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键盘侠,哪个时代都有,但是不是每个时期的键盘侠都能坚持本色,无论身处何种位置,都不改其中二。孔融和祢衡,一个是二代代表,一个是士人代表,可以说也是东汉末年嘴炮界的两朵奇葩。
先说孔融,此人名气非常大,孔融让梨,大家都知道。他是孔门后人,天下士人必须给他面子,逐渐就养成了中二任性的性格。早年在京城已经逆了董卓意,董卓也不敢杀他,就把他放到黄巾起义最严重的北海郡当长官,偏偏孔融自视甚高,还要领兵讨伐,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是派太史慈向当时还不甚出门的刘备求救,才解了围。
后汉书的作者范晔对于孔融是没给多大面子,说他“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迄无成功。”后来被袁谭进攻,孔融躲起来自个读书,全不顾外面厮杀声音。打输了,自己一个人溜走,老婆孩子倒是被袁谭抓了。
到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际,老曹心想,皇帝在我手了,我要是再把天下士人偶像招过来,那不是天下人心都收咯?然后就把当时正在家闲得发慌的孔融,招到了许昌。这下,老曹可作了大死。老孔早就在心中看不惯你曹操袁绍两个打来打去,全然不把朝廷当回事,这下他有机会到中央去,还不把你整明白咯?
孔融到许昌之后就任少府,是干啥的呢,这个少府主要就是负责皇帝用的宝器,御衣,山珍海味之类的。老曹的心思其实也是让他跟皇帝打交道,你们一个天子,一个孔圣之后,凑一块爱咋地咋地。可是少府毕竟是九卿之一,凡事他都有个发言权,而且正好碰上孔融这般爱指点江山的人物,结果每次开会,孔融的手伸得贼长,无论是谁的事他都给你横插一杠,“每朝会访对,融辄引正定议,公卿大夫绵隶名而已。”好嘛,其他人都成橡皮图章了。
然后就是马日磾事件,老马出使袁术,结果不仅节仗被人骗走,而且袁术还要强留他为自己加声望。老马毕竟是太傅啊,又是经学大家,这么搞一出,被活活气吐血死了。
老曹就带头建议,说要不咱们给马太傅风光大葬,给个谥号,吼不吼啊!其实这就是花钱买吆喝的事,赚个好名声,显得他老曹尊重士人,爱惜人才。结果老孔跳出来,“我觉得不行。老马出使这事没办成,有辱使命,丢了朝廷的脸,不能说因为他有节操,就特别嘉奖啊,这多坏规矩。”老曹吃瘪了,也认了。
第二件事马上来了,这次还赶在曹操和袁绍正开战的时候。那边荆州刘表飘了,竟然在城外祭祀天地。那天地轮得到你祭吗!那是皇帝做的。“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孔融祖上说的!于是孔融马上写了雄文把老刘骂了个痛快。曹操脸都绿了,北边已经跟袁绍打得不可开交,南边刘表要是被骂怒了也来捅我菊花怎么办?可是这个时候又在打仗,不能先内讧吧。行,再忍了。
终于,老曹打赢了袁绍,攻破邺城,顺便把甄姬配给了自己儿子曹丕。这个时候大家当然要通电庆贺一番嘛,拍拍马屁,恭喜恭喜。
但是我老孔怎么会跟他们一样!大笔一挥,“昔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
曹操一看懵逼了,说我儿媳妇是妲己?喂!大家都是读书人,你是觉得我看不懂撒?
但是老曹转念一想,人家是孔家的人,关于这个事,说不定还真知道点历史细节呢。于是乎硬着头皮回信,“操不悟,后问出何典故。”咱没看太懂,老孔你给解释解释?没想到老孔又说一句“对照一下古今就完事了啊。”老曹气的一口老血吐出来。
但是相比起后面老孔要做的事,这些都是小儿科。老孔终于发现了他心目中的大杀器,祢衡。
当时在许昌城里,祢衡就已经自负才名。有人就问他,你那么厉害,怎么曹操手下陈群和司马朗两个红人都不推荐你啊。祢衡说“我呸!陈群他爹是个杀猪的,司马朗他爹是走鬼档主,跟他俩混?丢份!”行吧,那荀彧和赵俨两个人是名门望族,又位高权重,跟他们混不丢人了吧。祢衡嘿嘿一笑,“荀彧那小脸又帅又白,去哪家吊丧都不用化妆;赵俨那个肚子,看着就像个厨子。”
这下祢衡想不出名都难了。孔融发现了这个宝藏男人之后欣喜若狂,专门写表推荐给了曹操。
老曹不是傻子,肯定对祢衡名声有所耳闻,再加上竟然是孔融推荐的,所谓物以类聚,大概心里有数。但是,他也深知这就是到了自己影帝业务年终考核的时候了,把祢衡招过来,就是告诉其他人,“你看,这样的喷子我都能用,还有啥人才我不敢用的啊。”来吧,叫他来。
可祢衡不来!哥是一般人么,你叫我去就去?丢份!就说自己病了,不去。曹操一看,孔融我就知道你是来恶心我的。
孔融说,他真病了,这不,我请他来了。曹操说行,让他穿上鼓吏的衣服,给大家伙敲鼓助兴。祢衡一听,当场把衣服脱了,又换衣服。曹操哈哈大笑,趁今天人齐,给你们看看这两个极品平时是怎么样折磨我的。
你以为这就能把人治住?图样!祢衡孔融回去一合计,不行,得把场子找回来,许昌城只允许有一个陈浩南!老孔先去跟曹操说,“哥,祢衡知道错了,来谢罪。”老曹心想,哈,知错了吧,赶紧让门外放他进来。结果,祢衡是来道个锤子歉的,拄着个短棍进来,逮谁骂谁,深渊巨口,一秒十喷。曹操跪下唱征服了,我服了好吧,我送你走。
到了送祢衡出城那天,十里八乡都来了,不是惦记他,是嘲讽他,全部人都坐着或者躺在地上送他,意思就是你丫走了,大家都可以安生歇着了。一般人看到这状况肯定羞死了,祢衡又不是一般人,当场放声大哭。别人问你哭什么啊,他说“坐者为冢,卧者为尸,尸冢之间,能不悲乎!”
哼,我人是走了,气势可不能输,保不准过几年我又杀回来了呢。
可惜回不来了。
被送到刘表那里之后,祢衡继续怼天怼地,刘表经常被他侮辱,实在受不了了,又不敢杀他,怕坏了自己名声。想了想,把他送到黄祖那里去,黄祖这个大老粗肯定受不了他。果然,有一回黄祖大宴宾客,祢衡例牌开喷,黄祖想喝止他,结果祢衡盯着黄祖说“死老头,你说的什么话!”黄祖真气上涌,来人啊把我拖出去,啊不对,把他拖出去砍了。
嘴强王者,于此陨落。
另一边孔融也因为不断跟曹操作对,终于被曹操动刀子了。只留了让梨的故事,和那段与祢衡共同缔造的黑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