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女儿小学上学第一天，送别有感
只能送到校门口了，松手的刹那，心猛地一紧，眼圈就热了。
这是女儿正式上小学的第一天。下着小雨，门口的老师把女儿撑着的小伞递给我，说穿过操场就是教室，不需要伞了。一个高年级的小姐姐就牵着女儿的手走了。
咦，咦，怎么就走了呢，前面不是还有雨吗！
咦，咦，怎么就走了呢，连个别也没告！
咦，咦，怎么就走了呢，连头也没回一下！
目送女儿的背影渐行渐远，操场很快到头了，进了教学楼，拐弯进楼道了，没影了。
这才发现，从小至今，从没有把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然后让她走出我的视野。
幼儿园四年，都是把她送进教室，交给老师，然后我们大人才离开。
现在不行了，家长不能进校园了，校门口到教室，我们只能目送着她远去。
应该上二楼了。应该上到三楼了。应该进教室了吧。她找得到她的座位吗？前天开家长会，我帮她抽了座位号，在座签上工工整整写上了她的名字，可她从没坐过那个位子，她找得到自己的位子吗？
她的同桌是个男孩子，他们能友好相处吗？
班上56个小朋友，老师肯定应接不暇，吵都吵死了，老师会关注、关心到她吗？
三楼有好几个班，厕所很小，课间她来得及上厕所吗？可千万不要憋便呀！
楼道不宽，虽然集体活动都是列队有序上下楼，可是，肯定不会有调皮的同学背后推她一把吧？
这一切，我都无法看见了。这一切只能由她自己独立面对了，她那么小，嫩呵呵的，应付得了吗？
是不是，从这一刻起，她要被迫长大成人了？
是不是，从这一刻起，我们要被迫试着松手？
她小，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舍不得让她吃苦受累，舍不得让她独自面对。她小，婴儿时期觉得她小，现在，感觉她还跟婴儿时期一样小。看到她时，她像满月一样让我们满心明亮；想起她时，她像满月一样让我们满心向往，哎，她怎么可能长得大呢，她再怎么大，哪里大得过我们的爱和包容呢？
越是无微不至，越是不耐风寒；越是精心呵护，越是缺乏免疫力。这些，我们也是深深地知道的。所以，像今天一样地松开女儿的手，然后目送着她远去，既是一种无奈，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可是啊，亲爱的老师，可不可以多一些耐心，多一些包容，多一些温柔，多一些公平，多一些倾听，多一些笑容？女儿太小，遇到异常情况，她会惊慌失措的，她会惶惑不安的，她会泪流满面的，她会无地自容的，甚至她会，她会再也不愿意上学的……
知道这些请求，其实是一种苛责，一个班56个孩子，老师看都看不过来，哪里会有那么好的心情和精力来“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老师，您说过，爱使我们在一起，只要心中有爱， 56只小麻雀的吵闹和调皮呢，哪里驶得过您爱的汪洋大海？
汪洋大海，一苇以杭之；万里云天，羽翅以量之。也许，对于我们来说，只有松手，女儿才有机会在大海上乘风破浪，才能拥有展翅后的万里云天，可是亲爱的老师，在我们松手的刹那，请您接过她的小手，因为，因为……
因为她实在太小了……
2010.8.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