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UBM预约口出来,茫然不知所措。按照天津眼科医院穆医生的诊断,囊肿已经很大,越往后长得越快,时间异常紧迫。现在,只是区区一个检查已经预约在半个月之后,我无法想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等着我。
医院门口好多号贩子,一个中年男人,有些秃顶,迎面走过来问:“要号吗?”
我瞬间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问:“有预约UBM检查的号吗?”
男人答:“有,八百块一个号。”
我:“拿到号就能检查?”
男人:“拿到立刻可以做上检查,不过报告出的没那么快,要三天以后才能拿到。”
可那时钱已付完。
我虽求医心切,但仍保留了最后一点理智。这太不靠谱了。到底是不是医院正规的检查?到底检查结果靠谱不靠谱?谁也不能保证。何况,这是全身麻醉,孩子才9个月。我不能拿孩子去冒险。
踌躇之际接到大伯的电话。
大伯说:“你堂哥也才三十刚出头,他虽在北京工作,但人脉不够硬,我有一个莫逆之交,在广州,人脉挺广,可以介绍你过去。”
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有了着落。
立刻订了转天从天津飞往广州的机票。就这样我们登上了前往广州的飞机。
下了飞机,大伯的朋友已在出口等着我们,他带我们前往一家宾馆,将我们暂时先安顿好。
检查安排在第二天,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大伯朋友已来到宾馆楼下,匆忙带我们吃过早饭直奔医院。
没有挂号直接找了熟人朋友,那朋友看了下说:“这孩子虹膜囊肿,目前看角膜也不是很好,需要UBM检查。”
我们直接去预约UBM检查,医生告知我们:“全麻检查风险高,必须确保孩子禁食禁水12小时以上。”当天检查已是不可能,约在转天早晨。
一夜无眠,孩子还没断奶,不吃不喝实在难捱,而我自己乳房因涨奶生疼,又不舍得挤掉,只想着等孩子检查完就可以喂他。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来到医院,医生让我去手术室等待,因为麻醉师在手术室。站在手术室内的等候区,看着满眼穿绿色工作服的医务人员来回穿梭忙碌,可是没一个人搭理我。
等候一个多小时,孩子因饥渴哭闹厉害,我忍不住喊住一个医生,轻声请求道:“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做麻醉?孩子饿狠了哭闹厉害。”
那女医生直接回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想快呀?想快自己开个医院去啊!你以为这是你家开的呀!”
我瞬间闭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又约莫等了一个小时终于麻醉师过来给石头打麻醉,石头在我手上不停挣扎,而我除了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使命按着他别无选择。
这时候麻醉师说:“别哭了,他算不错了,血管很好找,许多孩子根本找不到血管。”
听麻醉师这么说,心中一丝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其实对于病患家属来说,只是一句简单的关怀,也能感受到这世界的温柔。
做完麻醉,麻醉师一路护送我们到UBM检查室,把孩子交给医生,我在检查室门外等候,几分钟后医生把我叫过去,说:“孩子已经检查完了,现在等待苏醒,你在旁边陪着。”
我看一眼石头,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衣长裤,瘦瘦小小的,躺在白色的小床上,头向上昂着,感觉这姿势他应该会不舒服,下意识想去把他脑袋放平。医生大声呵止我:“干什么,你会把他害死!”这才明了,这姿势是方便孩子呼吸喘气的。
我再不敢乱动一丝一毫。只能死死盯着石头任由泪水打湿衣襟。
半小时后医生进来了,说:“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我傻乎乎地说:“他没有醒呀。”
医生说:“你喊醒他呀。”
立刻呼唤石头,石头微微睁开双眼,医生给他拔了脚上的针管,石头因为疼痛哭了。他还认得我。我原愚蠢地以为麻醉可能会让他变傻,可是我最深爱的石头,当他醒过来,他还认得我。我激动不已。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就是红膜囊肿,必须立即手术。石头爸爸说:“没关系,我们不也近视眼吗?做完手术就好了,最多视力差一些。”
我们在医院大门外等候大伯朋友,他正在里面与医生交涉。
良久他走出来说:“手术比较麻烦,目前确诊了,需要尽快手术。”
石头爸爸和我异口同声说:“我们同意手术。”
大伯朋友说:“我跟朋友打个招呼,尽快安排你们住院。”
两天后我们已经住在了拥挤的病房里,规定一个患者只能一个家属陪伴,考虑孩子太小,护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留下两个人陪伴孩子。
不得不说这里的护士水平真是超高,多数情况下抽血基本上是一针见血。这里70%都是儿童病患者。碰到这样的护士也是病人的福气。
手术安排在住院第三天,术前签订麻醉同意书、手术同意书,住院医生将一切可能性都跟你讲明,让人听着浑身直冒冷汗。医生也能体谅家属心情,解释说:“只是一种可能性,也不是说一定会发生。”
主治大夫查房时仔细检查孩子,询问了所有情况,在他冷冰冰的外表下还裹藏着一颗富于责任感的心。
不管怎么说,手术按部就班进行了,经过两小时的等待,手术顺利完成。
接着就是输液,住院观察。正常没有并发症一周就可以出院。
病区医生办公室永远人满为患,不断有病人出院,又有新的病人入住,这里是肿瘤病区,基本进来的都是些癌症病患者,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向医生求救。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连声哀求,我不禁想,身处这样的工作环境,还能坚持日复一日工作的医护人员真是不容易。没抑郁真是不简单。
偶尔遇到一个肥胖的儿童,护士也是头大,血管太难找。光听到孩子熬熬叫。最后不得不请来了护士长。
有的护士爱笑,有的喜欢冷着脸,但她们都很负责,有些病人一次要点许多药,每个都得隔开5分钟,护士们就这样不辞辛劳地一趟趟来回跑着挨个给点上。
虽说病房是一个让人压抑不愉快的地方,但这里我没见过争吵,没见过犯浑的病人家属,亦没有凶神恶煞的医生或护士。他们只是日夜不停忙碌着,严格遵循着医院的规章制度。
你若问我为何能如此确信这点,因为石头先后在这里三次手术,囊肿这东西真不好办,易复发。再加这里是恶性肿瘤区,医生很少接触这样的病例,给他的治疗也带来了困难。
没有人希望成为病患者或病患家属,然而这世上很多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以为一切平坦了,殊不知后面还有什么磨难等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