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7.27
10:30
离开杭州,去往上海。浙郊的景色如故,修剪整齐的田地和规矩排列的乡间欧式别墅——如果忽视天气的话。
第一次邂逅是八岁时的阳光明媚,我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抑制不住地欢喜和雀跃,遥遥想着未来,各种不切实际的想象,像是夏日里生长着的植株,新鲜而蓬勃。
而此刻没有太阳,我以同样的姿势注视窗外,远方天空灰白,重重楼影掩于其中,我看不清。
再一次见面了呢,上海。
如果我凝望你的目光不复从前温暖干燥,请你原谅。
12:20
刚迈出虹桥站,迎面便是人群匆忙擦肩而过带起的热浪,淹没在各种声音中却依然可以辨别出的“侬类阿里?”,注明三种语言的标牌……是上海没错,不会与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混淆。她有着独特的气息。高架桥上,眺望远方的建筑,身体里重新涌起与九年前无异的感觉。那怀旧的情绪却使我警惕,我知道每一次经历不可复制,亦知每一个情景都应有其独特的呼吸节奏,触感味道,所以,每一次的书写,都应用属于“它”的方式,而不能重复过往,用套路写作。
我逐渐安定下来,在书写中,我得以沉思,我似乎不再那么不堪,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去接近并保存这座城市,去想一个人,去憧憬美好。过去可以原谅,未来可以规划,现在可以紧握。
陆家嘴
18:00~20:00
建筑闪耀光芒,夜色被镀上金边,全世界的繁华隔着一层玻璃铺在我的眼里,我惊觉自己的感觉与九年前无异。这个精准运转、璀璨夺目的商业帝国,似乎并不能在我心里激起多大波澜。我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有如此多人排着两三个小时的队,就只为了涌上这里,看看夜景。在263米的高度上俯瞰,我看到的是仅是玻璃与钢筋,车流与霓虹。具体被模糊,微小被掩埋,作为个体的人,被这样一幅宏阔图景残酷地吞噬。我看不到对面那幢写字楼里某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女子是怎样在现实的洪流里苦苦挣扎,直至棱角全无,我也想不出05年某个年过半百的建筑工人在劳作的间隙,是怎样疲惫而骄傲地畅想过环球金融中心建成后的样子。高楼冷锐,灯光漠然,一如《务虚笔记》中画家Z的那根羽毛,是美的也是冷的。
风从上方玻璃的缝隙中涌进,吹到衣领里。我此刻只想快快回到地面,对每一个遇到的人微笑。
7.28 9:00
复旦大学
参天古木,白墙红瓦,几个留学生谈笑着从身边走过。这里是复旦。快步穿过xx大楼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大风,草地上的影子掀起长长的裙摆,我不自觉地慢下步伐,转身抬头望了一眼那闪着金光的楼体。台阶依然层层叠叠,只是较九年前不那么难以攀登令人生畏。低下头继续走,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照片,八岁的我站在中间一节台阶上,因阳光眯着眼睛,裙摆被风吹起。记得那时我在校园里摘下一朵花占卜,测能不能考上复旦大学,结果是否,还满心欢喜着没有抢掉北大的位置。如今的我经历完三年高中,高考失利,准备着下一年的复读,所感受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沧桑。九年前的场景犹如一场梦,我想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永远封存在梦境里,不消失也不褪色,以证明我确实曾经拥有过,如此热烈的天真和阳光般明媚的未来。
离开时我没有丝毫留恋,走在与别处无异的石板上,我知道我在快速逃离一件不属于我的事物。走至大门时有大批年轻而渴躁的面孔在排队,我微微一笑,想知道每天抵达各所高校参观的人中,得偿所愿的人占比多少。
表弟和他们显得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甚至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和当年的我相同的话“上什么复旦,我可是要上北大的”,旁人或一笑置之或浮夸地鼓励,我则胡乱地想着,不同于他,当年的我可是很认真严肃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重见复旦,八岁的梦境与十七岁的现实并没有如我设想那般穿越漫长时间间隔被清晰地连接或模糊地重合起来,我看见岁月合力筑起一条长长的甬道,我一路走来一路被创造和被摧毁,隐约地改变直到面目全非。两头的过去和现在泾渭分明又水到渠成。
我不确定应该把那称为什么,成长、幻灭或是妥协,我只知道我不喜欢那样一种感觉,那勾起很多不好的回忆,关于我的被生活打败、软弱与局限。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次梦醒的过程,那么此刻我依然在梦里,傻傻地坚持和憧憬。我认为这有意义,并为此热泪盈眶。
16:00
城隍庙
午后的阳光慵懒爬上仿古的老街建筑,人群熙攘得恰到好处,不俗闹亦不燥急。
我信步闲逛着,隔着百余年的时光,感受空气中残余的、老上海的温暖与优雅。
路过一家小店,被门口的木制艺术品吸引,小木牌上挂有铃铛,在风里微微摇晃。我挑选许久,心怀鬼胎地买下了刻有“蔡”的钥匙挂件,凝视那个小小的正楷时,突然觉得她的姓氏很好看。
木头在阳光照耀下显出柔和色彩,我蓦然回忆起某日她看我时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日她眼里也是一片柔光。
眼前开始闪过大片大片有关她的画面,忽然有怅然感伤的情绪溢上来,如潮涌,
(未完……也许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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