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乡,我是不熟悉的。太湖、古银杏长廊、顾渚茶山、扬子鳄度假村、金钉子……这些我都只听过名字,不曾看过那里的风景。
我熟悉的只是我家后面的田野、池塘和桑树地。
小时候,学校里会发一本“乡土教材”,里面说我的家乡是“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田野里种水稻,池塘里养鱼儿,桑叶喂大了蚕宝宝,茧加工成丝绸,那是我对此最初的理解。
阳春三月,田坂头的马兰头长势迅猛,约上三五好友,拎着一个小竹篮,带着一把小剪刀,向“绿油油”们发起“挑衅”,不一会儿就满载而归了。老妈说外公有高血压,据说马兰头有降血压的功效,让我多挑一些来,她晒干后好给外公送去。我的兴致便愈发浓重了,常常从这头寻觅到那头,泡在田野里一整天,弄湿了鞋袜、弄脏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田埂上挑着马兰头,嗅着田野里盛开的油菜花的芬芳,哼一首小曲,沉醉不知归路。大片大片的黄色海洋,金灿灿、黄澄澄,确是“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油菜花的美不同于其他名贵花种,一朵就妖娆多姿,正是聚集成一片,才蔚为壮观。又到了赏油菜花的季节,在杭州,八卦田、湘湖、西溪湿地大概很热闹了吧。回家出门即可望见的景色,如今却要换乘一趟趟交通工具,挤着人潮才有一瞥。
池塘里不仅养鱼,到了夏天,还有一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荷塘可谓全身都是宝,除了景可欣赏,莲子、荷叶、莲藕均可食用。莲藕一般只生9孔,至多10孔,而家乡的雪藕至少10孔,多数为11孔。只是将家乡的雪藕移植至别地却会减少一孔,别地的藕一旦移植过来倒会增生一孔。大概唯有水土可以解释这一神奇现象了。
荷塘里养的鱼儿可比我还挑食,要吃一种细长细长叶子深绿色的草。家里常常专门留一块地种上鱼爱吃的草。夏天是草长得最茂盛的时候,傍晚时分我们总爱躺到那片绿色的草丛中,安详地等待落日。
小时候很多女孩子害怕的东西,比如怕黑、怕癞蛤蟆,我倒不害怕这些,却唯独看到蚕宝宝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每每到了养蚕时节,我都要搬到看不见蚕宝宝的地方。结茧后,我倒是欢喜的,因为我知道又可以有松软的新袄子和新被子了。
蚕宝宝爱吃桑叶,我爱吃桑葚,那没核的果子,咬一口,汁儿直往外流,嘴唇上、手掌上常常沾满了紫色的汁儿,我还不亦乐乎。河对岸的那片桑树地里的桑果大概都是我偷偷摘完的。
挑马兰头、采莲蓬、吃桑葚……这大概就是我记忆里家乡的样子。如今马兰头都搬进了大棚,到处都是荷塘基地、桑蚕养殖基地,我已寻不到当初的味道,惟有那些画面久久地定格在记忆的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