的美与不美，都成了一个颜色。都一动不动，仿佛一动就会失去这洁白耀眼的装束，让自己原形毕露。

老潘顾不上这些，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坚硬洁白的雪地上，往门外走去。在院子里就听到，大门外街上的打水的辘辘在有规律的响着。推开院门来到街上，一眼就看到老张正在打水。打过招呼，老潘压低声音对老张说：前两天有个媒婆，家里来，说有个年轻人不错！想说给金莲，据说是文远的同学，名字嘛我忘记了，姓宋。让文远先了解一下，回头告诉我。老张说，谁家孩子这么有福气啊！只是只有个姓，能问到你想要的人吗。老潘笑笑：不要紧，不要紧，先问问！说完，老潘回头，踩着冰雪一步三扭，回家了。

老张有些莫名其妙，这万一有多个姓宋的呢。他挑水回到家，把这个事儿告诉儿子。文远有些不自然，呆住了。老潘觉得好笑，不会只有一个姓宋的吧？文远愤愤地说，只知道姓怎么打听啊？说完回房了。老张一脸无奈：我就传个话！

房里的文远情绪激动，翻江倒海。金莲个性温良，形容俊美，充满朝气。跟自己情投意合，平常交往双方都很开心，从来没有言语冲突。只是自己家贫，学业平平，这是自己比较自卑的地方。但是双方的爱慕没有假啊！如果这时自己退缩，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趁这个机会表明心迹，也不枉相爱一场。吃罢午饭，张文远就趴在墙头张望，隔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喜鹊，喳喳地叫着。一双耳朵被风吹得像火烧一样的疼，他还是坚持等着，如果金莲刚好走过就好了。他望着树上的喜鹊，喃喃地说：喜鹊啊，都说你是吉祥的鸟，你若知我的心事，就去传个话吧。他刚说完，喜鹊竟然扑棱着翅膀急匆匆飞走了。他往隔壁院里一看，有人走过，竟是金莲。一阵惊喜从传遍全身，他立即捏了个雪球，扔到金莲的眼前。金莲看到雪球，抬眼就看到了张文远。碎步走到墙边问他什么事儿？张文远示意过去说。金莲开了院门，只等文远过来，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坐到门口，手上拿着女工绣了起来。文远过来后，她将文远让到院里，自己仍然坐在门口。

张文远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望着不远处的金莲，有些难为情。太阳照在金莲的脸上，给乌黑的头发镶上金边，浅浅的微笑挂在脸上，她并没有问文远的来意，等他开口。张文远心猿意马，说了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逐渐切入正题：听说有个姓宋的向你爹提亲了，你爹通过我爹向我打听。我的同学当中只有一个姓宋的，他性情木讷，皮肤黝黑，学业平平，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件事儿你知道吗。金莲有些惊慌，转念一想，立刻明白其中的玄机。对文远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没有说，我也不便问，嫁娶一向如此，也不出奇。对着文远暖暖地一笑，继续低头做起女工。张文远心里凉了半截。终于他不甘心地问：常言道一家女，百家求！我也想提亲！！！金莲红霞满面，深情一望不再言语。就这一眼对望，文远心中的一切怀疑彷徨烟消云散，金光大道就在脚下。他站起身来，腾云驾雾一般回到家里。

在自家院里扫雪的老张，看到儿子满脸含笑，一阵风一样从自己身边跑过，回到房里去了。老张放下扫帚，来到儿子门前。隔窗问道：怎么回事儿？捡到宝啦？儿子没有回答，门开了。老张走进房门，张文远认真对老张说：爹，我要提亲，我要娶金莲！老张惊恐的看着儿子，看到儿子坚定的眼神。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儿子是认真的。老张没有立即答复，而是搬了个凳子坐下来，缓缓的说：婚姻大事不能草率，门当户对还是要讲究的！张文远已经没有耐心：我爱她，喜欢她。老张直率地回答：跟你差不多大的都喜欢她，这并不稀奇。

小张：“这确实不稀奇，但是她也爱我，这够稀奇了吧”。他一脸骄傲地望着老张。

老张：“年轻人要量力而行！人总是追求那些跳起来都够不着的东西。一些朴素的道理等到理解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重新来过，只能不咸不淡的说给下一代了！”

小张：“既然那个又黑又矮，相貌普通的宋三都有勇气提亲，我为什么不行！”。

老张看着执拗的儿子，站起来轻轻的说，我明天就去，看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福分。老张一身沉重地往外走去，心里嘟囔着：光有一副好皮囊是不够的。

老潘倒是没有什么负担，他悠哉悠哉的去看看自己的铺子。回到家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看着冰冻的池塘，看着这充满轮回意味的白茫茫的一片，有些索然无味。这倒是一个绝好的可以慢慢回味和思考的时间。见惯生死离别迎来送往，他知道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及。同样的道理，同样的场景，换个人结果可能不同。不用过多的算计，随缘而去，自然而然吧。

正思量间，老张提着礼物来了，稍作寒暄。老张坐下对老潘说：我想为儿子提亲，先跟你商量，你若同意我就打发媒人过来。还有那个小宋，确实跟他是同学...。老潘呵呵一笑说：不用提小宋了。咱两家离得近，都比较熟悉，不用太拘礼！文远这孩子我看着不错，跟金莲挺合适。我想跟他单独好好聊聊，听听他的想法。老张大喜过望，连连答应，说一定让文远过来。

回家路上老张一直琢磨，为啥要单独见我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