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在离奇的火车事故中丧生后,“外祖母似乎没有考虑搬家。……她把生命想象成一条路,人们沿着它前行,这条路十分简单,能够穿越广袤的国度,目的地从一开始就在那儿,在一定距离外,像某座普通的房子,伫立在寻常的日光下,人走进那儿,受到正派之士的欢迎,给领到一个房间,曾经失去或抛下的东西,统统集结在那儿,等候。”
后来女儿们相继离家——“她对她们的管束宽厚而绝对。以前她像白昼一样恒常,以后她会像白昼一样不为察觉……”再后来其中一个带回两个外孙女并把她们好好地留在门口,然后她自己找了个悬崖开着借来的车冲了下去。
故事在这里才起了个头。
这种描写一个屋檐下几代女人之间互动的故事是我喜欢的。玛丽莲罗宾逊的笔触非常细腻,又带有种语焉不详的美感,连写冲突时——也可能特别是在写冲突时——都带着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脆弱。
小镇的生活,特别是一成不变的小镇(书里的这个叫“指骨镇”),对有些人是完美秩序的保证,对另一些人是旅程的绊脚石。“湖与河骤然开裂,陆地上的水流走了,剩下指骨镇,光秃秃,黑漆漆,歪扭变变形,泥浆泛滥。”
顶替了过世的外祖母和两位落跑姑婆、从四海为家的生活中上岸的西尔维亚姨妈是后者。她喜欢坐在不开灯的屋里,“像船舱里的美人鱼。……我们的储藏室里有蟋蟀,屋檐里有松鼠,阁楼里有麻雀。露西尔和我踏进门,从纯粹的黑夜步入纯粹的黑夜。”
“我”是更容易幻想的那个,露西尔更实际。于是“我们”终于分道扬镳。
说起来,要是从实际角度来说,西尔维亚的不少行为大概足够被剥夺监护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