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来来来,点歌点歌,今晚通宵啊,谁都不许走。”小七砰的一声关上包厢的门,打了个响指,然后一群人齐刷刷的双手奉上手机。
有人说,吃小龙虾有助于沟通感情,因为根本没时间碰手机,那么小七的战斗力等同于三吨小龙虾,他每次到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收大家的手机。这么多年,仍愿意和他出来玩的,都是过命的交情,比如我,梁慢慢。
小七是认识的人中唯一比我唱歌还要不着调的,也许是这个原因,我在手机与他之间,坚定地选了后者。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小七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我不忍心再让大家受他的折磨,于是随便点了首歌,抢过他的麦。
舒缓的前奏响起,房间刹那安静,沉溺于喝酒的常宁转过头,摇骰子的圆圆手一抖,掷出了三个二。忆南端坐在沙发上,像乖乖听课的小学生,眼神迷离。而我,忘了第一句怎么唱,迟迟未开口。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喜欢一个人 看下大雨......”常宁拿起桌上的另一只话筒,替我接了第二句“没联络 孤单就像连锁反应想要快乐都没力气”娓娓动听,似乎带了感情,“雷雨世界像场灾难电影让现在的我 可怜到底”这句唱完,她忽然丢掉话筒,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一把扯开束起的马尾,拉着小七划拳。
她的侧脸在灯下显得更加苍白,“对不起 谁也没有时光机器,已经结束的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句没有人唱。圆圆忘了捡起地上的骰子,只是呆呆盯着MV,看口型是在跟唱,不知是我眼花还是灯光晃得,她眼角好像有泪。
“我希望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副歌响起,我终于找到了调,刚唱了一句,就听到背后传来抽泣声,“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 是给我一半的爱情”,我边唱边回头,震惊的一幕:常宁和圆圆同时泪奔,常宁紧紧抓着啤酒瓶子,失声痛哭,圆圆满脸泪痕,涕泗横流,小七贴心的拿着纸巾正帮她擦,我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看忆南,仍然如小学生听课一般盯着屏幕,一脸漠然。
“我喜欢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我扔下麦,把纸巾递给常宁,“我唱的有这么难听嘛,你们哭什么啊”,常宁抬起头,道“不怪你。”
“别哭啦,挂科不重要啦,有我陪你们啊”
“这首歌,是我的专属情歌”常宁和圆圆的声音同时入耳,“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小七拿纸巾丢我,恶狠狠的表情。
“这首歌里有我的故事”两人又是同时,说完彼此看了一眼,充满惊奇。
小七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先说”。
2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接着,圆圆抹掉眼泪,开口道,“我和他表白了,然后,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高三那年,圆圆对一个男生怦然心动,那天,她心情不好,躲在教室里哭,刚好,被他撞见,便笑着安慰,圆圆说,他笑起来的样子极好看,特别像男神李易峰。
就是这个吴邪般的笑容,开启了长达4年的辉煌暗恋史。
他是班里最爱玩的男生,逃课上网,打群架,喝酒,都不在话下,她,学习成绩中等,不吵不闹,月牙儿般的眼睛,喜欢对人微笑,是曾看我推荐的张小娴而哭了3个小时的姑娘。
这样的搭配,在那个年纪,是最般配,也是最不配。
偷偷望着他打篮球的背影脸红,主动借各科作业给他抄,他和其他女生说笑时,她在旁边心乱如麻。
可惜,他不懂这些小女儿心思,她一个人伤春悲秋辗转反侧,以为爱情开场前,皆是独角戏。
圆圆的大学在哈尔滨,而他,选择复读。异地,但没有恋,圆圆收集了一整本心灵鸡汤句子,每天早晚定时短信给他,她的所有思念都附在这些文字上,依靠电磁波的力量,传给千里之外的心上人,整整365天,直到他收到录取通知书,一切尘埃落定。
“想要摘星星的孩子,孤独是我们的必修课”“你要去相信,没有到不了的明天”“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条弯路,但还好未来总还在”,她在最喜欢的那句“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后面加了一句,我想其实我可以做到。
这条他没有回复,她安慰自己,毕竟高三很累,也许没有看到吧。
上周她借着酒劲,打通了他的电话,蹲在马路边哭着喊,我喜欢你啊,是喜欢啊。
他始终安静的听着,但沉默,最后轻轻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远处的音像店正在放独家记忆,她想起高三那年,每个晚上,都是陈小春低沉沧桑的歌声作陪,他是她的独家记忆,但她,不过只是一段记忆罢了。
我递给圆圆一杯酒,她接过,一饮而尽,道“幸好小七没收了我的手机,不然说不定我就借着酒劲给他打电话了,想问问他,交了女朋友没有。”
3
我待你曾恩厚像神,然而为爱,总有记恨
常宁一脸严肃的盯着小七,说“电话给我!”
“你要干嘛?”
“我要问问他,微博评论的那个女生,是不是他的新欢!”
“你别啊,冷静下”,我一把抢过包,怒火中烧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分手不过半年,他就有了新感情,真是厉害啊。”
常宁的独家记忆,关于异地恋,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大连,两个人都很忙,平日只能通过微信和电话联系,即使加上寒暑假,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最后,和平分手,出发点都是为了不让对方过得太辛苦。
“那天看到微博,他和那个女生发了同一张图片,我忽然心慌了,好想把送他的那些东西要回来,因为好怕,不久之后,他会扔掉的。
我恨他,恨他才分手半年,就另有了喜欢的人,更怕的是,他现在,学会如何爱一个人了,那些我终究没有得到的好,如今都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那样,我会记恨他,会想打他一巴掌。其实这首歌的粤语版写的更伤人,我待你曾恩厚像神,然而为爱 总有记恨 我讲真。”
为爱,总有记恨。我拍拍她的背,道“起码他不是恋爱阶段喜欢上这个女生啊,不是劈腿就好。”
“劈腿,是没有道德的事情吗?”
忆南的声音像是从远处的山谷传来,悠远而空灵。
4
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有多难听
“我是不是很对不起他,这首歌里,好像也有我的故事呢。”
我生怕又哭一个,赶忙说,“不是,不是,你那个哪算劈腿啊!”
忆南是个简单的姑娘,她的第一次心动是初中同桌,可惜后来同桌转学,断了联系,因为那时,只知道学习的她连QQ号都没有。高中,她遇到了另一个人,沉稳,低调,有上进心,笑起来很像偶像剧里的邻家哥哥,所以注定了男二的结局。
他对她很好,被同学封为一双璧人,所以她也就这么认为了,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日子淡淡的过,大三那年,她出国留学,临走之前,提出分手,无比坚决。
“我只是太害怕再失去了”,她分手的原因,自然是第一次心动。
“我恋爱后,才和他恢复联系,原来初中那个时候,他也是喜欢我的,所以,虽然对不起那个他,但还是跟随了自己的心意。”
我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勇气,主动提分手,放弃一段稳定而般配的感情,然后和一个刚刚恢复联系的人,开始一段异国恋,忽略所有人质疑的目光,毕竟,她是连过马路都害怕到拉着我手的姑娘啊。
“我是真的喜欢他,记得第一次约会,他给我夹菜,手抖的厉害,我问他原因,他居然说是遗传,在俄罗斯的时候,他在视频里为我弹吉他唱歌,虽然不太好听,但每次我都会鼓掌,我第一次体会到为一个人开心 难过,担心 紧张”
然而,没撑到她回国,两人就分手了,忆南读研,父母为他在老家安排了工作。
“我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分手的结局,只是期望这一天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所有人都不理解,不支持,都觉得她做了错误的决定,因为冲动选择了毫无未来的那个人,辜负了那个偶像剧里的邻家哥哥,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她不顾一切,背影决绝。
“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女孩,伤害了两个人。”
“不是,你是好女孩,是勇敢而尊重爱的好女孩。”
“他们两个,都为我唱过这首歌,可惜我只记得一个人的,就像歌词唱的,那个人,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有多难听。”
忆南喝掉了最后一杯酒,然后倒在沙发上。
“看来独家记忆,是世间众生的专属情歌呢,你,我,他都能在它的歌词里找到回忆,每个人都以为歌里面唱的是自己的故事,其实不过是入戏太深,代入了自己的情绪罢了。”圆圆大笑道,说完,也倒在沙发上。
常宁悄悄又点了一遍独家记忆,“即使故事有百般模样,但爱过的感觉别无二致。总有一个人,是属于你的独家记忆。”说完倒在了忆南身旁。
小七刷的站起身,道,“纵使那些爱荒唐而浮夸,纵使那些恋情像刚浮上海面的泡沫,转瞬即逝,但它留下了一段回忆,那是属于你的独家记忆。这一路沿途的好风景,抵得过我为你彻夜流下的眼泪。”
我踹他一脚,“说人话!”
小七理了理下衬衫领子,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去,表,白”,说完推开房门,扬长而去。
我有点懵,转头看着倒在沙发上的三个醉鬼,好像明白了什么,“你给我回来,我一个人怎么扛三个人回去啊!”
我忿忿的坐在桌子上吃爆米花,“你们都厉害,独家记忆是你们的情歌,就歧视我一单身狗是不是,不行,我也得让这首歌,有我的故事。”
我晃醒这几个醉鬼,跳上桌子,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以后,哪一个男生愿意给我唱独家记忆,我就嫁给他!”
常宁眯着眼睛点点头,圆圆举着大拇指表示赞同,忆南翻了个身,无视我的话。
这时,身后的门忽然开了,“说话算话吗,那我要唱了。”
我转过头,灯光太刺眼,只看得清来人,一双白色球鞋,牛仔裤配黑色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