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筱玉嘻嘻笑道:“婵儿也是不有意要背弃妾身,是一时懵了。我这位远房表哥姓黄,是我娘一位表姐的儿子。”
朱允炆道:“你娘?”以前不是都唤母亲吗?
刘筱玉摇头道:“是我娘,不是母亲。生我的娘。”
朱允炆皱眉道:“接着说。”
刘筱玉道:“前年,黄家表哥家乡遭遇瘟疫,他便到京中投靠妾身的父亲。父亲安排他住在家中温习功课,以便参加三年一度的大考。”
“哦,不知他叫什么名字?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朱允炆忽然说道。
刘筱玉一听,忙道:“他叫黄子墨,冀州人士,今年二十一岁。可曾中了?”
朱允炆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没有印象。”想来这黄子墨也非什么出众之人,这么一想,朱允炆心中好受多了。
刘筱玉有点失望,接着说道:“他住在我家客房,每日认真读书。有一次,妾身和婵儿在园中赏花,不巧下雨了,婵儿抄近路回去拿,因跑得太急,扭伤了脚,正好黄家表哥那时路过……”
话音未落,被朱允炆打断了:“叫他黄子墨!”叫什么表哥,听得他牙都酸了。
“啊?”刘筱玉一愣,道:“好。婵儿不小心伤了脚,黄家……黄子墨送她回去,还拿出家传药酒给婵儿治伤……”
“所以婵儿就看上他了?”朱允炆忽然插嘴问道。
“呃,是吧。”其实,婵儿当初肯定没看上,是后来刘筱玉和王氏外出上香在一个茶楼小憩时,见到黄子墨和其他文友斗文,感叹此人文思泉涌,婵儿脱口道:“这不就是小姐的表哥黄公子吗?”
*****
刘家。在上香回家的路上见到黄子墨后,刘筱玉对这位表哥也没太大印象。
后来,在中秋家宴上,刘晟中念及亡妻,破例让黄子墨和家人一道赏月,却被黄子墨力拒,称有未曾出阁的小姐在场,他不便参加。
几位得知此事的丫鬟谈及此事,笑他迂腐,就连曾被他帮助过的婵儿也笑着对刘筱玉道:“小姐你说这人好不好笑?老爷都让他参加中秋家宴了,称会让小姐隔帘而坐,他却说什么如此表妹将多有不便,子墨岂不罪过?子墨深感姑父垂爱,却不得不推辞。还请姑娘将子墨之意转告姑父。子墨在此谢过姑父。真是不知好歹!”
刘筱玉听了,却正色道:“真没想到黄家表哥如此知礼!”思及之前他对婵儿的救助和斗诗时的才思敏捷,竟是默默将此人记在心上了,当下斥责婵儿道:“黄公子曾对你有恩,旁人如此取笑于他,你本应替他解释,如今你不帮他也就罢了,怎可还一道笑他?!”
婵儿向来得刘筱玉看重,被刘筱玉当着梦儿一说,当下觉得没有脸面了,道:“莫非小姐看上黄公子了?何不去回了老爷夫人,将小姐许配给黄公子?”
刘筱玉被婵儿一说,急红了脸,道:“婵儿,你……你……怎可如此胡说!”
梦儿也急道:“婵儿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当心我回了夫人掌你的嘴!”
*****
刘筱玉听婵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问:“你这位黄表哥长得怎么样啊?”婵儿红了脸道:“我……我不曾细看。”
刘筱玉大奇,道:“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爱上了?”
婵儿低了头,道:“我长在深闺,就只在上香那次远远见过他一次……”
刘筱玉道:“所以,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脾气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
婵儿道:“他,他还没有成亲……母亲说的……”
刘筱玉:……
刘筱玉好笑的看着婵儿,道:“不知你如何问的?有没有被你母亲打死?”
婵儿啐道:“我如果被打死了,你现在见的是鬼不成?”
刘筱玉:……别说,你不就正是鬼魂附上了婵儿的身~却不敢明说,只催道:“快说,快说!”
婵儿说完之后也是一愣,半晌方道:“那天,母亲很高兴地告诉我,皇上下旨,我被聘为皇长孙的侧妃……”
王氏兴高采烈地进到刘筱玉房里,叫道:“玉儿!玉儿!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刘筱玉正在描一副花样子,抬起头来道:“母亲来了?”起身对王氏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王氏扶住刘筱玉,喜道:“毋须多礼!玉儿啊,你大喜了,刘家大喜了!”
刘筱玉不解,看着王氏道:“母亲何出此言?”
王氏拉着刘筱玉的手,笑着说道:“你就要当皇长孙的侧妃了!”
刘筱玉却没有王氏意料中的开心,而是缓缓坐下,呆呆看着面前的花样子。那是一副牡丹,艳丽高贵。
王氏感觉不对,问道:“玉儿,你不高兴?”
刘筱玉一惊,忙道:“母亲,女儿只是太意外了。”
王氏笑道:“别说是你,母亲也感到意外呢!争着想当皇长孙妃子的人家多了去了,没想到太子竟然会看中我们刘家!”
“玉儿,还有几个月你就要进宫了!”
“玉儿,咱们刘家福星高照,桓书明年乡试定能高中……”
王氏说了半天,转头见到刘筱玉心不在焉的样子,面露疑色,叫道:“玉儿?”
刘筱玉:“啊?母亲!”
王氏道:“玉儿,你有心事?”
刘筱玉不语。
王氏正色道:“玉儿!”
刘筱玉道:“母亲!女儿……女儿不想进宫。”
“为什么?”
刘筱玉跪下不语。
王氏面色越来越郑重。坐下问道:“可是害怕宫里规矩大?”
……
“这你不用担心,你素日就知书达理,进宫后也有人会专门教你们规矩。”
……
王氏皱眉:“婵儿梦儿,你们先出去!”
“难道,你不愿意嫁进宫去?”王氏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母亲……”
“啪”的一声,王氏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圣旨岂容违抗?!你想害刘家满门抄斩不成?”
刘筱玉吓坏了,低着头抽泣不已。
“莫非你心里有人?”王氏拉起刘筱玉。
刘筱玉流满泪水的脸上一红。
王氏一惊:“真的有人?是谁?!”
问了数遍,刘筱玉才张嘴道:“黄……表哥……”
王氏大惊,道:“你们……你是何时喜欢上他的?你们可曾……”
刘筱玉急道:“母亲平时教诲女儿怎敢忘?女儿从未单独见过黄家表哥!女儿对他……只是心中仰慕。”
王氏松了一口气,道:“如此还好!”继而正色道:“此事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一旦泄露,刘家大祸至矣!从此以后,你就当黄子墨此人从未存在过,记住了吗?”
刘筱玉吓得不知所措,慌忙点头道:“女儿记住了!”
王氏问:“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刘筱玉边流泪边点头道:“没有了……女儿从未对人说过。”
王氏点头道:“母亲会让你父亲安排黄家表哥到别的地方去住,并且尽快为他议亲。”
王氏走后,婵儿走进来,看到刘筱玉哭得两眼通红,吓了一跳,问道:“小姐?怎么了?夫人责骂你了?”
刘筱玉摇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忽道:“婵儿,以后不许再提起黄家表哥,知道么?”
婵儿一愣,道:“为什么?”
刘筱玉道:“不为什么。不许提就是不许提!”
婵儿道:“小姐?”眼珠一转,忽然道:“我知道啦,小姐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刘筱玉怒道:“多嘴!”
梦儿端着一盆水进来,正好见到刘筱玉发怒,愕然道:“小姐,怎么了?”
刘筱玉心烦意乱,道:“没什么。快来帮我净面。”
梦儿狐疑地看看她俩,没有说话。
*****
景阳殿。
朱允炆道:“黄子墨是你表兄,无论他是否高中,你将一个婢女许配给他,合适吗?”
刘筱玉嘻嘻笑道:“所以妾身求殿下做主,殿下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朱允炆眯着眼看着刘筱玉,刘筱玉一缩脖子,道:“殿下不允吗?”
朱允炆道:“给本宫一个允你的理由。为什么会这么为婵儿着想?本宫记得,她可是背主之人,曾向本宫指证你残害皇嗣。”
刘筱玉道:“婵儿从小跟着妾身……前些时日还有人要杀她,妾身至今未能查出是谁……”
朱允炆不说话。
刘筱玉又道:“殿下向妾身说过,不能留婵儿在身边,妾身担心婵儿出宫以后的生活,而黄子墨又得婵儿青睐,亦是可靠之人……”
朱允炆道:“你好多事都不记得了,还记得黄子墨可靠?你又怎么知道黄子墨可靠?”
刘筱玉道:“啊?这个……是婵儿说的。妾身连有黄子墨这个人都不记得。”
朱允炆忽然心情大好,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
刘筱玉道:“殿下这是允了?”
朱允炆道:“本宫会考虑。”刘筱玉覥着脸挨近他,道:“殿下给个准话好不好?这样妾身会不安心的呢!”说着拉着朱允炆的手臂摇了两下。
朱允炆板着脸道:“你总得让本宫去查查黄子墨是不是已经定亲,到底可不可靠吧?”
刘筱玉大喜,道:“妾身谢过殿下!”
朱允炆看着她,道:“可还有事?没事的话回去休息。”
刘筱玉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道:“殿下如此关心妾身,妾身真是开心极了!”说着起身行了个礼,笑咪咪地说:“妾身这便回去,殿下也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朱允炆点头道:“本宫知道。你去吧!”
李太医府。
李太医看着容太医,道:“容大人也为玉妃娘娘把过脉?”
容太医道:“殿下求了皇上手谕,老夫岂能不去?可是,老夫实在不明白玉妃娘娘的脉相啊。”
李太医苦笑道:“容大人都不明白,在下就更不明白了!”
李太医起身,交给容太医一个本子,道:“这是在下为玉妃娘娘诊治以来的笔记,大人要的药方也全有记录。”
容太医翻看了一下,奇道:“药方确如玉妃娘娘所言中规中矩,并无奇特之处。那玉妃娘娘的命是如何保住的?”
李太医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关上门道:“大人所言甚是!那天去为玉妃娘娘诊治,本已断言不用再治,谁知她昏睡一天后竟然醒了过来。将死之人苏醒过来慢慢恢复也不是完全没有,可是,可是玉妃娘娘脉象乃垂死之象,人却如正常人一般……在下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
李太医额头出汗,他抬手擦了擦,接着道:“本以为只是一位侧妃,脉象怪就怪吧,只要她慢慢好起来也无碍。谁知殿下竟然要求务必治好,这……”思及他曾开过治风寒的药给刘筱玉,更是汗出如浆。
容太医点头道:“今天老夫待刘娘娘走后,又去见了殿下,如实讲了娘娘的情况,可殿下毫无反应,似是早已知晓一般。”
李太医向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只求殿下明理!娘娘病情,我等实在无法把握,虽然目前娘娘看似一日好过一日,就怕哪天……”
容李二位太医面露忧色,互看一眼,长叹一声。
太子宫书房。
朱允炆看着一封书信,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拿着信,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暗想:原来裴家竟与陈友谅的宠妃有关!刘筱玉呀刘筱玉,你可真是个大麻烦~不过,不管你究竟是人是妖,都休想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