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是护士,不是医生。”这样的解释我每天都会重复许多遍。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国还没有适于男护士戴的工作帽,所以身着白大褂不戴护士帽的我这个男护士,总是被人误以为是医生。
我不厌其烦地向患者及其家属表明自己的护士身份,同时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们奇异的眼神和纷繁复杂的各种表情。
“一个男孩子干嘛做护士?”总有许多抑制不住好奇心又喜欢悲天悯人的大叔、大婶关心我,“当个医生多好呀!”
遇到这样的情况,我的内心总是很受伤,脸上却只能一笑而过。
我从小就想当个医生,可是我的高考分数没能让我如愿以偿,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护理专业。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是我父母得知我报了护理专业后的反应。
幸好我的班主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做了我父母的思想工作“男护士在咱们国家算是新生事物,物以稀为贵嘛,将来找工作容易,在医院也比较吃香。”
我父母听了班主任的劝说,勉强接受了我的选择。
但他们自始至终都还是在劝我转行:“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看清社会的现实并接受现实,人们对男护士的接受程度还是有限,换个别的事做吧!在亲戚面前也给我们留点颜面……”
开始是因为青春期的叛逆,父母越是反对,我越是坚持,后来是为了“不争包子争口气”的自尊而硬扛。再后来,随着护理专业的深入学习,我真正了解了男护士在我国医疗单位的发展前景,我对自己从事男护士这一职业有了信心。
护士这个职业在我国还是“女儿国”,而在国外男护士的比例却很高。因为在临床上,男护士有很多独特的优势。
护士是一个劳动强度很大的职业,尤其是在危急重症病人护理方面,男性一般比女性身体强壮、力气更大、体力更好、更有耐力。
现在医院里有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设备,男护士在仪器设备的使用、维修等方面更占优势。
近年来,男生学护理越来越“吃香”,就业率近乎100%。
毕业时,我并没有像父母期望的那样转行,而是坚持做了一名男护士。
刚上班时,我和其他新应聘的护士一起,到医院各个部门轮岗。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开始,我觉得这份工作还挺多姿多彩的。
又因为,我是“万花丛中的一抹绿”,大家对我都很照顾,甚至其他科室的同事,也专门跑来看我这个男护士是怎么铺床、吊水、打针的。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越来越多的目光带着“偏见”的锋芒,向我投来,我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内心的煎熬也开始了。
在新生儿病房轮岗的时候,因为我是男护士,病人家长死活不让我给孩子打针,家长的态度很明确,弄得我没有一点办法。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护理”这专业词语总是与温柔、细心,甚至伺候、服侍等词汇关联在一起。
当一位男护士前来铺床、吊水、打针,病人和家属多少会有点不习惯,也看不惯。
要是女护士一针打不进去,也许病人不会说什么,但是男护士打针一次不成功,病人和家属往往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每当这时候,我心里总是压力倍增。
正视偏见的目光,直面被质疑岁月,我只能淡淡地笑着,吞下所有的友善和恶意,让内心迈过那道充满血泪的坎儿。
作为一个男护士,在婚姻方面也总是受到歧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内部消化,在医疗系统内找女朋友,大家相互理解,思想上少点障碍,接受起来较容易。
小丽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在实习的时候确立了恋爱关系。
工作半年后,我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大人,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一个男护士,还在妇产科工作,你跟着他有没有前途暂且不说,我怎么给亲朋好友们介绍他?”小丽的爸爸说这话时,我正好在妇产科轮岗。
小丽替我解释:“在妇产科是暂时的,每个新护士都要到不同部门轮岗,以后才会确立发展方向。”
第二次上小丽家去时,我在生殖泌尿科轮岗。男性患者更喜欢把一些隐秘的事情告诉男护士,我在这里很受欢迎,工作中曾经遇到的那些委屈,都随着被患者的认可而烟消云散,我对自己的工作更加有了信心,人也自信了许多。
我信心满满地去拜见岳父大人,没想到他还是对我避而不见。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对着别人的鸡巴过活吧!”这是小丽的爸爸给出的拒绝我的理由。
因为小丽的父亲不同意,我和小丽的婚事只能一拖再拖,小丽时不时地情绪崩溃,在我肩头长久地哭泣。
“我觉得你爸并不是反对我们俩的婚事。”我一边安慰小丽,一边思考未来岳父的心理。
“那我爸为什么一直拒绝见你?”小丽哭着问我。
我也是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你看,你爸只是不愿见我,但是并没有阻止你和我的交往,这就是给我留下了余地。”
小丽听我这么说止住了眼泪:“这倒也是,可我爸到底什么意思呢?我搞不懂。”
“第一次他听说我在妇产科,所以很不乐意;第二次他知道我在泌尿科,也不满意。每次他老人家都是对我所在的岗位不满意,对我他倒是没怎么表示反感,对不对?”我认真地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我爸应该是在等着看你最终的发展方向,前两天他还主动问起你的工作来着。”小丽也认可了我的分析。
“你怎么说的?”我问。
小丽说:“我告诉他,你这段时间在手术室学习。”
我接着问:“你爸啥反应?”
“半天没说话,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他没多少时间陪你了吧!”小丽说。
“看来,你爸对手术室护士不太抵触,但是也不是完全满意。”我分析道。
小丽不解地问我:“你觉得我爸对哪方面不满意?”
“手术室护士一上手术就得好几个小时,有时候会一连工作十几个小时,所以你爸问你,是不是我没多少时间陪你。”我分析着小丽爸爸的话。
“那咱们该怎么办?”小丽又有些失落。
“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也确定了自己的发展方向。”我坚定地抱抱小丽,给她以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