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四月乍暖还寒,连生命力最强的小草尚且萧瑟,只有隐约可以遥看的一点点勉强的绿意,百花更是瑟缩在春寒里不肯盛开。惟有桃花,毫不吝惜地绽放着,成了早春最美的春色。
诸多花卉之中,古人最爱将美人与桃花联系在一起。桃花,美得清新,香得淡雅,俏丽脱俗,不隔尘寰,让人流连顾盼。桃花与美人总是相伴相生,古人最爱将美人比作桃花。比如,将少女的脸颊比作“桃腮”、“桃靥”,将女子的美貌比作“桃夭柳媚”,甚至于女子的胭脂要叫“桃花粉”、化妆要名“桃花妆”。唐明皇曾称桃花为“助娇花”、“销恨花”,亲折桃花插于杨贵妃云鬓道:“此花尤能助娇态也。”又道:“不惟萱草忘忧。此花亦能销恨。”唐人崔护在长安南庄题写的桃花诗,堪称歌咏桃花美人的绝唱,读来令人回肠荡气,风流千古:“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的美丽绚烂而短暂,百花开时,她已化作红泥,让诗人们唏嘘,便用尽了忧伤的词藻来形容桃花的报春之美和不与百花争妍的高洁。祖籍铁岭的曹雪芹一首《桃花行》堪称咏桃花之最:“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欢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以花拟人,以人比花,人泪照花花更怜,花映人泪泪倍酸。花人交织,花泪相应,回环反复、珠联璧合,葬花的林黛玉就成了天下绝美了。
桃花,作为文人骚客倾注于笔墨的对象,其本质有着深厚的蕴意。因桃花色泽鲜艳、暗藏香气,因此也是痴男信女寄托情丝的“信物”。桃花何来“情”,只因赏花人有情。桃花本无意,只缘赏花人之心。
北方的初春本粗粝,如果没有桃花,真不好意思称自己到了春天。只因有了桃花,衬得杨柳也依依,于是北国的儿女们,也就有了情致。有时在想,如果给我一千年,我愿分成三生三世。一生做半辈子的纳兰性德,半辈子的顾太清,春花秋月里纵情诗词,忘记了流年,一生做半辈子的曹雪芹,半辈子的高鹗,寄情那红楼绮梦,诗酒人生;还有一生做众筹,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有一处“有院子的家”,一花一木一家一人,在这一方院子里,孩子嬉戏,大人闲聊,有风景,也有温情。一个庭院,它浓缩的是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光阴,围住的更是所有人的记忆,它是我们的心之所念,灵魂的归属之地。
只有在这样的院子里,才会有“人面桃花相映红”,至于“桃花运”之类的香艳,也许会有很多,可以再演绎一部人间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