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

      美国伊利诺斯州橡园镇的一个傍晚,宁静的小镇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一匹脱缰的骏马在小镇的细沙路上狂奔,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不断有路人摔倒在道路两侧。突然,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站出来对它大吼一声,那匹马便立刻停住不动了。这位小朋友于是牵着这匹马,将它送给了它的主人。

      这并不是一个武侠小说场景的描写,而是当时年仅5岁,正在上幼儿园的海明威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对他的外祖父说的。外祖父当然能分辨出这个故事的真假,但他却从这个故事中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回到家后,他便对这个幼儿园小朋友的妈妈说:“女儿,听我说,这孩子总有一天会名声在外的。如果他走正道,遇事冷静,将来准能出人头地,但若纵容自己,走邪路,那以后坐牢也少不了他的份。”

      外祖父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海明威的父母所给予他的最好的教育,根本不会让这种担心成为现实。海明威3岁那年,父亲送给他一根钓竿;5岁那年,他参加了由他父亲组织起来的一个自然学习小组;10岁那年,父亲又送给他一支一人高的猎枪。父子俩经常在瓦伦湖附近打猎、钓鱼,在森林和湖泊中露营。海明威不仅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各种野外生存的技能,如在野外取火烹饪、区别植物、自制猎枪子弹等,而且还锻造了他自身勇敢、耐心和坚韧的品格。

      中学期间,海明威在写作方面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初中时,他曾为两个文学报社撰写文章。高中时,他更是成了校刊《秋千报》的编辑,并用各种各样的笔名写故事。有了这样的写作基础,海明威高中毕业刚满18岁就得以进入美国举足轻重的《堪城星报》。

      在《堪城星报》工作仅6个月,海明威便正式辞去了记者一职。他尝试着想加入美国军队,观察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作战情况。在一次作战的回忆中,海明威称自己是一个“可怕的笨蛋”,但他那典型的美国硬汉的形象给身边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英国萨塞克斯大学的奋德教授曾这样描述海明威:“他身材结实、宽肩膀、头形端正、有深棕色的头发和小胡子。”虽身材魁梧,但由于视力缺陷导致身体检查不合格,所以海明威被调到红十字救护队。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如愿以偿地来到了一战前线。

      在前往意大利前线途中,他经过了在德国炮火轰炸之下的巴黎。海明威并没有在友好的法国人为他安排的安全的旅馆里停留,而是与朋友布伦贝克租了一辆出租车。海明威对布伦贝克说:“告诉出租车司机,叫他开往巨炮炮弹落下的地方,我们要给《明星报》写一篇快讯,让堪萨斯城的人看了吓得瞪眼睛。”

      布伦贝克后来回忆这次出租车之旅时,写道:“那次坐出租车的经历奇特无比,以后我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我们在车上坐了一个多钟头,在整个城里到处追赶着炮弹的爆炸。弹片击中了马德林教堂的正面,炸掉了一块约一英尺长的石头。炮弹飞驰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是正好要击我们的车子。我们一直听着炮弹从我们头顶上飞过,真够惊心动魄了。”

      战火的洗礼,让海明威兴奋,但是战争的残酷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1918年7月8日的一个傍晚,海明威被派往战壕给意大利士兵分发巧克力。在给那些士兵分发完巧克力之后,趁着士兵们休息之时,他抓起战壕里的一支步枪,就朝敌方射击起来。

      这次意外的射击使双方重新开火。看到一个意大利士兵受伤了,海明威立马跑到他身旁,想将他背到战壕里进行抢救。可是,他刚被起那个士兵转身往回跑,一颗炮弹就落在他身旁。锋利的弹片闪电般刺入他的身体,他立刻被震昏过去了。

      当海明威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又背起了那位士兵往回跑。一路上仍是枪声、弹片划过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伤口的疼痛已然使他麻木了。

        他在后来的回忆中写下了这一段濒死的体验:“我那时已经死了。我觉得我的灵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躯体里往外逸出去,就像你捏着一只角,把一块丝帕从口袋中抽出一样。灵魂飘荡了一圈又回来了,我才活过来。”

      当海明威背着那名士兵到达医疗帐篷时,那位士兵已经死去,而他自己的头部、胸部、上肢、下肢都被炸成重伤,左腿膝盖骨粉碎。

        在战地医院里,他一共经历了13次手术,取出了两百多块弹片,还有些弹片终生留在体内。六个星期以后,他站了起来,被意大利政府授予银质勇敢勋章。

      一战刚刚结束20年,人类不仅没有从中汲取教训,反而又一次走向对立和仇恨。1937年,海明威受命到西班牙,为《北美报业联盟》报道有关西班牙内战的战况,随后又对希腊与土耳其战争进行现场报道。

      1941年12月8日,美国向德国宣战。海明威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要求加入海战,他将自己的渔船改装为侦察船,长期在古巴近海域进行对德军潜艇的搜索工作。他宣称,一旦发现德国潜艇,他便会撞上去与他们同归于尽。结束搜寻工作之后,海明威还曾前往英国采访皇家空军,也曾访问过中国,与蒋介石夫妇以及周恩来都进行过交谈。

      二战结束后的1952年,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出版。这部小说一经问世就震动了文坛,它使海明威的作家生涯达到了顶峰。凭借这部小说,海明威分别获得了1953年度普利策奖,以及1954年诺贝尔文学奖这两项文学殊荣。

      如今,海明威已经沉睡在爱达荷州克川市最北部的公墓,但他本人及其笔下塑造的“硬汉”形象整整影响了一代甚至几代美国人。由此,海明威成了美利坚民族的精神丰碑,也成了世界文坛中铁骨铮铮的“硬汉”。正如约翰·肯尼迪总统的唁电所说:“几乎没有哪个美国人比欧内斯特·海明威对美国人民的感情和态度产生过更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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