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六月初六读书会

六月六,家家晒红绿,也是古代书香门第要晒收藏的书籍、字画的时节,“红迷”也在这一天穿着盛装齐聚弘文馆翻开书“晒一晒”《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

当天还在梅雨季中的宁波普降暴雨,交通多处延误但是这并没有阻挡书友们的热情,纷纷到达弘文馆会场。一入馆内仿佛走进了世外桃源,天色虽已昏暗,屋内灯火通明,雨声伴随着读书声讨论声声声入耳,大概这是最有意境的场景了,仿佛在潇湘馆中雨夜读书听琴一般惬意。

上一期读完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引出小说的另一个大家族薛家和第三个主角薛宝钗进贾府。开头部分还有一笔闲笔介绍了李纨,至此十二金钗以及主要人物悉数登场。同时读了开篇部分,初步体现了宝黛钗三个人的性格特征以及微妙的关系。

宁国府内梅花盛开,尤氏请荣国府内女眷过来赏花,宝玉也跟着王夫人和贾母参与家宴小集,不久即倦怠,在秦可卿安置下不久就入睡,开始了今天品读的“红楼大梦”。

主持人拿出收藏的十二金钗扑克牌,在场书友可抽取扑克牌,抽到哪位金钗就阅读她的判词与红楼梦曲子并做简单的分析,阐述自己对诸芳的理解。

宝玉睡去后恍惚随着秦可卿来到了太虚幻境,一书友阅读了描写警幻仙姑的一篇赋,大致的讨论了一下各版本细微的差别,同时主持人推荐了各书友《洛神赋》。之后警幻仙姑告诉宝玉所处之地并邀请他去喝茶品酒赏新填的《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行走途中宝玉央求警幻带他进了薄命司,看到了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引出了全书主要人物命运的至关重要的判词。

宝玉看到的第一篇既是晴雯的判词,朗读之后开始讲解晴雯的故事。曹公笔下的晴雯是众多副钗中最具个性与现代独立女性意识的女人。她虽在怡红院为丫鬟,既身为下贱,即使如此也未自惭形秽,把怡红院当做自己的家,在她的眼里,和宝玉并非主仆关系,女红上也丝毫不落下风。因此在书里所处的时代,王夫人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存在的,毁谤也随之而来,注定是悲剧结局。晴雯和宝玉也是清清白白,最后死去的时候喊了一夜的娘。有书友说曹公是很疼晴雯的,第一篇判词,也是死在八十回前。

根据判词顺序,抽到袭人的书友开始阅读判词并讲解袭人的故事。袭人是作为宝玉的填房存在,也是带领宝玉“成人之礼”的丫鬟,她是个传统的中规中矩的人,在她的理解范围内,宝玉应该做世俗认为应该做的事。她的命运她自己也难以掌控,最后贾府落败,她嫁给了优伶蒋玉涵。同时有书友提到书里带“玉”字人名就那么几个,宝玉,黛玉,妙玉,还有就是这个蒋玉涵,他们之间有特殊的缘分。

香菱是个可怜的人,平生遭际实堪伤。未记事时节就被拐卖,最后还要忍受薛蟠夏金桂的折磨,按照判词。她的结局应当被夏金桂虐待致死,只是后四十回改了结局,稍微好点的难产而死。

书里大部分的女性人物,发散的讲起来,哪怕仅仅是讲一位人物,那么两个半小时的读书会时间也是不够的,因此众书友决定简单的讲述一下自己所理解人物令自己记忆深刻的点。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这段宝钗与黛玉合在一起的判词也是争议众多,抽到宝钗判词的笔者着重讲解了宝钗的个性。宝钗也是冰雪聪明,世俗之事也是通透理解,当时整个中国不知往何处,贾府不知,宝钗也不知,黛玉选择了反抗,但是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因此她只能向这世俗社会妥协。黛玉能理解宝玉的心思,宝钗又何尝不能理解。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是她的愿望,只是当时天气沉闷,乌云压低,一丝风也没有更何况青云。

宝钗让香菱跟着黛玉去学诗,除了技巧之外,原因在于黛玉还有生活的激情,一个诗人如果没有激情是很难写好诗,这样的安排无疑是非常妥当。

接下来的元迎探惜四春的判词与歌曲讨论,四春个性迥异,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元春的判词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其中关于是“虎兕”还是“虎兔”一书友相当专业的提供了当前主流的几种看法。书友们讨论到迎春和探春,是非常有意义的,除了迎春的软弱与探春不逊于须眉男子的才能之外,还分析了造成这样迎春悲剧个人因素之一是家庭背景与教育问题,探春母亲赵姨娘对儿子贾环的教育问题,不当的教育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虽成书于清朝,但是在现代社会仍具有积极的意义。惜春虽然存在感弱,以宁国府出身为耻,却是眼光独到,在贾府被抄家之前出家免受这样的侮辱。

按照书里的顺序,探春判词后面应该是史湘云和妙玉的判词,在此文里调整了一下顺序,四春的判词一起写,妙玉和史湘云的判词一起写。妙玉如同词里写的“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作为带发出家的居士,分别心非常重,在对待刘姥姥等底层百姓刻薄无情,最后被她所瞧不起的底层人给抢去了。妙玉和宝玉的关系也非常好。史湘云则是不拘小节,落落大方,颇有贾母的风范,这也是众多书友喜欢的一位人物。

王熙凤也是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也有书友表示自己红楼梦中最喜欢的是凤姐,同时凤姐放高利贷、整死贾瑞、逼死尤二姐等残酷行径也是引起了书友们的争议。凤辣子为荣国府管家俗话说慈不掌兵,凤姐行为虽有可以理解之处,但是也过于残忍,在大厦倾危之时,得益于她“唯一”的个善行,善待了刘姥姥得到了善报保护了巧姐。

讨论到李纨这个形象,书友们认为她已经没有了“自我”,也是最为低调寡淡的一位,同时也是传统相夫教子的女性形象出现。也有认为她是伟大的,贾府以宝玉为重,她必须要培养好贾兰,因此是牺牲自己给予贾兰更多的成长空间。谈到结局也无不扼腕叹息,贾兰功成名就她既死去。

最后一首是秦可卿的判词,她被安排在最后一首却是最早死的金钗,按照判词她应该是和贾珍的事被撞破自缢而死,结局被改为病死,书友们提到一个方面原因是给凤姐托梦贾家自救的方法令人悲切感服,另一种可能是这是曹家旧事,写出来是家丑外扬了。秦可卿是宝钗与黛玉的合体,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裊娜,则又如黛玉,这也可能是宝玉梦里和秦可卿圆房的原因之一。

警幻奉了宝玉祖宗的嘱托来点化他,令宝玉经历情欲声色之事,能达到幡然醒悟重振祖宗家业的目的。前番的画册、曲子皆未令宝玉醒悟,因此警幻以美色之事来点化宝玉,创造了一个我们今天广泛使用的词儿:意淫,我们现在叫“YY。”意淫到底是淫还是不淫,意在哪里,是此次讨论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我们的主旨是要轻轻地污,高级的污,配得上红楼梦的污。

警幻对宝玉评价很高,“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她认为其他的人所谓的淫,不过是想要肌肤声色之娱,而宝玉则生出一段痴情,称之为意淫,显然现在通用的意淫和书里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当下在用的意淫意思既为警幻所批判的“云雨之欢”。“意淫”的本意应该是类似柏拉图之恋,超越肌肤之亲的概念。同时在场的书友从男生的角度来讨论这一方面,认为大多数男人是建立在荷尔蒙的基础上意淫,少数是在欣赏层面上的意淫。宝玉从欣赏角度的意淫应该是超越时代的,超越薛蟠和贾链。在这点上男生女生有分歧,女生更趋向把“意淫”往“诗化”的意义拔高,存在纯粹欣赏脱离低级趣味的意淫,更是引伸出博爱的意义。

本次读书会热烈而积极,甚至“拖堂”。如今商品化大潮的社会,喝酒龙虾电音声不绝于耳,但是有那么一群爱书之人聚在闹市中安静的一室品味悠久醇厚的《红楼梦》,也算是名副其实的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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