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炙烤大地似有似无的皲裂之声以及加热沥青所挥发出的恼人之味。
12点钟,太阳直射,头晕目眩,过马路要小心翼翼。正午的阳光是最好的漂白剂,我很想像你一样将白色披覆在身上,成为一个发光体.在我的眼中映射着太阳的黑子,我被太阳灼烧着就像我灼烧着太阳。
尝试着像对你说过的那样以精神为食,却最终败于口腹之欲后,我变成了一具活动着的死尸。书本上的寓言,在某个乡下的小镇里,“那个男人过了三十还没结婚”,人们议论纷纷。他有一个目标,一个理想,但却丢失了通往终点的方法。他手中握着两粒麦子,曾经金黄,如今干瘪,那是他的躯壳,而他的灵魂则如浴室里用皮带吊起的喷头一般破败与荒诞。
在慌神的一瞬间,从我眼前闪过一位少女的身影,我并未看清她的容貌,甚至连着装也未细看,但我为她所吸引。我尾随她而走,太阳直射,将我们两人都染成白色。
感受太阳的温存与迷幻,在尚未察觉孤独感的路程中,少女依旧在前面走着。迎面的风夹杂着热浪,两岸的危房摇摇欲坠。她似乎会有意无意地停顿以便让我跟上,她察觉到我了吗?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是我的多疑,也是我存在的本身。我依然不知道她的相貌。
直行。转折。转折。直行。周围风景变换,少女亦变换着身姿,她身着白色的连衣裙,抑或是纯白T恤搭配牛仔短裤,又或是如同病号服一般的条纹大氅,她的脚步踉跄,却有一种原始病态的美,我为她的背影所着迷。
设想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比如说骑行时遇到红灯后不停右转所陷入的死循环,就像一副简陋的闭合电路图般遵循着规则的本能,不用再去思考或者只剩下思考。偶尔也会神经般地将车速拉满,这是我所能体验到的仅有的关于速度的快感。
少女转身,定格,我在太阳下克制冲动。少女背对着太阳,斜光穿过她的身体将少女的身影投射到我身上,此时她仿若成为太阳本身。我不得不像信徒般匍匐在地,宣誓我的虔诚,这是追求者应有的姿态。这有些滑稽,我察觉到少女的嘴角中似乎有一缕戏谑的笑容。
抬头望向少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年龄,她看起来十二三岁,也可能十八九岁,抑或是如同拥有魔法的美魔女一般,这并不重要,因为年龄并不是界定是否为少女的界限。在此之前,似乎先要为少女本身下个定义,万事万物应有定义,否则便会遁入虚无,但这太过困难,其他人无法感受到少女的魔力,因为少女无法将自己的魔力施舍与众人。于是,我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辨认少女:眼前的少女就是少女。
在太阳下,少女面对着我,有了新的动作,她轻解上衣的扣子,像是某种仪式。我开始变得兴奋,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她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随后停止解衣的动作,刚刚好,我确定我能看见其中微微露出的白色内衣。并非是某种生硬的、呆板的托举,而是纯棉的包裹,我的欲望如火般烧,如同小猫饥渴地舔舐牛奶,这令人有些羞赧。
一粒汗珠顺着我的脸颊落下,太阳变得狂暴,扭动着变换着形态。我也随着太阳一起扭动,燥热之感如锤子般一下一下凿进脑海,自然的鸟鸣与机器的轴音同样恼人,清醒之人将睡梦之人谋杀,可耻的无能之怒袭上心头,待激情冷却,便会觉得过往滑稽可笑,这算不算是对自我的否定?
道听途说人与事,我感到不解,当真有人能常保永久的活力?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于我而言单是打起精神就已是一项艰难的课题,更遑论要如何夜以继日地不停地劳作与思考?全神贯注做着某事的记忆已与我相去甚远,惴惴不安、惶惶终日,就连娱乐也变得乏味,于是在某种意义上,我变成了精神病人。
“你真懦弱。”少女开口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想辩解,却发现说不出话(奇怪,我是什么时候丢失了语言?)。记忆中某人也对我做过相同的评价,而我已记不清她是谁了,她应该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我陷入沉思,肆意玩弄着我的肚皮,这是我近几年来收获的新的玩具。
少女对我不再理睬,转身望着太阳。
“你是真的喜欢吗?”
少女让我回答,我信心满满,却被批评为错误(怎么可能?)。我开始怀疑自己,也怀疑起眼前的少女。就像一加一并不等于二般,真理的世界崩塌,我被导入歧途,构成我存在的因素禁不起推敲。即便是有限的数字,经过排列组合也会有不同的解答,我成为众多导出结果中的一个,于是许许多多拥有相同质地的我开始显现。在天空中,太阳变得更加耀眼。
少女冷哼一声,她拿刀划开手腕,血流如注,如喷泉般溅落开来,四周景物成为红色的祭品,而后再被阳光染白,变成一幅红白相间的抽象画。接着太阳将少女的血液点燃、灼烧,她变成了一团流动的火焰,在火光中,少女的眼神却更显锐利,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身体僵硬,心却随着火焰一同燃烧,脑中的思绪如潮水般喷涌。我想上去阻止,却发现自己如同曾经被某个拿着烙铁的邪恶巫女追赶着一般,早已瘫倒在地。在这种时候,不得已唯有从悬崖上跃下方可解脱,方可解脱。
不可解脱。
在少女燃成灰烬之前,我从少女的眼前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