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又爱又恨

记忆中,和妈妈的关系总是别别扭扭,我好像一直有点看不来我妈妈。唠叨,抱怨,背后老说人不好,容易不高兴,我都不知道怎么每个人都不能让她满意。

我有一个日记本,那是我的宝贝,各种心里话都写在里面,当然也记了不少对妈妈的怨言和反抗。其中有一篇我还记得,妈妈埋怨舅舅自私后,我记下来表达对妈妈的反驳,说她太小气刻薄了。那天写完以后,我还心惊胆战的把日记本藏好,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是那一次,不知妈妈怎么翻到我的日记本,她勃然大怒,看她的目光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她骂了我什么呢,不记得了,我想大概是忘恩负义,白眼狼之类的吧,反正我都木了。

爸爸找我谈话,很郑重。印象中,爸爸从来不和我谈话,他好像一直是沉默的。可这次,他说我不该在背后骂妈妈,她很辛苦,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是妈妈派他来的,我不怪他,但爸爸的谈话似乎对我来说是某种温情。之后,我很生气,气愤的拿出日记本,当着妈妈的面撕烂,扔进火膛里,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这不就是想把我撕毁吗,行,那我就撕给你看,这下你就舒服了吧。

我以一种高调毁灭的方式向妈妈示威。事情还没完,不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过年了,团圆饭,一家人坐在桌前,本来是快快乐乐的,我却没办法高兴,因为我和妈妈还是不说话。妈妈给弟弟和哥哥夹菜,唯独不给我夹,我那时冲出去的心都有了,幸好爸爸给我夹了菜,我默默的吃,眼泪默默的想流出来,可硬是强忍着,只在眼眶里打转转。

后来,我和妈妈是如何说上话的,我都不记得了。今天我惊奇的发现,这件事之后,关于我和妈妈的记忆,甚至我和家里人的记忆就很少了,本来我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便少,现在更少了。接下来,我可以记得的便是初中和朋友偶尔的玩耍,自己初中情窦初开,被一个男同学喜欢的小甜蜜,如果没有这个部分,关于初中的记忆将是一片灰色,而且这灰色中的画面都是寥寥无几。

这之前,关于我和妈妈,还记得什么呢?那件事之后是空的,那件事之前关于妈妈的记忆,该说是满的,好像你一片记忆的混沌里,妈妈总是急躁而又不安的充斥着画面。妈妈不高兴了,妈妈胃疼了,妈妈不舒服了,妈妈板着脸,阴沉沉的,妈妈累坏了,埋怨如果都是为了你们。我就那么惶恐,内疚,不安的看着妈妈,生怕得罪了她。

最温暖的画面是,某日,我们坐在灶台的火炉前,妈妈在跟我说着我的头疼问题,我小时候跟容易头疼身体一直不好。妈妈说头疼可能是动脑筋太多了,她的声音好温和,我能感觉她那个时候没有情绪,没有不高兴,我们只是聊聊,好舒坦啊。

之后还有一个情景让我既惊诧又感动。我出嫁的时候,妈妈哭了,一个劲地叮嘱我老公要照顾好我,她怕我受欺负,怕我过得不好。那一刻,我没想到妈妈那么舍不得我,担心我,我被感动了。

嗯,长大以后呢,嫌妈妈管事,嫌妈妈老嫌弃别人,嫌妈妈自鸣得意,嫌和妈妈在一起,总得小心翼翼,生怕什么没做好,妈妈就不高兴了。在她板着面孔或者面部僵硬的时候,我总是不自在,只有在她笑的时候,我才稍微有点放松。所以我选择躲在自己房间里读书或者发呆,甚少时间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事。做家务也不太乐意,反正妈妈也说我挺懒的,或者有时候做了,还怕帮倒忙,被K。成家后呢,回老家也甚少,每次回去都很紧张,生怕老公或者儿子哪里没做好。

于是从小,我认定自己,绝不向妈妈那样婆婆妈妈,家长里短,那么世俗,唉,让我又爱又恨的妈妈。

幸好学习心理学,我越来越明白我自己,也逐渐懂得妈妈,我们的关系终于不那么拧巴了,我也不那么怕她了,我感觉她也开始柔软了。也许,恨就是爱,爱才会恨,爱恨交加,又爱又恨,看明白了恨,才可以懂得爱。但愿我和妈妈之间的纠结都可以转化为爱,这样,我就可以彻底解放我自己,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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