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上不上来?”千夙又沉着声吼了我一句。
“上!”豁出去了。
我攥紧手掌,飞身一跃至千夙身上,而后双手拽住他的几片龙鳞。
“你……左手,松开。”他突然闷着声道。
我闻言立即松开左手,掌下一片银光忽至我眼中,原是一片手掌大小,如月牙般的银色龙鳞,隐在他脖间,发出极淡的温润银光。
这……是龙之逆鳞?
龙之逆鳞,不可触碰,触之必怒。
我心上极慌。
我怕是,死几次都不够的。
“扶稳了。”千夙又叮嘱,幽幽地道:“左手,小心些。”
我又是忐忑,又是惊悸地看着手下密密麻麻,连接成片的龙鳞,再三确认避开那片逆鳞后,才轻轻扶稳了些。
千夙的身子已经慢慢飞起,一阵旋转之后,我眼底闪过一个白衫身影。
我忙拍了几下千夙,“大人……还有宸阳将军,要不让他也……”
“妄想!”他幽幽打断我。
我禁声,立刻放弃了让玄初也骑上来的想法。
千夙龙头至洞顶微停,回了头用他那双,如夜明珠般明黄眸子望着我,“阵法一破,他灵力恢复,自然无事。”
“哦!”我微微点头。
千夙身形盘旋而起,所过之处,带起阵阵疾风,洞顶处流火蓝光一瞬光芒大涨,刺的我睁不开眼睛,情急之下,我闭目俯身,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布满龙鳞的背上。
身侧耳际,响起诡异无比又振聋发聩的声音,层层醇厚无比的神力自我身下源源不断传了出来。
“砰——”地一声巨响之后,周围纷乱杂声一一暂歇,只仅仅一瞬,便又有其他声音不断响起。
“来来来,今日刚练的清气丸,一颗只要三十年灵力。”
“上好的骨梳,来看一看……”
“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真的骨梳……”
“这位小公子,你的头掉了,赶紧捡一下……”
怎么回事?这是又到了什么鬼地方?
我慢慢掀开眼睛,正好瞧见身侧一小摊上,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对他面前一个奇形怪状的女子双眼怒瞪,片刻后,那男子伸出一只手,戳进自己胸前左右一掏,扯出半截骨头。
他将那节骨头在手里晃了晃,“瞧好了,现做现卖,决不欺客。”
我双手慢慢收紧,真是,瞧着就疼。
“咳咳……”千夙咳了几声后,对我道:“下来!”
我被他这声吼,惊回一点神思,细细瞧时,便见他已化回人身,而我此时正双手两脚正牢牢嵌住他的脖颈,毫不客气地挂在他背上……
我惶恐!
呆立片刻后立即松手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微微一愣。
我们如今所处之地,似是两条街的交叉处。从此蜿蜒,不知延伸何处,只见长街青黑岩石铺就,街边两侧乃高高低低忽大忽小的乌黑房舍,房舍前方是数不完的小摊位,有的摆花,有的摆奇石,还有的摆了模样怪异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视线再远些,来来往往的身影中,一个幼小的身影正蹦蹦跳跳,跑到一个掉在地上的头颅处,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头捡起,“咔哧——”一声镶在自己脖子上。
他的背对着我,明亮的大眼睛也对着我……
“额!”我扯了扯嘴角,对着千夙道:“这……是出阵了还是没出阵?”
“出了!”
我舒一口气。
“这是真正的魔界了!”
“……”
“何人擅闯魔界?”话语间,四面八方突然“蹭蹭蹭”地冒出数个举着兵器的魔兵,颇不友善地围住了我和千夙。
我快速向前迈了半步,挡在了他面前。
魔兵分两侧散开,一道欣长的的身影从最中央缓缓而现。
那是个男子,一张脸无任何表情,一双眼亘古无波。一身黑色蝠纹劲装,腰间系了条犀角带,上缀一枚幽蓝玉佩,此时他走一步,那枚玉佩便轻晃一下。
“二位,何方神何处仙?”
黑衣男子动了动嘴,真的是只动了动嘴,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露了一副亲切地表情,道:“六界小仙,误闯进来的,还望莫怪,莫怪!”
黑衣男子眼里墨珠上下一动,快速扫过我和千夙,“非我魔界之人,擅入者,死!”
只瞬间,四周又涌出无数身着黑衣的魔兵,层层围了过来。
我边退边朝那黑衣男子吼:“初次见面就……下杀手,有些过分了啊!”
男子衣黑脸冷,一动不动,周围魔兵却是层层压了过来。
千夙一手撑住我后退的身子,一手拨过我的脸与他对视,“愣着干嘛,上呀!”
我白了他一眼,“大人小心着点!”
其实,我虽活了七万载,但在此之前,我几乎是从未动手打过架的。我自知灵力低,也本着“不想惹事”的原则,处处想与人为善,可后来……哎,其实那些个陈年旧事早已过去,不提也罢。倒是今日,反倒因着千夙,打了三次架……
我摇头轻叹,再次挥出灵力震开眼前魔兵,随后欲落回千夙身边,却突见眼前一个黑影飘过,只是刹那,一红一黑两个身影离我极速远去。
“千夙——”我见此变故,一时心急,暂失防守,待回过神来时,手臂处便见一道血痕。
我再不迟疑,聚灵力成剑,招招挥过,一瞬血气如红纱染血。
我极其惊噩,险些以为我挥手间,误伤了凡人——直到我瞧见他们一边流血,一边粗鲁地擦拭从伤口处不停流出的血迹时,终于放下了心。
听说,以前的魔界并非如此。
魔界,自初现于六界,便是六界中唯一不化人身,亦不入轮回的,他们死后,亦可聚气重生,因而颇受其他五界忌惮。后魔界的一位魔尊为表诚心,思前想后,定了个规矩:凡属魔界者,也需先化人身。
何谓人身?有血有肉,有脉络筋骨,会痛会伤,只是比起凡人,伤愈较快罢了。
方才一时未防,一剑挥过后,几个魔兵的血溅了我一身,我随手提了提早被染成血色的白衫,起身飞过,直奔千夙的方向。
千夙和那黑衣男子似乎并未动手,只隔着不长的距离面对而立。
他们似乎说了什么话,我离的较远,并未听清,只依稀瞧见千夙似笑非笑的侧脸,以及那个黑衣男子抖了两下的嘴角。
我暗暗地想,别是千夙此时犯了毛病,开嗓骂人了。
“大人!”我大喊一声,飞身而起。
近百魔兵被我甩至身后,缓缓落在千夙不远处时,黑衣男子黑色眼珠动了动,看我身后一眼,又看我一眼,眉峰一压,嘴角一动,似想说什么,却终还是未开口。
千夙也知是我,回了头望我,却在瞧见我时,双瞳微变,几步便跨到了我面前。
“怎么回事?”
“哦,无事,溅了点血。”
正在查看我肩膀处的一只手突然顿了下,而后我便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千夙哼了声,甩袖而立,站的笔直。
我不知其意,思索片刻后还是轻声问他:“大人,可有恙?”
千夙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解,低头一看,才发现此时的我全身上下都沾了不少血迹,胸前腰腹,衣摆手臂,都散着浓浓血气。
他素来喜净,想必我这副样子气到他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明知拍不下去那些血迹,却还是不由自主伸手拍了拍。
“无恙。”千夙皱了皱眉,而后又有些嫌弃地开口,“一身白衣,被你穿成了什么样子?真是狼狈!”
我抬头望他,但见他神貌仙姿,红衣长袖,玉身而立时,端的是风华清绝,仰而难及,一时,心中甚喜,便回之一笑。
“无妨,正好配大人红衣飒沓,风华无两。”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