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上午，小院干净且静谧。凉棚下，奶奶坐在竹椅上，而我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以往由他人来完成的事，这次由我来做。
第一次有机会为奶奶剪指甲，我很珍惜。
奶奶伸脚过来，我看到的是一只洗得灰白发旧的袜子，再仔细一看，脚趾处还缝着补丁。我讶异。
在年轻人的认知里，袜子、内衣、内裤和秋衣秋裤等，只要有破洞、起球，就可以丢弃换新了。甚至没有这些问题，只要穿够一定的时间，也可以去旧换新了。
然而，在奶奶眼里，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亘古不变的思想。
脱去袜子，奶奶的脚，不同于脸上手上已变成褐色的皮肤，脚上的皮肤依然白皙。但不再细嫩，脚后跟和脚掌满是老茧。
剪趾甲正式开始，那是什么样的趾甲呢？
我又一次震惊了。
大拇趾的趾甲下充斥着或暗或褐，似肉非肉的东西。普通的指甲剪根本无法捍动它，我只能拿小剪刀。但即便是小剪刀也很费劲，在坷嚓坷嚓的聲音下，趾甲一點點掉落。大拇趾，食趾，中趾，無名趾，到小趾時，卻無法再剪，因為，小趾甲不能叫做趾甲，是已縮成一小團，就像小逗號一樣，縮在小趾上。
就是這個一雙腳，走过九十多年的风雨路。無數次趟過鄉村的泥濘小路，在田間地頭留下了腳印。
人們喜歡看美腳， 卻不知老人的腳才代表著歲月，更加渾厚與沧桑。
晚上，我洗脚后，也细细观察自己的脚，不似年轻时，光洁柔亮，已有少许茧。人到中年，不可避免地，行了万里路，脚也有了沧桑感。
周国平说，不曾用自己的脚在路上踩下脚印的人，不会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奶奶的脚走过属于自己的风景，我也有属于自己的路。
生命匆匆，一轉眼就是一生，誰還記得腳陪伴我們走過的路。
24.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