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庸14部比较有名的武侠小说,所出英雄侠士无数。而有人说,《天龙八部》是金老的巅峰之作,乔峰是金老笔下最完美的男主。私以为然。
而对乔峰的爱,没有之一,只有最。
对乔峰的描述,多是这样的词。“武功盖世、智勇双全、胆略过人、豪迈飒爽、高大威严、深明大义、义薄云天、对爱坚贞、心系苍生、悲天悯人……”
貌似所有能表示气概、气节、大义、真情……的正面词汇全都能往他身上招呼。
原著第十四回(剧饮千杯男儿事)中写道: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段誉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面,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段誉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包不同自吹自擂什么英气勃勃,似这条大汉,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杏子林,奸人挑拨,丐帮弟子获悉乔峰契丹族人身份,强行逼宫,胁迫退位。乔峰顾及大义,平息混乱,自伤身体,自流鲜血,代洗反叛长老之罪。“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犯而不校”,大概如此。
聚贤庄,为阿朱求医,身入虎穴,慷慨赴难,勇克群雄,血战聚贤庄。虽万千人,吾独往矣。“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而彼时的乔峰,对阿朱也仅尽朋友之义而已。
少室山,寻找阿紫,中原群雄围攻,结义三兄弟比肩奋战;不避嫌隙,仗义执言,出面维护方丈;惩奸除恶,力抗丁春秋,誓保少林。少室山一役,精彩绝伦。
雁门关。家仇终了,国难尚在。血统属契丹,养育在中原。身前是结拜大哥,契丹之主,契丹同胞。身后是解救自己的结义兄弟和中原战友。当萧峰把辽皇从段誉、虚竹手中救下时,胁迫他立誓:“要陛下答应立即退兵,终陛下一生不许率一兵越过宋境。否则同归于尽。”当辽皇答应时又说:“陛下,萧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为契丹的大罪人,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说着,拾起地下两截断箭,内功运处,双臂一回,噗的一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一死而全其义。
乔峰,英雄。
可是不想用悲剧英雄来描述他,尽管他的人生际遇带有很强的悲剧性。
私以为,他的人生带给人的冲击不仅仅是悲伤的叹息,还有强烈的美感刺激和精神抚慰。
乔峰,是有力量的,他在遭受不幸、苦难、毁灭乃至生死冲突时,于生命的抗争中显示出的强烈生命力、人格价值、精神面貌极具艺术之美。
乔峰一生,都处于“两难”的困境,身份认同的挣扎、国恨家仇的挣扎、道义责任的挣扎、挚爱真情的挣扎。
生于契丹,长于大宋;亲生父母,无辜枉死;寻仇错杀挚爱;铸错真凶,至亲师长。仇,报?不报?
辽军压境,兵临宋城,助辽灭宋?协宋抗辽?越鸟巢南枝而归?胡马依北风而往?
辽人汉心,纠葛交缠,七尺男儿心有泪!
命运给了乔峰两次机会,跳脱“两难”的困境。
与乔峰相爱的阿朱,一次又一次地诉说,放弃寻仇,一起去塞外牧马放羊,过与世无争、神仙眷侣的日子。乔峰割舍不下,执意寻仇,直至错杀挚爱,一生承受缅怀挚爱的苦楚。
扫地僧渡萧远山、慕容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彼时的乔峰、慕容复难弃执念,拒绝皈依。一个亡,一个疯。
乔峰不是“道家人物”,不是“佛家人物”,他是“儒家人物”。
所以,“两难”的困境,他出不去。
他的人生救赎,老庄羽化不了,佛祖渡化不了。
人世残缺,近乎天定。
以前看,不明白乔峰为什么要自裁,他可以不死的。
后来,看多了,明白乔峰只能死,必须死。
李敖评乔峰之死:“若不死,并不算错;可是死了,却突然显得更对。若不死,并不少什么;可是死却突然显得更充实”,“不这样做,并不低;这样做,就更高。不这样做,并不渺小;这样做,就更崇高,伟大。”
而对李敖的评述,并不想完全认可。
乔峰选择死,非为崇高,非为伟大,只因为他是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