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如今看来渣男怨女的虚无爱情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在这样孤寂唯美的开头里进入川端康成的雪国。

岛村是一个有妇之夫,每年冬季会前往下雪的地方度过一段时间。在那里结识了艺伎驹子,在通往雪国的夜车上注意到叶子。《雪国》就是写岛村度假期间与两名女子以及自己内心的相处片段。

️驹子是雪国景区的艺伎,和作为客人的岛村早已熟识。

驹子热情,率真,偶尔自卑消沉,作为艺伎的她始终都想过一种正常的生活。她把岛村当成平淡生活的慰藉和依靠,而在岛村眼里,爱情不过是徒劳罢了,他对驹子的情感更多是同情。


驹子继承了师傅的酒馆,默认是师傅儿子的未婚妻,但从文中看出她对师傅的儿子行男并没有感情,只是像家人一样默默的给予他疗养费。

“驹子总是避而不谈行男的事。即使不是未婚夫妻,但为了给他赚一笔疗养费,不惜在这里当艺伎,那无疑也是一件“认真严肃的事情”吧”


岛村对驹子,也有复杂的感情吧,驹子也是他虚无人生里一个真实的存在。最后,岛村离开了,驹子的付出也终究是徒劳。


“尽管驹子是爱他的,但他自己有一种空虚感,总把她的爱情看作是一种美的徒劳。即使那样,驹子对生存的渴望反而像赤裸的肌肤,触到了他的身上。他可怜驹子,也可怜自己。他似乎觉得叶子的慧眼放射出一种像是看透这种情况的光芒。他也被这个女子吸引了。”


“在岛村看来,驹子这种生活可以说是徒劳无益的,也可以说是对未来憧憬的悲叹。不过这种生活也许对她本身是有价值的,所以她才能弹出铿锵有力的琴声。”


“看上去她那种对城市事物的憧憬,现在已隐藏在淳朴的绝望之中,变成一种天真的梦想。他强烈地感到:她这种情感与其说带有城市败北者那种傲慢的不满,不如说是一种单纯的徒劳。她自己没有显露出落寞的样子,然而在岛村的眼里,却成了难以想象的哀愁。如果一味沉溺在这种思绪里,连岛村自己恐怕也要陷入缥缈的感伤之中,以为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但是,山中的冷空气,把眼前这个女子脸上的红晕浸染得更加艳丽了。”



️叶子,一个充满神秘感的纯洁女子。


叶子是一个神秘的人物,对她的描写大多是侧面烘托。最开始是在开往雪国的列车上,岛村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细心照顾病人的叶子。叶子面貌美丽,声音空灵,品性善良。


“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也就是说,镜面映现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在晃动,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样。出场人物和背景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象,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


“她的话音优美而又近乎悲凄。那嘹亮的声音久久在雪夜里回荡。”


“女子给人的印象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岛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由于刚看过初夏群山的缘故。”她的脖颈,淡淡地映上一抹杉林的暗绿。


叶子和驹子,都是小小雪国里同病相怜的女子,不同的是叶子不是艺伎,对行男充满感情,沉浸在行男脆弱的感情里。她仍然保持着自己纯真的感情和身体,是浑浊世界里清透的存在,是岛村理想中的女子。


大概现实中并不存在叶子这样的女子,或者害怕这样美的存在最后陷入污泥,小说结局叶子在一场大火中丧生。

“岛村似乎没有立刻感到危险和恐惧,就好像那是非现实世界的幻影。僵直的身体在半空中落下,变得柔软了。然而,她那副样子却像玩偶似的毫无反抗,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在这瞬间,生与死仿佛都停歇了。”


个人理解的是岛村迷恋的纯洁之美并没有消亡,而是化为另一种情感,或许是忘记,始终是一场虚无。正如村上春树所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种永存。”


岛村总觉得叶子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


️我对驹子和叶子的理解。


我理解的是驹子和叶子就是一个人,川端康成虚构的一个人物的两个样子。

仿佛叶子就是驹子作为艺妓之外的另一个驹子,岛村了解叶子都是从别人口中所得,充满神秘感,直到最后我也对叶子知之甚少;而了解驹子是从驹子口里所得,真真切切,仿佛驹子+叶子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纠结的人。在岛村面前的驹子热情又冷漠,甘愿做艺妓为师傅的儿子治病;而叶子纯洁而高傲,看不起艺妓,感情专一。

在很多对话感受到矛盾纠结体的一个人:驹子明明舍不得岛村嘴里却让他走,而叶子又说让岛村带她回东京;驹子不愿意去看师傅将死的儿子,而叶子却对此事事尽心;驹子放荡不羁,而叶子乖巧懂事……许多地方都让我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叶子希望岛村好好对驹子,就如同是驹子心里最想对岛村说的话,而驹子说叶子疯了,像是在说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最后,在岛村要离开雪国之时,叶子死了,就如同作为叶子的驹子也死了,到头来都是一场虚无。

川端康成花了很长一段描写银河和驹子之美,最后在叶子去世的时候写到“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美好易逝,只留心间。



️读书感悟


川端康成极为欣赏纤细的美,喜爱用那种笔端常带悲哀,兼具象征性的语言来表现自然界的生命和人的宿命。


《雪国》给人一种纯洁又脆弱美的体验,故事本身不具有吸引性,写的是一个用现代眼光来看渣男怨女的虚无爱情,在我们的文化里,这种感情不值得推崇甚至有违道德。


让我想读下去的是川端康成带着物哀之美的细腻描写。白茫茫的雪,黑夜列车,纱窗上挣扎的飞蛾,云雾缭绕的山峦,红叶映照的雪天,雪国里映着杉林暗绿的女子……


读着有一种想要保护的脆弱美感,无论是景还是人。川端康成通过脆弱之美象征自然界的生命和人的宿命。主题是“不过是一场虚无”但在徒劳和虚无中,仿佛读到了新生与希望。


[在岛村看来,驹子这种生活可以说是徒劳无益的,也可以说是对未来憧憬的悲叹。不过这种生活也许对她本身是有价值的,所以她才能弹出铿锵有力的琴声。]


[有些飞蛾,看起来老贴在纱窗上,其实已经死掉了。有的像枯叶似的飘散,也有的打墙壁上落了下来。岛村把它们拿到手上,心想,为什么会长得这样美呢!]


日本作家擅长于写物哀之美,从死亡中发现生命的痕迹。想到《情书》里也有一个场景:藤井树在父亲尚在时看到冰雪里的冻死蜻蜓,翅膀透明,性状完好,父亲不在以后,那个回忆场景也成为她活下去的力量。就如村上春树所写:“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日本文学里经常出现下雪的描写,大概是因为世界上降雪最多(有记录的)的3个城市在日本,它们依次是青森、札幌和富山,所以见到雪的几率会很大吧。电影里也有很多雪景:如小樽的雪,北海道的雪……这里的描写有一种静谧的美,作为读者的我如身临其境:红叶落尽了,拉开窗帘,从嵌在窗框里的灰色天空中,飘进来纷纷扬扬的大雪花。


“下雪了吗?”
“嗯。”驹子站起来,哗啦一声把拉窗打开让他看。
“红叶已经落尽了。”
从嵌在窗框里的灰色天空中,飘进来纷纷扬扬的大雪花。不知为什么,寂静得使人难以置信。岛村睡眠不足,茫然地望着虚空。


大雪节气里读《雪国》,仿佛置身于大雪中,收获的是美的体验。




️美句摘抄:

1. 在雪天夜色的笼罩下,家家户户低矮的屋顶显得越发低矮,仿佛整个村子都静悄悄地沉浸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2.要唤回对自然和自己容易失去的真挚感情,最好是爬山。


3.女子给人的印象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岛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由于刚看过初夏群山的缘故。


4. 她的脖颈,淡淡地映上一抹杉林的暗绿。


5.杉树亭亭如盖,不把双手撑着背后的岩石,向后仰着身子,是望不见树梢的。而且树干挺拔,暗绿的叶子遮蔽了苍穹,四周显得深沉而静谧。


5.“要是让我看看日记,去坐坐也不妨。”

“我要把那些东西烧掉再死。”哈哈哈,我也有记日记的习惯,真的害怕别人看到,很难为情呢。


6.岛村默默寻思:这种虚伪的麻木不仁是危险的,是一种寡廉鲜耻的表现。在按摩女回去以后,他就随便躺了下来。他觉得一股凉意悄悄地爬上了心头,这才发现窗户仍旧开着。


7. 在岛村看来,驹子这种生活可以说是徒劳无益的,也可以说是对未来憧憬的悲叹。不过这种生活也许对她本身是有价值的,所以她才能弹出铿锵有力的琴声。


8. 云雾缭绕,背阴的山峦和朝阳的山峦重叠在一起,向阳和背阴不断地变换着,现出一派苍凉的景象。


9. 火车从北面爬上县界的山,穿过长长的隧道,只见冬日下午淡淡的阳光,像被地底下的黑暗吞噬,又像那陈旧的火车把明亮的外壳脱落在隧道里,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向暮色苍茫的峡谷驶去。山的这一侧还没有下雪。


10. 仔细一看,对面杉林那边,飘浮着不计其数的蜻蜓。活像蒲公英的绒毛在飞舞。

山脚下的河流,仿佛是从杉树顶梢流出来的。

丘陵上盛开着像是白胡枝子的花朵,闪烁着一片银光。岛村贪婪地眺望着。


11. 又过一年了,是一年才来一次吗?”

驹子总是避而不谈行男的事。即使不是未婚夫妻,但为了给他赚一笔疗养费,不惜在这里当艺伎,那无疑也是一件“认真严肃的事情”吧


12.尽管驹子是爱他的,但他自己有一种空虚感,总把她的爱情看作是一种美的徒劳。即使那样,驹子对生存的渴望反而像赤裸的肌肤,触到了他的身上。他可怜驹子,也可怜自己。他似乎觉得叶子的慧眼放射出一种像是看透这种情况的光芒。他也被这个女子吸引了。


13. 随着秋凉,每天都有昆虫在他房间里的榻榻米上死去。硬翅的昆虫,一翻过身就再也飞不起来。蜜蜂还可以爬爬跌跌一番,再倒下才爬不起来。由于季节转换而自然死亡,乍看好像是静静地死去,可是走近细看,只见它们抽搐着腿脚和触角,痛苦地拼命挣扎着。这八叠大的榻榻米作为它们死亡的地方,未免显得太宽广了。



14.“有些飞蛾,看起来老贴在纱窗上,其实已经死掉了。有的像枯叶似的飘散,也有的打墙壁上落了下来。岛村把它们拿到手上,心想,为什么会长得这样美呢!”

日本人擅长于写物哀之美,从死亡中发现生命的痕迹。想到《情书》里也有一个场景:藤井树在父亲尚在时看到冰雪里的冻死蜻蜓,翅膀透明,性状完好,父亲不在以后,那个回忆场景也成为她活下去的力量。就如村上春树所写:“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15.这对夫妻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还有五六个孩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各朝各的方向睡着。这幅图景,使人感到在清贫孤寂的家中,也充满一种刚劲的力量。



16.“下雪了吗?”

“嗯。”驹子站起来,哗啦一声把拉窗打开让他看。

“红叶已经落尽了。”

从嵌在窗框里的灰色天空中,飘进来纷纷扬扬的大雪花。不知为什么,寂静得使人难以置信。岛村睡眠不足,茫然地望着虚空。”


日本文学里经常出现下雪的描写,大概是因为世界上降雪最多(有记录的)的3个城市在日本,它们依次是青森、札幌和富山,所以见到雪的几率会很大吧。电影里也有很多雪景:如小樽的雪,北海道的雪……这里的描写有一种静谧的美,作为读者的我如身临其境:红叶落尽了,拉开窗帘,从嵌在窗框里的灰色天空中,飘进来纷纷扬扬的大雪花。


17. 晨曦泼洒在曝晒于厚雪上的白麻绉纱上,不知是雪还是绉纱,染上了绮丽的红色。一想起这幅图景,就觉得好像夏日的污秽都被一扫而光,自己也经过了曝晒似的,身心变得舒畅了。


18.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的心田里。


19.[他似乎没有立刻感到危险和恐惧,就好像那是非现实世界的幻影。僵直的身体在半空中落下,变得柔软了。然而,她那副样子却像玩偶似的毫无反抗,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在这瞬间,生与死仿佛都停歇了。]

寓意岛村迷恋的纯洁之美并没有消亡,而是化为另一种情感,或许是忘记,始终是一场虚无。


20.岛村总觉得叶子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


21.人群的喧嚣声渐渐消失,他们蜂拥上来,包围住驹子她们两人。

“让开,请让开!”

岛村听见了驹子的喊声。

“这孩子疯了,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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