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精读Vol.094:第七回批注精读(4)

周瑞家的还欲说话时,忽听王夫人问:“谁在里头?”周瑞家的忙出去答应了,趁便回了刘姥姥之事。略待半刻,见王夫人无语,方欲退出,薛姨妈忽又笑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说着便叫香菱。帘栊响处,方才和金钏玩的那个小女孩子进来了,问:“奶奶叫我作什么?”薛姨妈道:“把那匣子里的花儿拿来。”香菱答应了,向那边捧了个小锦匣来。薛姨妈道:“这是宫里头作的新样法,堆纱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可惜旧了的,何不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昨儿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儿来得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姐罢。”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了,又想着她们!”薛姨妈道:“姨娘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说着,周瑞家的拿了匣子,走出房门,见金钏仍在那里晒日头呢。周瑞家的因问她道:“那香菱小丫头子,可就是常说临上京时买的、为她打人命官司的那个小丫头子?”金钏道:“可不就是。”正说着,只见香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便拉了她的手,细细的看了一会,因向金钏笑道:“好个模样儿!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金钏儿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周瑞家的又问香菱:“你几岁投身到这里?”又问:“你父母今在何处?今年十几岁了?本处是哪里人?”香菱听问,都摇头说:“不记得了。”周瑞家的和金钏儿听了,倒反为她叹息伤感一回。


【批注】周瑞媳妇向王夫人回话后,王夫人无语,也就是没有说任何话。如此叙述很符合王夫人的身份,作为主子,下人的回话无答应,也就是默认知道了。如果此处叙述王夫人的各种回话,就有些多余了。周瑞媳妇作为仆人,其实和王夫人很默契的。王夫人一段时间无回话,周瑞媳妇便明白该退下来。

 

【批注】王夫人无事,但是薛姨妈突然开口说话了。薛姨妈是王夫人姐妹,她在贾府其实也算半个主人,所以她也能吩咐周瑞媳妇替她办事。薛姨妈便叫了香菱来替她拿出宫花来,此处是香菱这个名字的首次出现,从这里,后文边用香菱此名,而不用英莲了。

 

【批注】宫花,其实就是宫中的献花。薛家是皇商,有着向皇帝与后宫供应物品的权力,所以时常可以接触到“新鲜”的东西,而这宫花,也是其中之一。这宫花显然也算是比较珍奇的东西了,放着时间久了也没用,所以薛姨妈打算把它们送出去,给贾府的女孩子们用,毕竟她居住在贾府,这也算当做给贾府送个小礼物。

 

【批注】十二只花,薛姨妈打算送五个人,“你家的三位姑娘”指的就是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然后还有两人则是林黛玉和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黛玉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自然每人两只。王熙凤虽然已经出嫁,但是她仍旧还算比较年轻,又是贾府的大管家,再者还是王夫人薛姨妈的内侄女,所以薛姨妈也就打算把剩下四只给她。这里薛姨妈并没有给李纨,原因一是李纨是一个寡妇,显然已经与三春、黛玉、凤姐等人身份就不同了,其二则是李纨的天性喜好素净,并不喜欢这些花,这一点薛姨妈是知道的。

 

【批注】王夫人看薛姨妈送花,口中便客气推脱,说要留给薛宝钗用。不过薛姨妈的解释则是宝钗不喜欢,并且还因此认为宝钗古怪。在古代,女子大多都是爱好花花草草的,这也符合女孩子的形象,但是宝钗却不是如此,可见薛宝钗的另类,而这种另类自然在外人眼里就显得古怪了。

 

【批注】周瑞媳妇拿了花出去后,作者特别补充了她与香菱、金钏儿的一段对话。这几句话,其实就是点明香菱的身份,自此读者就明白了香菱其实就是英莲。周瑞媳妇对香菱的评价很值得品味,她说香菱像“东府里蓉大奶奶”,也就是像秦可卿,并且金钏儿也有同感。

 

【批注】作者为何要在这里设定香菱为何像秦可卿呢?按照脂砚斋的评论,这其实是作者的“一击两鸣法”,即通过这么一个相像,让人体会到两人之美貌风态。秦可卿,前文已经叙述过,其美貌独特,甚至如太虚幻境的仙子一般,这里将香菱如此类比,也就让我们很好体会到香菱的美貌了。

 

【批注】从前文周瑞媳妇帮助刘姥姥,还有这里询问香菱身世,其实可以看出周瑞媳妇天性还是比较善良的,她也很同情香菱的命运。当她询问香菱家室情况的时候,香菱只是回了一个“不记得了”。如此叙述,反而更加突出香菱身世的凄惨可怜,也节省了大量笔墨,不用再赘述香菱早已被读者所知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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