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讨论后的雏形是一定赔,至于怎么赔——未果。原因此件事不能让老师和家长知道,必须像当年地下工作者似的把玻璃补上。
“我回家偷我爸的钱。”王虎试探性地建议。
“那不行,打坏玻璃已经犯错,你再回家偷钱,岂不错上加错。”班长正襟说完,理一理思绪,继续说道:“我们卖书,怎么样?”
王虎和张平颇为诧异。
“我家有些书,我可以拿到学校来卖给同学。你们回家找找,积少成多。”
班长见王张二人茫然无声,自作主张地宣布就这么定了。而且叮嘱王虎和张平:“这是班里的事,不能说出去。”二人点点头,班长如释重负。
卖书计划如火如荼,《红楼梦》被班里的学习委员买走。平时喜欢讲故事的一个女生欣喜地捧走了《安徒生童话》。班长和张平满心欢喜,王虎正和人唇枪舌剑。
生活委员和王虎讲好买一本送一本。第二天王虎把几本书背来让生活委员挑。生活委员挑了《封神演义》和《西游记》,说道:“我买《封神演义》,送一本《西游记》,看好了。”王虎眼睛瞪大,跟蛋似的,脸上肌肉扭曲成钩子,挂上愤怒,说道:“你买《封神演义》,我送你《西游记》?那不行,不行。《西游记》是四大名著,《封神演义》顶多算个三流的书。哪有买丫环送小姐的吗?你买《西游记》送《封神演义》,可以。但反过来,不行。尽管两本书价格一样,但对作者著作的优劣区分不同。”王虎以为捍卫了古典名著的地位,心里沾沾自喜。
剩下的书不多了,钱也快凑够了。明天,王虎拎本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书面上写的“王勃全集”四处兜售。碰见班上一个背古诗特别快,而语文成绩仿佛朦胧诗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同学。经过王虎天花乱坠的一番描述,书出手了。此同学如获至宝似的收好书,心想看我学成王勃般的才子,到时候,谁敢再拿成绩在我面前嚣张。
未过几天体育办公室的玻璃,悄悄装好。王虎又开始作威作福。《老子》有言:福兮祸之所伏。古人的话三分蒙,七分骗。譬如那奖券,蒙到了,骗到了,全当运气。背古诗的那个同学,尚未学成王勃,但被家长带到学校找老师去了。那本《王勃全集》徒有其名而无其实,准确的讲,那是一本亲手执笔的书——当然非王勃手迹。
当天下午虎爸被通知到了学校。虎爸身体伟岸,屹立于办公室仿佛撑住房梁的柱子。王虎荫蔽其下,丝毫不受班主任眼神的伤害。虎爸面露微笑,看见班主任手里的《王勃全集》,思绪飘然回到青少年时期——那些躲到被窝里偷偷看书的日子,惊心动魄。那本《王勃全集》是虎爸当年精心收集散落于各人手里的张页而成的集子,藏了多年,不料儿子找出来了。
“这些书要收好,孩子看了不好。”班主任一句话把虎爸从回忆里拽出来。
虎爸恍然道:“是、是、是,回去就烧了。”
窗户玻璃的事,到底暴露了。一节课上,班主任花了大半节课来作分析与评价。三个人犯下的错误,但敢于承担,那是对的。不过处理问题的方法欠稳妥。当然那是因为大家年龄小,学习的东西不够多。大家要好好学习,遇见类似的事情,首先告诉老师家长。
事情阴差阳错的发生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只是从此以后王虎再不对门窗桌椅拳脚相加,取而代之的是把浑身的力气发泄到球场上。
球场上,一名队员一个漂亮的过人,再一记精准地射门,皮球飞进了球门。球场下面热闹欢呼,大拍巴掌。蓝队再次进球,田扬心里不太高兴,他同情弱者了,希望红队进球。
红队催蓝队快快快,不要耽搁时间。蓝队比分领先,认为他们更应该有发言权,说不要慌,慌什么吗,慢慢来,有的是时间。蓝队娓娓道来,以为体现了胜利者的大度。可是红队看来,完全变了味道,以为蓝队进了球,开始摆姿态了。红队队员的气从身体上各个孔洞喷出来,直奔蓝队而去。两队闹成一团,仿佛下锅前未分开的汤圆,或者饺子。场边的替补队员和啦啦队慌忙跑过去,而且一边跑,一边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个队要打架了。跑步的停下来,看台上的跑下去,成双的“劳燕分飞”,剩下女生大骂男生混蛋。替补队员和啦啦队慌张地分开两队队员,大概害怕一会儿客串卫生员。
球场里围了一堆人,比刚才踢球时热闹,应证了大家“看热闹”的心理。但谁也没和谁打架。替补队员也算上场了,而啦啦队吓出冷汗来,假如客串卫生员时需要人工呼吸,那该怎么办?大家见没热闹可看,纷纷散去。那几个扔下女生的男生,回去估计不好交代。田扬失落地走回去了,想到那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口号,无非告诉大家不要打架。
路过传达室的时候,老大爷刚巧站到门前伸懒腰。田扬问老大爷怎么不开收音机,是不是坏了?老大爷说,没呢,他的收音机质量好,不像现在的东西不经用。田扬说:“你的收音机质量好?哪里好了,几次看见你的收音机出问题,你气地要摔掉。”老大爷慌道:“哪有,哪有。”田扬忙逃跑,到安全的地方,说道:“就有,就有。”老大爷作势来追田扬。田扬疯狂地朝宿舍跑去,根本不看老大爷到底追来没,心里只好笑他能追上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