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有可能

——读莫然老师《流金时代》

这是一部描写我国金融改革、创建和规范证券交易的历史小说。但是，我们一定不能只把它当成历史小说，甚至金融类小说来读。因为，除了必要的介绍，整部作品基本没有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铺陈，反而是一个接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展示。通过这些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读者看到的分明是身处伟大时代的各路精英们，在平凡生活中的不断进取和坚韧无畏、超越时代的卓越追求与不懈努力。

不要试图读完这部描写股市金融的文学作品，你就会炒股做生意挣钱。也许，你收获的会更多。作者在整部作品里并没有专注地只描写专业的股市金融知识，而是将专业知识故事化，具体历史事件人物化，历史人物细节化，将创造历史的人物恰到好处地间插在富有趣味性的商战故事中，让读者在心潮彭拜中深刻领悟人性的挣扎与升华。

这部作品所讲的故事精彩绝伦、扣人心弦。在西南地区有个出产金子的地方叫金银川，地质勘探队员乔立凡在这里邂逅美丽动人的川剧演员周俊霞，与她结婚之后离职下海，开始淘金。很多年之后，利欲熏心的乔立凡，为争夺金矿开采权，在金银川犯下了三十四条人命案。财经记者陆超与乔、周小女儿林依依偶然亲历命案发生现场，目睹林依依的外公、舅舅死在混战之中。为了将幕后元凶乔立凡绳之以法，陆超开始锲而不舍追凶。

北京东方公司的方剑云，在银行老总汪国强支持下，积极准备组建团队学习并引进国外先进成熟的股票交易经验，在国内开创证券交易市场。留学国外的青年精英夏启明、叶楚圆，有股票实际操作经验的陈亦飞从美国被请回来，财经记者陆超后来也加入。

乔立凡和周俊霞离婚之后，大女儿乔韵跟着父亲乔立凡，小女儿林依依被周俊霞带着改嫁林雪宗。端庄秀丽又出类拔萃的大女儿乔韵、天生丽质却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林依依，先后爱上了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方剑云。

在遭遇一系列既合乎情理，又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后，这一对姐妹花最终知道她们是亲姐妹。爱方剑云爱得天昏地暗的乔韵，假借“失忆”之名与方剑云离婚，改嫁给了一直暗恋她的夏启明；本来与夏启明“比翼双飞”的叶楚圆，最终和小她六岁的陆超结婚；林依依得以和方剑云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一群敢为天下先的青年男女，在事业、爱情、前途、理想、个人命运、国家利益之间的挣扎，是上世纪8、90年代精英们的缩影，更是作者剖析人性之后，为无数改变家国命运的“小人物”树碑立传的一部宏伟巨制。

将真实的历史在现实生活中还原

将真实的历史在现实生活中还原，“合情合理”是写历史类作品需要遵守的根本。这个“根本”是合乎生活真实，在不违背历史事实前提下的合理想象。我也写历史类文章。在莫然老师的作品中，我看到一位有丰富想象力的作家，游刃有余地把握了这个“根本”。之前看过莫然老师的《月渡迷魂》，康熙大帝和纳兰容若是在离我们有近300年之久的康熙王朝，但这部《流金时代》描写的是刚刚过去才30年的当代历史。如何把握真实的历史，将真实的历史人物镶嵌进真实的历史事件中，莫然老师做得恰如其分。

叙说中国金融改革、股票交易市场的开创与建立，乃至不偏不倚真实再现当时的金融乱象，这是这部文学作品人物生长的根基。“把许多真实的人物原型全都打碎了，再浇上水，和上泥，重新捏出一个个崭新的人物，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在莫然老师的作品中，看到了一位位我们既熟悉又陌生，或者说更加血肉丰满的当代历史人物，也就不足为奇。文学作品本来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张三的眼睛，李四的嘴巴，王五的鼻子……”只要不是写实主义的报告文学或者人物传记，这样组合出来的人物，自然也就具有更加“典型”的代表性。

但是，每个人物都有独特性，甚至唯一性。作者不能因为想要塑造一个个独特的人物，而任由自己的思维“天马行空”。按照真实的或者说接近真实的人物原型，重塑他们，不仅仅需要作者的想象力，而且更需要作者对人物全方位的把控。这时，作者广泛的阅读、丰富的积累，就派上用场。

“广泛的阅读”不仅包括对书籍的阅读、资料的搜集，还必须要有自己的分辩和思考。对自己所要创作的人物，包括外貌、情绪、思想等外在内在的了解，才能全方位“延伸”TA的行为、性格、思维。“丰富的积累”包括知识的积累、阅历的积淀。在莫然老师的作品中，包括作为作品中陪衬的小人物，都能从TA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看出TA的个人素养、家庭教养、知识结构、身份地位。作家笔下的任何一个人物，都是作家的孩子，只有了解TA的前世今生、所思所想，才能将TA完美地创作出来，赋予TA丰富的生命力。

对人物所处时代历史的熟悉，更是在作品中还原人物灵魂的重要基础。虽然我们都亲历或者熟知上世纪8、90年代股票交易带给当时人们的疯狂，但我们不一定全面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背景，以及它背后蕴藏的各种能量。本部作品成书时间是2015年，作者至少在这个时候甚至更早之前，无论是对金融专业，还是国内国际形势，都必须了然于心。书中很多观点，都是作者深思熟虑的结果。现在看来，某些观点甚至都有些超前。还原历史的真实，只有通过对历史的完全了解，才能站在上帝视角，将历史人物一一妥贴安插进去，让他们代表历史，向人们叙说出历史真相。

通过人物思想体现出写作技巧

任何一部伟大的作品，都离不开写作技巧。奇特的构思、生动的刻画，都是为人物推进事件的发展，让人物在事件的发展中愈加丰满。

作品的“引子”部分，不但是作者让作品有个吸引读者的开端，而且是对故事所要展开的情节把控和对主要人物的分配和定位。在整部作品中，作者熟练而有节奏地压缩、转换时间和空间，运用电影剧本的写法，把人物、事件、史料、典故等巧妙地串联起来，语言干净利落、自然流畅，不但十分具有画面感，而且毫不拖沓。

展开波澜起伏的故事，需要作者的蕙质兰心。对生活有深刻的理解和对人世有深切的洞察，再加上对真实历史的深入把握，作者的行文自然流畅，不经意间，一个接着一个故事汩汩流出，一点也不突兀。

美好的阅读感受，就是像读者坐在一列探险的车上，眼睛已经看见就要撞在前面的山上，但忽然间作者忽然开辟出一条独辟蹊径的路来，于是读者又顺着作者的思维，顺畅地往前。

引进证券交易，撬动资本市场，资本究竟“姓资姓社”、官办民办等等问题，专业而晦涩。一般读者可能对这些专业知识并不是都很感兴趣，不是很耐心的普通读者都热衷追求故事情节。于是，作者将专业知识化繁为简，揉进一个个人人都能理解的故事中，巧妙地将公开的史料、不为人知的典故融入进来，让读者自然深入地了解“有利益就有冲突”，更加理解走在时代前列的精英们超越物质利益的精神追求，以及他们与被利益蒙蔽心灵的世俗者斗争的艰难。

“不能让观点跑在事实前面”，是新闻写作的根本。在这部依据真实历史事件创作的小说中，莫然老师同样也遵守这个根本原则。虽然故事情节不断逆转，犹如在水里不断激起波浪，让读者心跳加速，但再惊险的情节，也会在三弯九倒拐之后归于平静。这是作者写作技法的臻熟，更是对人物思想的有效把控。这是作者对这部立足真实历史而创作的小说的负责，更需要作者深厚的生活经验积累。

莫然老师的人生阅历非常丰富，当过兵，上过班，经过商，写书写剧本，读了万卷书，行过万里路，阅人无数，对人、物由外及内的观察和揣度自然很到位。任何宏大的叙事，都是从点滴小事开始。因为再伟大的“神”，都离不开吃喝拉撒这样的“小事”。于是，莫然老师就抓住这样的“小事”，从中找出它们背后蕴藏的实质，把一个个人物思想深处的东西，通过他们的生活环境、为人处事、精神追求逐一披露出来。

比如，在写方剑云和乔韵的感情纠葛，莫然老师这样写：“两人心里都有疙瘩，只是不敢向对方打听。夫妻之间不能开诚布公，那局面就有些尴尬了。”夫妻和谐最起码的基础是相互信任。不和谐的夫妻也许连“相互信任”这样的“基础”都从来不曾有过，那么，不同的读者就会有不同的思考、不同的反应。能够引起读者自觉反思的文学作品，自然就表现出作者的写作技巧。

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通过围绕感情、心态、想法相关的动作、语言、神情来描绘，与人相关的环境、气候等都是必不可少的映衬。这样的表达更丰富，更能让读者受到感染。

作为一位有经验引领、把控读者情绪的作家，随时暗中埋下看似不经意的伏笔(挖坑)，然后再“顺其自然”地解开久悬读者心中的谜团(填坑)，读者最终走上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心里自然舒畅。

人性探索才能升华作品灵魂

文学作品是为社会服务，而社会是人组成。那么，让人从文学作品里有所收益，就是文学作品存在的意义。《流金时代》是展现一个时代人们对金钱的渴求，但马克思说“资本从头到脚的每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那么，分辩出金钱对社会的真正意义，才有超越物质利益的精神追求。

“在金融证券交易市场，竞争性和攻击性都被称为美德。”那么，在这个“心狠手辣才能适者生存的地方”，为什么还要着力引进并大力提倡创建相关市场？“股市是个飞来的天使，但也是个邪恶的魔鬼。”在天使与魔鬼之间，那些自诩为“繁荣经济、强盛国家”的仁人志士，为什么又一腔热血？

“钱这东西遭人诟病，其实挺冤枉，因为它只是人造出来的一种替代物，可以用它来做坏事，也可以用它来做好事。商界人士追逐利润的精明，本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看看现代文明的辉煌成果，有多少不是在积极竞争，提高生产力这个动机下创造出来的？”这是作者对金钱的阐释，也是作品中的人物一心要为金钱服务的根本。这也是作品围绕股市展开一系列故事，所要作的人性探索和表达的精神升华。

不仅如此，作者对人性的探索还有对爱情的定义。高尚的爱情不会只有灵与肉的结合，还要有担当。同样是描写炽烈的男女情爱，不管是在这部《流金时代》，还是在莫然老师的其他作品中，都没有吸引读者眼球的低级赤裸描写，但让读者感受到作品中男女爱情的纯洁美好，却使人心生欢喜而更加向往。这也许是莫然老师让人钦佩和尊敬的原因之一。

文中汪国强给方剑云说过这样一段话：“当你阅读一本好书时，归根结底是在阅读我们本身。那些生动质朴的语言，只是让你去观照和审视你所处的社会，或者去想像与感知他人的生活，认真透视那些坚强倔强的灵魂……”我们读书，是不是也像这样思想过？

可以这样说，这部浩荡80万字、分为上下两部的恢宏巨著，不但是描写金融改革的史诗类小说，更是剖析一代人行进在改革之路上的不屈战歌。通过这部作品，我们不但要牢记、反思、歌颂那段渐行渐远的历史，还要从那些无论是值得我们尊敬，还是需要我们警醒的人物身上，看到他们肩负历史的不易。正确对待金钱、正确看待利益，在看清人性的丑陋之后，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做一个对社会有益、不辜负历史的人。

认真拜读完莫然老师的这部煌煌巨作，我悲欣交加，不由得不掩卷沉思。搜集各类资料的繁琐，阅读各种信息的烦躁，组织各个事件的斟酌，是非虚构类作品中不得不“虚构”的关键，是在此基础上的合理延伸，如此才会让读者信服。写作者的上帝视角，是在做足功课的基础上，比读者“看得见”更多空间，更要比读者“想得到”更多事理，才能“准备好”更多故事转折和精神延展。无疑，莫然老师是这方面的实干者，更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

写作是现实生活的另外一种表达。我从与莫然老师的接触中，观察到她是位睿智、热情、坦荡、果断、亲切的智者，阅读她的作品，不但从中汲取写作精华，更多的是从她的思想里领悟她对生命的思考。

“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你看不见的小天地，是一个很难表达的封闭空间，但却有着丰富和深沉的思想活动。”莫然老师是擅长钻进这些“封闭空间”的智者，将隐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秘密挖掘出来，写成文字，告诫、鼓励我们，历史一直向前，人性总在改变。

向优秀的人学习，不断改变，不断进步，把握人生，把握历史，最终登上人生的高峰，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