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天鲜活明朗,永远不能忘怀。
那一年,我34岁,老妈63岁,姥姥89岁。
这是一个冬天的周末,午后,我躺在沙发上小憩,老妈坐在一旁缠毛线,姥姥坐在沙发另一端,拿只苹果,戴着老花镜,仔细的用小刀切苹果,切一小片向嘴里送一片,很认真的样子。
姥姥戴着假牙,送入口中的苹果,要稍微加点劲才能咬动,所以每咬一口,上下假牙就对碰一下,发出“当 ”、“当”的响声,脆生生的,可爱有趣。
家有一老,如获一宝。姥姥一生经历了数个变革年代,宠辱不惊,是位智慧型的老太太。越是这样,越是满足于眼前的幸福。这不,这会正拿着那只苹果,翻来覆去的研究下一刀从哪切,终于按她所想的方式切下一小芽来,便眯着眼放入口中,含笑品味,知足安乐。
家里是地暖,温度计上显示22度,也许是铺着竹地板的缘故,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着竹香,自然清新,暖洋洋的,让人沉醉,我半睁半睡,迷迷糊糊地听着老妈和姥姥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
真是服了老妈和姥姥,各说各的,居然还能聊到一块去。
老妈将毛线套在腿上,双手翻飞绕着线团,熟练而忙碌,姥姥还在吃苹果,注意力全在那只苹果上。
老妈低着头先说话了:
“等下我再去超市买两斤带鱼,您重孙女就好我做的这一口。”
姥姥抬头瞟了老妈一眼,自顾的研究着苹果,嘴里说道:
“过去用煤油炉子做饭,照样能把饭做熟喽。”
老妈抬头看了看姥姥:
“妈,您这是哪跟哪呀,这家里什么事不得我操心。”
“啥,烧心,我天天吃个苹果,就不烧心了。你爸知道我爱吃苹果,这些年呀,家里的苹果就没断过。”姥姥慢吞吞的说着。
老妈停下了手里的活,笑着对姥姥说:
“哟,您这是挤兑我呢,谁不知道您是个能人,孩子们从小到大,就您操的心多,烧的带鱼啊,最好吃!”
姥姥狡黠地笑了,心满意足的继续摆弄苹果,接着说:
“这丫头睡着了没,孩她妈,你给拿个小被盖盖。”
老妈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起身拿了小被子盖在我身上,也不知是宠溺还是生气,在我额头轻轻戳了下,然后说道:
“三十多岁的人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让人放心呐!”
姥姥扭头看了看我说:“多大也是咱的孩子,怎么着我都情愿惯着她。这毛丫头,怎么累成这样?”
一说到我,老妈和姥姥心照不宣,立马统一战线,不但话题说到了一起,而且绵延不绝。
我静静地侧在沙发上,不知是幸福带来了愉悦,还是愉悦主导了幸福,总之觉得很放松。我本想说点什么,又怕惊扰了她们,还是听老妈和姥姥继续闲聊吧,睡眼惺朦胧中,已是极大的满足。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足够幸运的人,从未改变。
小被加上身上,暖烘烘的,顾不上想其它的,沉沉睡去。这一觉竟睡了三个多小时,比任何时候都要踏实。
二天以后,姥姥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从容而安详。
记忆中这个冬天的午后犹如一幅温馨的画面,永远镌刻在我的脑海中。这一刻的温暖是我毕生拥有的财富,即使往后的岁月中有过寒冷,想起它便如沐春风,暖意在胸。
血浓于水,亲情永远是港湾,充满包容和关爱,这温暖将伴随我一生,也将会由我继续传承。
和姥姥、妈妈在一起的时光,让我留恋,也让我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