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很多身边的朋友说过,我最近在上一门课,提升自己心灵生活体验的课——「自我教练」。而且很少展开去讲这门课给我的体验,因为似乎还深深地沉浸在一种体验中,而不能跳脱出来去总结出完整的答案。
上课从1月下旬开始,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也才算是一个月吧,但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跟班里的其他同学也都很熟悉亲切了。这个月我有哪些改变呢?
- 我决定从自己身上得到更多支持,而不是外界,所以减少了发朋友圈的频率。
- 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写晨间日记,大概1-2页,在开始工作前清空自己的大脑。
- 我现在感觉到很自由,像是一个空空的容器,vessel,只是在捕捉来自于自然、他人和自己的信息。一种世界很安静没有噪音,更容易地专注在生活的内容上(在b站看视频也好,看书也好,工作也好),都只是在那个活动的内容里存在着,被包裹起来的感觉。
这个“空空的容器”的体验是昨天和老眼、眼下先生(Frank在课上的昵称)在课上做完教练之后的延续。午睡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再也没有以往潜意识里被评判的恐惧,而是充满了身边人的支持。
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于是我决定实录一下我和老眼的教练,也想梳理一下: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
01.
一场自我认知的地震
事情要从第一次见面热身课说起。自我介绍时,我们要讲自己的一个“难忘瞬间”。我讲了关于自己社死(编者注:社会性死亡)的瞬间:前段时间和小学时喜欢的同学见面、尴尬到爆炸的事,以及自己内心一万字的os。
大家都听(八卦)很开心,但老眼在最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听起来你是一个很愿意走近自己的人。你的课题接下来或许是如何走近他人。”
原本只是一个内向的人因为见到某一个人而紧张的尴尬故事,只是需要接受一次社交“意外”,却因为老眼这一句话,低迷了好几天。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头一样,涟漪一圈圈地散开,石头一点点沉下去,让我看到一个“恐怖”的真相:
我因为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而完全没有看到他人。他人在我的世界里是拿着审判者角色的工具人,而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简直是一场自我认知的地震。我竟然是一个如此自私、在意他人看法、却没有看到他人的人???我怎么会是这样???
02.
震后重修,认识我真正的课题
但我很快调整了自己,慢慢从这种“自己怎么这么糟糕”的情绪里走出来,渐渐想要尝试去看到他人。我联系了很久不见的大学室友和搭档;去见了很久不见的初中同学,听她讲了讲她生活里的烦恼;在和班上同桌的教练中,试着去进入他人的烦恼,做一个不评判的旁观者。
这些体验都很开心,开心到一度我觉得我已经慢慢克服了这个课题。
但也因为这些“震后重修”的体验,我在当周课下和伙伴糊糊的教练时,我才意识到了自己要面临的真正的课题:
以前,我自己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一些只是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比如看《巨人》,读书,写东西,打麻将,给自己做好吃的,吃好吃的,都能非常深刻地体会到生命的喜悦。
最近这段“震后重修”,我发现如果只是去看他人,我也是可以做到放下自己、把自己留在房间里,只是带着一双眼睛去观察的。
而对我来说焦虑的,是一种双向的关系和审视:
在工作中,和甲方的关系总是让我分心,总有一个声音在问:你做得够吗?你能满足别人的要求吗?时间上的,质量上的?
在和他人的关系、亲密关系中,这个声音也一直在问:你做得够好吗?你值得被爱吗?做得不好别人就离开你了。
这个声音、这种凝视,让我无法在做自己的同时看到他人,无法建立一种我期待的真诚的关系。
03.
和老眼的堂课教练实录
在课上和老眼教练之后,当天晚上又和我妈一起看了回放,一起讨论了一下,对“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一些旁观者和当事人的感受。
我妈还有课上其他伙伴的感受都很真诚哈哈哈,都是:老眼怎么感觉什么都没干,你怎么就自己把自己绕出来了???
作为当事人,其实当时自己在哪些瞬间“吧嗒“通了感受是很明显的。
回看老眼做的,他只是把我带入到一段真诚的关系中,让我在当下,此时此刻去体验自己,看到自己固有的模式,自己的感受,自己对他人在关系中的反应。再给了我自己走出来的自由。
Moment 1
盒子里
“你今天带来的课题是什么?”
“如何带着自我,走近他人?当我意识到我在一个相互期待的关系里面,比如说这是一个约会,或者一个工作的关系,我就会很紧张。因为我觉得这里面有一种‘我在被审视’的状态里面,我会不知道要干什么。比如说现在我相对比较自在,是因为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行为准则应该是什么。”
“此时此刻,你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相互期待是什么?你期待我什么?我期待你什么?”
“我期待你可以给这个问题带来一些我自己看不到的东西。我觉得你的期待更开放一点,就是我真诚地做自己。”
“你带着这种思想,你有感觉到你刚才说的这个被审视的感觉吗?此时此刻你被审视吗?”
“好一些。但我会担心我现在给出的反应是思考上的,而教练中需要一些体验上的反馈,我无法和自己的体验连接,给出体验上的反馈。我也担心,因为我觉得我在关系中,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去刻意,甚至是很潜意识的,给出我认为对方想要的反应,而不是我自己真实的反应。”
“好,很有意思。你觉得你知道别人对你的期待,你知道我现在对你的期待是什么吗?”
"在我的假设里,我的猜测是你希望我有更真实的感受,很多体验上而不是思考上的东西。"
"OK。我感觉到你对我的期待,好像把我放进了一个盒子。就是刚才你讲的,我希望你,比如更全面地看自己,比如说情感上从身体上,而不只是思想上。对吧。OK,我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你跟我讲了之后,你现在感觉到被审视的这个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想把你放出来。(笑)你需要我做什么,可以把你放出来吗?"
“你的第一反应是,你听到我在盒子里了,你要把我放出来。哈哈哈哈……OK,那么,你说完这句话之后,你觉得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你应该自己有条件可以自己出来,当你说出你意识到自己在盒子里的时候,你应该就可以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感觉还好。”
我的感受
当老眼说出“觉得我把他放在盒子里”的时候,我是很慌张的。觉得自己又做错事了。所以很想补救。但我也意识到,他作为一个人,是有他自己的主体的,他可以自己出来,不需要我做什么。
这让我意识到,我在以往的关系中,把他人总放在一个审判者的位置上。他的工作、存在都只是为了审判我是否值得,是否足够好的。
而做这件事的不是对方,而是我自己,我有停止的主动权,我可以放他们自由。他们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而不只是审判我。我认为对方在评判我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假设。
而我的这种假设对他人其实也是一种束缚。另外,我也意识到,我不需要为老眼的感受负责,老眼会为他自己的感受负责。无论我让他感觉到什么,他都会自己处理好。
Moment 2
在同一个房间里
当我放下我认为老眼在审判我的假设之后,我就慢慢放松下来。
老眼:“你的放松也给我了很多自由,我也觉得很放松。从这个过程来看,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是一种互动的关系,我给你我的反馈,你给我你的反馈。我根据你的反馈,我再去做下一步的反应。”
“对,根据你自己的目标,再怎么去接纳这个反馈。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我们此时此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而且这个状态是没有任何隔阂的,没有对对方狭隘的、理想的一个期待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完全没有噪音,很平静。在课下和糊糊的教练中,我有一个意向: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是感觉很安全,但我走出房间,去别人的房间里时,我会很紧张,就像我在作客一样,我会担心我要怎么样做好一个客人。我刚才的感觉是,我没有觉得这是我的房间,也没有觉得这是你的房间,我就觉得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我们的交流是没有阻碍的。”
Moment 3
从房间外看到了过去的房间
老眼:“听上去咱俩是在一个房间里边,而且这个,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很新的一个体验,一个突破。那就是说以前只是你自己待的时候你才觉得安全对吧,然后你一旦在关系当中,你就觉得又紧张,有被审视,不安全的感觉。现在我已经是在你的房间里面。”
“我想到过去,想到了评判这件事情,我就突然想到了我之前被评判的一件事,就是我认为我在别人的房间里面没有做好一个客人。我感觉我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了这件事情。”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当时认为自己失败了,我没有做好我认为我应该做好的角色,而导致关系的失败,或者说是一种拒绝,是因为我认为我在这段关系里面是在他们的房间里的,但是并不是。”
我的感受
那个瞬间是很清晰的,是过去的我在山西的一个项目地上和一个朋友进行的一段对话。在那个当下,我认为自己被评判为不值得、不够好的感受,是很绝望很痛苦的。
而在现在的当下,我突然看到了在“他的房间里”的我和他。从高空中。我现在在高空中,我不在那个房间里了,现在的我是自由的。
Moment 4
房子的消失
”如果你们不在他们的房间里,那你是在哪儿?”
“我们是在一个开阔的地上。既不在我的房间里,也不在他的房间里。这个地方我可以走,我不需要待在那个房间。我们可以进行完这段关系,这段交流,我们就可以move on,我们就可以走掉了。”
”OK,在一片开阔的空间里,田野里边。那这个新的思想、新的意识给你带来什么?“
“给我带来一种自由。在我过去的认知里面,过去的关系就像是一个个房间一样,是我背负的重担。房间里好像都是一团糟,所以我就把这个门锁起来再也不进去那个房间。但是那个房间一直在,没有消失,就像我在家里的客厅一样,我家的房间在不断的增加,我可以不去看它,但它一直是我在背负的东西。现在我看到,我并没有背负,我就是在走,我遇到不同的人,我再继续往前走。”
“在你的讲述中,我在想象这眼前是一个个房间,是你过去都曾经待过的房间,那么以前你是每到一个房间里去,不舒服,然后就出来了,然后又找到另一个房间,同样的感觉和同样的思想,再进入一个房间。而现在,此时此刻,你突然意识到,我现在已经是在一个开阔的空间,是一个田野上了。”
“我可以跑起来了。”
“对,我想你可以跑起来,而且可以把这些房间都打通了,你可以在走进过去任何一个房间里。”
“不,我的感觉不是再走进任何一个房间。我感觉我把过去那些房间里的人都放出来了。就像刚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他们都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们也自由了。”
我的感受:
固定的自我和流动的自我
过去我的认知一直是:我有我的边界,我需要别人进入或者离开,我进入别人的房间或者离开。这个房间是我真实的自我,但我在别人的房间里的时候,是没有带真实的自我的,我只是一心想做一个好的客人。
我的自我观和人生观,自我一直是一个累积的结果,是一个固态的。所以会将过去的“失败”一直叠加在现在的自己身上,而让现在的自己更加动弹不得。意识到我不再需要背负任何东西,我真的感觉自己能跑起来了。
Moment 5
爱我的自由
“我以前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在关系中的焦虑是因为我不够相信自己,是因为我不够有价值。我担心,自己急于进入一段关系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爱的。包括在工作中,也是这样。做一件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有价值的。但我想要达到的是,即便没有人爱我,我也可以爱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他人的交往中,比较自然放松地和他人相处吧。”
“你现在爱你的什么?“
“爱我对自己的关怀,让我报了这个课,才会有现在这样的体验。”
"我此时此刻,爱你的自由。爱你刚才给自己的自由。爱你给我的自由,把我从盒子里放出来了。我也很感动,你把所有的其他人也放出来了。这个世界因为你增加了很多自由。谢谢你给我这个美妙的体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我似乎什么都没做,就产生了价值,这对我是很新的一种体验。”
Ending.
在这段教练中,这段真诚的交流和关系中,我们都没有做什么。我们都只是真诚地做了自己,但对于彼此都是很美妙的体验。
但老眼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哈哈哈哈,能够对自己的感受有很直接的觉察力。对于自己被关进盒子这件事,不是每个人都有觉察的。即便有了觉察,能否以一种不评判的方式表达出来,也是很难的。
而正是老眼的真诚和及时的反馈,让我从猜疑链中(“我猜他想要我这样。我猜他会因为这样喜欢/讨厌我。”)回到了当下,回到了自己之中,回到了一片自由的田野中。
我也放过了那些在房间里的自我,被困在那儿的,不只是过去遇到的人,也有在那个关系里被认定为不够好的自己。她们也自由了。
我以后只需要带着自己在田野上伸出手,和他人握握手,开始聊天了。
写在两周后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又从教练已经过了两周:整个人的感觉像生命打开了一样。
对于自己也有了新的觉察:我之所以会觉得他人在评判我,他者是我值不值得被爱的审判者。因为这就是我追寻的东西。我追寻的并不是好的关系,而是评判,我想要的是证明。
这道理看似简单但却是我从未意识到过的固有模式。当他人展现出任何不认可的时候,我反而会把对方放在重要的位置,更想要去争取对方的认可。我想要赢,不是爱。然而在心慢慢打开之后,放下需要证明自己的执念,我渐渐看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关系,甚至不是某一个对象。这个关系是舒适的,是放松的,是不需要我做什么去证明任何事,全然做自己就可以的,是互动的,有来有往的。
心中放下证明自己的执念之后,我看到自己没有什么需要证明的,像是多出了很多空间:我开始弹起很多年不弹的电子琴,学起了放了很久的吉他。不为证明任何事,不为达成什么目标,只是沉浸在用手指弄出美妙音乐的当下。每天好好地照顾自己,早睡早起,睡饱八小时,给自己做营养结构合理的一日三餐,吃饱不饿,瘦到了近十年来的最低值。不为自己单身而感到残缺,和妈妈去看了《李焕英》吃了墨西哥菜,度过了美好的约会之夜。不去给自己的心设限,非去追求某一个人,而是认识更多的人,在关系中体验自己,认识他人。
我可以只是做我自己,专心地体验,拓展自己。眼前的不再是一条跑道上的一个个需要跨过的栏杆,而是开阔的草原,远处有山有海有森林,我可以选择360度任何一个方向去体验不同的景色,而在这个路上我一定会遇到和我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